第19章 侍疾宮女
這一日清晨,衛嘉樹在壽寧宮後殿的耳殿中專心致志地擦拭著佛像,這尊金佛寶相莊嚴,佛龕上香煙裊裊,映得佛祖面容影影綽綽,竟有些不真實。
這時候佛堂外傳出宮女小聲的驚呼:「皇上一大早就來給太后請安了呢!」
衛嘉樹的手頓了頓,繼續擦佛龕。
這已經是她來到壽寧宮第十日,每日的工作依然這般枯燥無味。
最近幾日,皇帝每日都會來給太后請安。
只不過,她是打理後殿佛堂的宮女,前殿如何,與她何干?
她也算是看出來了,太后雖有那份心思,但似乎並不是很喜歡她,一時半會兒不會把她賜給皇帝。
畢竟她是太妃身邊出來的人,太后總要在手底下養她些時日,把她變成壽寧宮的宮女,才好出手。
衛嘉樹真心盼著,太后養一段日子,就把她給忘了。
但衛嘉樹並不曉得,惦記她的人不是太后,而是皇帝。
正殿,皇帝前腳離開,紀太后便忍不住嘆了口氣,「從前,皇帝可沒這個孝順。」
太監徐壽喜笑著道:「萬歲爺孝順,您老人家還不高興?」
紀太后搖了搖頭,「皇帝這樣端重自持之人,沒想到也會有這般模樣!」紀太后忍不住蹙眉,這衛氏的容顏,的確是太過美貌了些。
徐壽喜低聲道:「太后既明白皇上心意,不若擇好日子,就把人給了皇上吧!反正,也是早晚的事兒。」
紀太后苦笑:「哪裡是哀家要做惡人,而是皇帝實在太過心急了!那衛氏,前幾日還是伺候順康太妃的宮女,一轉眼就成了皇帝的人,終究是不大好。」
徐壽喜道:「萬歲爺是天子,縱有非議,也是非議衛氏,誰敢非議皇上、非議太后您?」
聽了這話,紀太后嘆了口氣,「也罷!」
哀家畢竟不是皇帝生母,皇帝都這般眼巴巴盼著了,她若還不肯成全,怕皇帝心裡要怨怪她了。
「只是,哀家也總得找個由頭……」
太后如是想著,第二日乾清宮便傳來消息,說是皇上晨起不適,今早的早朝都罷了。
這一瞬間,太后甚至都懷疑皇帝是不是裝病。
但轉念一想,皇帝素來看重朝政,想來不至於為了這點兒事裝病。
便吩咐錦書,將嘉樹喚了過來。
來到壽寧宮第十一日,衛嘉樹第二次見到了太後娘娘。
太后打量著低眉順眼的衛氏,這丫頭這陣子倒是真的把佛龕打理得一塵不染,佛前供奉的鮮花也都是精心挑選最好的。
太后長長吐出一口氣:「皇帝病了,哀家放心不下,想著得有個細心周到的人去伺候才成。哀家瞧著,你就很細心。」
衛嘉樹驚呆了,要不要這麼心急?!
「太后……奴婢入宮未久,沒見過什麼世面,怕是做不好這麼重要的差事!」衛嘉樹急忙找借口婉拒。
太后淡淡掃了一眼衛氏,瞧著倒是一副很焦急、很惶恐、很不想去的樣子……
但太后顯然不信衛嘉樹不想去御前,故而也懶得饒舌,直接吩咐錦書姑姑:「你帶她去御前吧。」
衛嘉樹:我凸,宮女沒人權啊!
