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錢彬根本顧不得去看對面的那個男警察是否和他感到同樣的吃驚,已然被剛剛那猝不及防的一下子弄得心臟砰砰直跳,好半晌才緩過神來。即便如此,他仍舊覺得耳邊還能夠聽到輕微的嗡鳴聲,等到再次看向那女警的時候,眼底已經帶上了些許的懼意。

最開始他跳湖被對方一把拽住的時候,還沒有太大的感覺,只當是警察不敢讓他出事,這才拚命的不能讓他墜入湖中。這會兒回想起來,看著多麼弱不禁風的一個人那,竟然能制止住他掉落的身軀,並且眼下還能夠中氣十足的給這拍桌子。

這還是女人嗎?

葉竹在這間審訊室陷入沉默的期間,一直在注意著對面錢彬的神色變化。她發誓,她清楚的從對方的臉上讀出了一些質疑的意思,至於到底在質疑什麼,她心塞到不想深究。

「姓名。」清了清嗓子,她依然盡職盡責的扮好『紅臉』,冷聲問道。

也不知是因為不久前那一下子餘威猶在,還是因為刻意為之,這道女聲在審訊室里聽起來尤為冷凝,甚至帶著令人刺骨的寒意。

「錢……錢彬。」男人開口之後,才驚覺自己的聲音如輕如蚊吶,不僅略顯沙啞,還夾雜著一絲顫音。

「年齡。」

「43。」

「知道為什麼抓你嗎?」

「……」

「當時我們只不過是想找你了解一下黃經國的情況,你在知道後為什麼不主動現身?不僅不現身還在我喊你名字的時候撒腿就跑,怎麼?難道有什麼事情心虛?」葉竹見他不說話,繼續逼問。

「好笑,我心虛什麼……」錢彬努力的維持著最開始那副弔兒郎當的模樣,只可惜沒什麼氣勢,視線亂竄,就是不肯停留在對面二人的身上。

至此,一直沉默觀察著他的言宇終於露出了一絲絲感興趣的表情。

真是讓人覺得出乎意料。

在最開始他們進入審訊室的時候,瞧著錢彬的表現,明顯已經有了應付警方盤問的計劃。經調查,這人有過幾次案底,對於進公安局這種地方並不陌生,有著一定的審訊經驗,勢必會非常難纏。

畢竟如果他一味的否認與耍賴,在證據並不充足的情況下,警方也確實拿他沒有什麼辦法。

言宇最開始是做好了長時間心理戰的準備的,他原本的計劃是由著葉竹和錢彬一來一回的應付一會兒,藉此消耗他的精神狀態,等到對方狀態不佳的時候再找突破口會容易很多。

萬萬沒想到啊,葉竹冷不丁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結結實實打了男人一個措手不及。直接擊散了他的底氣和思維,估摸著眼下他的腦袋裡只剩下一團漿糊,事先準備好的說辭,全忘了。

嗯,手段雖然簡單粗暴,但是卻極為有效果。

「心虛什麼?」言宇忽然出聲,語氣帶著些許的笑意,可惜那張俊臉面無表情。說話間,他一改之前慵懶的姿態,緩緩地坐直了身。,不知為何,隨著他動作上的變化,給人的壓迫感卻是越來越重。

將手中的那頁報告紙單隨意的扔在了審訊桌面上,示意錢彬自己看:「屍檢報告表明了,黃經國體內含有很高濃度的瀉藥,我相信為什麼會有這樣東西,你心裡再清楚不過了吧?現在警方想要知道的是,既然你平日里和黃經國的關係那麼好,你為什麼要害他?」

「我哪裡有害他,你們警察說話做事可是要講證據的!」錢彬急忙反駁,並且還吹了一口氣,將那報告單吹的老遠,一眼都不肯看。

「所以你現在是要否認?錢彬,我可警告你,你所謂的證據警方早晚能找的到。我們一旦掌握了那些證據,你承不承認就不重要了,到時候你可別以為還能夠跟我們討價還價。」言宇似笑非笑:「現在法醫已經可以基本確定黃經國攝入瀉藥的準確時間點,警方只要依著這個時間點去調查,他當時在什麼地方,又是和誰在一起、做了什麼,非常容易。」

聽到這話,錢彬有著一瞬間的慌亂,但是他很快迫使自己鎮定下來,揚起下巴一副牛逼哄哄的模樣:「查啊,我就不信了,沒做過的事兒你們還能憑空捏造!」

「那好。」言宇拿回了那張報告,將面前桌子上的東西大致收拾了一下,起了身。

葉竹自然也是站了起來,二人看著竟是要走。

「錢彬,別以為光靠著你那點見不得人的小聰明和無賴勁兒就能挺過去。這可不是什麼過失致人死亡,是故意殺人!黃經國的體內含有大量瀉藥及麻醉劑,他在貨車掉下去之前就已經死透了。」言宇淡淡的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要走。

錢彬一開始沒能反應過來,還露出了竊喜的表情,想來正在心裡暗自得意警方拿他沒辦法。然而等到他終於品出這番話中代表的意思后,心頭一凜,臉色都開始發白了,急忙開口叫住了已經走出去的兩個人。

