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煙斗和看門人
肖邦能夠理解白絕的心情。
這就像是一個絕症病人,忽然發現,唯一能夠救治他的藥物,長腿跑了一樣,肯定無比失落和絕望。
針對此刻盤踞在白絕身體內的邪神意志,三階域守的『威攝』,只能治標,不能治本,說不定什麼時候,邪神意志就拿回了部分威能,能夠抵禦『威攝』,那一刻,就是白絕的末路。
所以白絕知道被他寄存在金靈閣中的母體,已然失蹤后,表情陰晴不定,眼中泛出慾望紅光,連帶著肉體上也出現變化,胸腹之上,開始蠕動著、突起著一張邪神面具。
肖邦的末日之環,蓄勢待發。
不過,幾秒鐘后,白絕長出一口氣,按著自己胸腹,把那隆起的一塊臉形肉丘,給按了回去,眼神重新恢復清明。
好小子,開始對邪神有抵抗能力了……肖邦暗暗讚許,同時心中猜測著,該是留在白絕身上的永久錨點,也起了作用。
錨的作用,除了為肖邦定位之外,也能夠幫忙擁有者,在時間、空間與一切因果之中,錨定自身,這也是使徒們在晉陞位階時,可以選擇任何一條路徑的原因。
擁有第九秘主賜予的永久錨點,使徒永遠不會迷失方向。
如果沒有錨,此刻白絕早就變成了一團血肉怪物。
「我會幫你找回母體的。」肖邦對白絕說。
「感謝您。」白絕對著肖邦衷心道謝。
「首先我們要去弄兩張准入證,我的這張已經不能用了。」白絕摘下自己的身份銘牌,將其捏成了鐵渣。
他說,「我們去找看門人,在他那裡,能買到任何東西。」
……
臭水橫流的街道,低矮的屋檐,層層疊疊壓在頭頂的建築物,抬頭只能看到一線天空。
當肖邦跟著白絕,穿行在紐約城最外圍的荒民之域時,給他最大的感觸,不是這裡糟糕至極的居住環境,而是那些荒民們。
荒民們在勉強可稱為街道的兩側,或坐或站,面目隱藏在黑暗中,像是一片片陰影的附屬物,偶爾對視,肖邦能夠看到漏骨的貪婪。
彷彿他們不是人,而是人形的野獸。
「滾!」白絕一聲低喝,亮出了一柄高周波尖錐——這是18街那位胖黑社會的遺物。
嗡~
瞧著高周波尖錐在空氣中震蕩出的殘影,那些圍上來的荒民,頓時一轟而散,像是陰影中被陽光照到的老鼠。
一把改造武器,在荒民群中,就已經相當於大殺器了,足夠震攝四方。
從荒民區,再往紐約城步行二十分鐘,就到了外城區。
視野頓時開闊。
外城區有了很明顯的城市規劃,由水泥鋪成的道路,雖然因為年久失修,全部都是裂紋,但道路兩側的排水溝,仍然承擔著疏通污水的職責,這讓整個城市顯得乾淨不少。
以水泥、鐵皮、木製為基礎材料的建築物,仍然因為層層堆疊,整體凌亂而無序,但至少看到來堅固,不必擔心隨時會倒下來。
從外城區向紐約城望過去的時候,能夠看到很明顯的山勢揚起,在荒民區的時候還不覺得,到了外城區的時候,肖邦才能夠體會到,圍住紐約城的那堵高牆,如此之高大,而紐約城,又如此之高高在上。
紐約內城、外城、荒民區,合起來是一座山,一座容納了百萬居民的城市之山。
外城區的居民,比荒民區而言,穿著更加體面,也明顯更具活力,能夠零星看到商業活動,肖邦看到街邊,有掛著造型式招牌的店鋪。
造型式招牌指的是沒有文字,只是一雙木製的鞋,又或者一個煙斗。
「那是賣什麼的?」肖邦指著那煙頭,好奇得問白絕。
「致幻劑、興奮劑、強心劑之類的藥劑,這在說明,裡面有一位藥劑師。」白絕回答。
「你們不抽煙么?」肖邦又問。
「煙?」白絕不明所以。
「一種具有輕微成癮性,但是能為國家創造大量稅收的商品。」肖邦回答。
「那就是致幻劑。」白絕說。
兩人正說著,迎面走來一個小孩,小孩胸口掛著個長長的木匣子,匣子蓋向上打開著,匣子裡面鋪著各種各樣的小小針劑,針劑試管的顏色,都不相同。
迎著肖邦好奇的目光,小孩非常老練得推銷:「先生,來一支致幻劑么?我這有最甜美的迷夢,也有最純正的憤怒,包您滿意!」
「怎麼賣的?」肖邦問他。
「一支只需要三十個銅克勒!」小孩回答。