不,或許在太后這等大人物面前,她這種宮女,或許連個人都不是。
衛嘉樹心中苦笑,只得低眉順眼跟著錦書姑姑去了。
一路上,錦書姑姑一直不停地叮嚀:「你只管放心,你是太后指派的人,沒人敢欺負你。到了御前,你且安心為皇上侍疾,等皇上龍體康復,自有你一份功勞在裡頭。」
衛嘉樹姣好的臉蛋木木的,此時此刻,她說什麼也沒用了,但錦書的好意還是要心領的,「多謝錦書姑姑這些日子的照料。」
錦書一怔,微笑道:「別哭喪著臉,有那個宮女有你這般造化?」
這份造化,她還真不介意讓給錦書。
只不過嘛,錦書姑姑已經年逾三十,長相只能算是五官端正。
此時此刻,衛嘉樹也只得如此苦中作樂了。
半個時辰后,衛嘉樹已經站在了乾清宮的宮門外。
上輩子,她倒是去過故宮好幾次,紫禁城的格局變化不大,最大的變化大概就是那一扇扇的玻璃窗,以及窗戶內遮陽的窗帘了。
乾清宮的窗帘都是上號的織錦緞,在陽光底下,熠熠光輝,端的是奢華大氣。
迎出來是一位白白胖胖,看上去十分和氣的太監,「喲,錦書姑姑來了!」胖太監熱絡地跟錦書打招呼,目光卻是落在了衛嘉樹的臉上。
錦書姑姑連忙屈膝行禮:「姜總管好!」
竟是御前的總管!衛嘉樹也趕忙屈膝一禮。
姜永福笑眯眯道:「錦書姑姑,這位姑娘是……」
錦書姑姑忙笑著說:「這是嘉樹,太后聽聞皇上病了,特意指來為皇上侍疾。」
姜永福白白胖胖的臉笑成了一朵菊花:「太后慈愛,皇上定然銘記於心!」
「嘉樹姑娘,請隨我來吧!」姜永福笑眯眯,萬歲爺的心愿如今可算是達成了!哎呦喂,這衛姑娘長得可真是比花兒還美,怪不得萬歲爺念念不忘。
衛嘉樹心下不解,御前的大總管犯不著對她如此禮敬吧?就算太後送她來是別有用意,這御前大紅人也沒必要如此客氣啊!
衛嘉樹乖乖應了一聲「是」,便跟著姜永福走進了乾清宮。
乾清宮正殿高大寬闊,姜永福領著她快步走到了通往東側暖閣的門前,他輕輕敲了兩下,誠惶誠恐稟報:「萬歲爺,嘉樹姑娘來了。」
然後,裡頭便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讓她進來吧!」
衛嘉樹一愣,這個聲音,有點耳熟。
然後就見姜永福小心翼翼推開了一條只能容瘦子通過的門縫,然後讓開他那胖乎乎圓滾滾的身軀,小聲道:「嘉樹姑娘,請吧。」
衛嘉樹一臉不解:「公公,您不進去嗎?」
姜永福胖滾滾的身子一哆嗦,明擺著這位姑娘日後是要做寵妃,他哪裡受得起「您」字的敬稱?姜永福彎下身子,笑容諂媚:「萬歲爺只說了讓您進去。」
衛嘉樹:這真的是御前的大總管?不是跑腿小太監???
衛嘉樹此時此刻也沒膽子晾著皇帝,她深吸一口氣,就從門縫裡鑽了進去。
暖閣十分寬敞,臨窗是一架極大紫檀雕龍羅漢榻,榻中央有一方剔紅倭角炕幾,几上是疊放如山的奏摺,還有一襲玄青色的背影。
那是個身形修長的男子,烏黑如漆的頭髮被玉冠束起,頭髮梳得光滑而平整,一身玄青色雲錦圓領長袍,領口袖口皆是萬字不斷頭,他左手撩起右手的袖子,正奮筆疾書批閱著奏摺。
原來這就是天澤帝,穿著……有些素凈,不過一看那衣料就知道,人家那是低調奢華。
衛嘉樹緩緩走上前,止步在皇帝身側后一丈外,便緩緩屈膝,跪了下來:「皇上,奴婢是太后指派來為皇上侍疾的宮女。」
不過……皇帝看上去,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啊!
宣承熠嘴角微微一翹,他擱下手中的湖筆,淡淡道:「平身,上前來。」
「是!」衛嘉樹只好起身,低垂著腦袋,低眉順眼走到了羅漢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