肖邦看向白絕,白絕低聲說:「一個金加龍能夠兌換一千個銅克勒,價錢不貴,不過他這個純度只有百分之十以下,是從藥劑店倒手出來,兌上蒸餾水后自行灌裝的,騙人的玩意兒。」
「先生,可不能憑空污衊別人的清白,我可是18街的,從來不做騙人的買賣!」小孩高聲叫了起來。
而隨著小孩的叫聲,街邊幾個抱著膀子的改裝人大漢,也注意到了這邊,吐出口中咀嚼的口嚼式致幻膠,搖搖晃晃得往這邊走過來。
這外城區還真是黑幫遍布……肖邦一皺眉,隨口一句市場調研,都能碰到個黑幫,再瞧瞧四周,這街上人來人往,不比『餐廳』那樣偏僻,一旦身份查驗不過,動起手來,可得上演鬧市屠殺的戲碼了。
不過無所謂,他有自由之錨在手,還有一百多年的錨長呢,頂多把這個什麼18街從紐約外城除名,說不定還能得著個百八十年的錨長~
就算18街有神侍,打不過,總還是跑得掉的。
肖邦望著那幾個黑幫,嘴角露出危險的笑容。
「一哥,別衝動,我們進去。」白絕拉著肖邦,推開懸挂煙斗那家街邊店鋪的門。
見肖邦和白絕進了藥劑店,小孩往地上『啐』了一口,那邊幾個黑幫也各歸各位——進了店鋪,就是店鋪的主顧,店鋪能開在這,都是如約交了保護費,或者背後有他們惹不起的後台,所以黑幫不會找店鋪主顧的麻煩。
隨著白絕,推開晃著鈴鐺的木門,肖邦瞧見了一個裝有壁爐的溫暖房間,橡木地板,老式沙發,一張桌子上擺著各樣藥劑試杯,有可疑的、冒著氣泡的藥劑,在試杯內沸騰著。
而桌子後面,則是一個年紀很老邁的老太婆,罩著深紅色天鵝絨袍子,面目皺紋深陷,一雙手乾枯如雞爪,但是依舊穩定。
聽見門鈴聲,老太婆抬頭瞧了一眼,瞧見白絕,則是綻放出如同公雞打鳴般的『嘎嘎』笑聲。
「這不是小白絕么?這次冒險,收穫很豐富啊,現在已經是一位鮮嫩可口的域守了呢。」老太婆『嘎嘎』聲笑著說。
「這位是橡木夫人,紐約外城的看門人。」白絕先向肖邦介紹老太婆。
再向老太婆介紹肖邦,「這是一位客人。」
「我叫肖邦。」肖邦自我介紹。
「也是一位沒有登記在冊的域守呢。」橡木夫人笑得臉上的皺紋聚成了一朵菊花。
這一位老人家……是超凡者?
不是啊。
肖邦沒在橡木夫人身上看到屬於超凡者的『顏色』。
但橡木夫人卻可以看出肖邦和白絕,都是一階域守。
要麼是橡木夫人的位階,遠高於肖邦,要麼就是她有著,可以窺探超凡者身份和等級的奇物。
「你們需要什麼?」橡木夫人放下手中的藥劑瓶,示意二人坐在沙發上,然後又端了兩杯熱氣騰騰的飲料給他們。
肖邦瞧著那杯子中綠色的、翻滾的液體,再看向白絕。
「第六路徑的超凡者可以喝,對你們有好處。」橡木夫人坐在二人對面。
「還是算了。」白絕碰都沒碰那杯飲料,「我們這次來,是需要兩份准入證。」
「只要兩份准入證么?」橡木夫人露出可惜的表情,「那可真是白費我這兩份珍貴的生命之水了呢。」
「好吧,一份准入證一百金加龍,是用金幣支付,還是奇物?」橡木夫人一邊說,一邊收走了兩人面前的飲料。
一百金加龍,一百枚金幣,按照白絕之前透露的物價,這夠紐約外城一個普通的家庭,生活十年之久,當然,只是普通的吃穿用度,一旦生病,又或者沉迷賭博,致幻劑上癮,多少金加龍也不夠敗家的。
但從超凡者角度而言,也並不貴,畢竟普通的一階奇物,都有數百、甚至上千金幣的價值。這麼算下來,哪一個超凡者,即便是一階超凡者,從配方到秘葯,身上投上的資源,也超過了三千金加龍。
聽到橡木夫人的報價,白絕望向肖邦,其實是望向肖邦背後的長腿書包。
白絕僅有的資產,那七十八枚金幣,都在肖邦處存著呢。
雖然這是二人僅有的現金。
但並不是他們僅有的資產。
「先不急著要准入證。」肖邦笑著說,「既然您是什麼都可以交易的看門人,那請鑒定一下,這件奇物,值多少錢?」
肖邦從長腿書包里,拿出了一張造於公元2005年的100元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