「不是!什麼麻醉劑?哪裡來的麻醉劑!」

言宇並沒有理會他的意思,腳下不停,直接出了審訊室的門。

葉竹面上看起來遲疑了一下,但也僅僅只是那麼一下,眼看著也要邁出了那道大門。

「你們把話說清楚,黃經國到底是怎麼死的?!不可能……不可能……」錢彬此時的眼神開始亂飄,額頭布滿了汗水,顯得六神無主。

「丙泊酚。」葉竹停下了腳步,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見男人茫然的看過來,她皺了皺眉,似乎完全是在耐著性子的勉強解釋道:「黃經國體內含有足以致人死亡的丙泊酚,你也無需在這裡裝作不知情的模樣,等警方進一步核實出來他在攝入瀉藥及麻醉劑的時候同你有聯繫,再多的辯駁也是無濟於事。」

其實麻醉劑攝入的時間與瀉藥並不一致,且麻醉劑進入人體內后十分快速的就會起作用,不多一會兒就可致人死亡。

但……錢彬未必知道。

她在說完這通話后,便轉身作勢要離開。一步、兩步、三步……她的背影穩健,看不出任何異樣。

終於,在她走出去五步后,身後的審訊室里傳來了男人那撕心裂肺的嘶吼聲:「我沒殺黃經國,冤枉啊!!!冤枉啊!!!有沒有人管管,警察草菅人命啦!!!」

「……」

葉竹眼角微抽,抬眼看了一眼正前方靠在牆壁上的言宇。

言宇只是從鼻子里擠出一聲輕笑,然後沖著慘叫傳來的方向歪了歪頭。

兩個人便一前一後的再次回到了審訊室,錢彬在看到他們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的時候,不由得喊叫的愈發大聲了。

葉竹板著臉回到了審訊桌前,瞧著對方根本沒有停的意思,眼睛一瞪,迅速地揚起了拿著文件夾的右手。

她這麼一動作,桌對面的男人恰好用餘光捕捉到了,條件反射般的登時就閉眼縮脖,瞬間熄火。可見之前那聲意料之外的巨響,已經給他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陰影了。

「嗤!」葉竹發出一聲嗤笑,隨手把文件夾扔在了審訊桌上。這回的力氣也不小,硬邦邦的塑料與桌面接觸發出一聲清脆的『啪』聲,期間產生的風就這麼迎面撲在了錢彬的臉上,那縷礙眼的劉海還十分靈性的飛了起來。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想清楚自己到底要說什麼。」她坐下,翻開文件夾準備做記錄。

對面的人張了張嘴,她卻出言打斷,語帶警告:「若還是那些亂七八糟的胡話,信不信我們轉身就走?錢彬,你那點上不得檯面的小心思,在我們看來十分的可笑。」

錢彬愣了愣,復又看向雖然是跟著回來,但卻只站在門口,似乎隨時準備離開的男警察,心頭蔓起了慌亂。

他最開始還想著狡辯,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兩名警察施加過來的壓力好像越來越大。身上開始不自覺的泛出了冷汗,他最終還是一咬牙一閉眼:「黃經國的瀉藥是我下的。」

葉竹聽到這話,扭過頭去和言宇對視了一眼。對方也是緩步從門口走回了審訊桌邊,拉開椅子坐下后,伸出手示意錢彬繼續。

「但是我也只是下了瀉藥,我發誓,那什麼麻醉劑?我聽都沒聽過!」既然已經交代了,錢彬倒是一改之前流里流氣的模樣,反倒是知道著急了。一雙小眼睛一會兒看看男警察,一會兒看看女警察,試圖從他們的表情上得到一絲絲的反饋。

可惜他註定要失望了,不僅言宇仍然保持著那張撲克臉,就連葉竹也是沒有什麼多餘的反應。

葉竹:「怎麼,你是覺得瀉藥就無所謂了?知不知道同樣也會引起車禍,你這同樣算是蓄意謀殺!」

「謀殺?我可不想殺他!再說了,這又不是我第一次對他下藥,從來都沒出過什麼意外!頂多不過就是多拉一會兒,運貨的路上耽誤點時間罷了!」錢彬情緒激動下,口不擇言,在反應過來后,懊惱不已。要不是雙手受限,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嘴巴子才好。

「多次給黃經國下藥?」言宇黑眸慢慢眯起,雙手環胸的靠在了椅背上:「錢彬,勸你還是實話實說吧,別妄想著繼續用你那些拙劣的借口敷衍警方。多次的假意配合,在你將來的量刑上沒有好處。」

錢彬露出了無比糾結的表情,臉上神色幾經變幻,最終竟然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

「行吧……我交代……」

……

特別調查組臨時辦公的會議室里。

言宇和葉竹剛剛提審錢彬回來,五個人整整齊齊的都在屋裡,一邊閑聊一邊等待著專案大隊那邊派人過來開會。

「所以,這個錢彬和黃經國的老婆有一腿,於是兩個人商量好了趁著黃經國跑夜車的時候偶爾聚一下。不久前一次,黃經國意外提前回家,差點把兩個人堵在屋裡,所以這貨就相出這麼一個天才的辦法,給死者下藥,讓他不能提早歸家?」彭一山照常捧著保溫杯,分析了這麼一通后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這都是什麼弱智想法,那按照他所交代的來看,他和黃經國妻子二人更有嫌疑了。殺人騙保,之後兩個人拿著黃經國的撫恤金,豈不是逍遙快活的很。」

言宇搖了搖頭,不太贊同他的想法:「錢彬也是有家的人,暫時看著不會冒這個險。不過當然也要進一步排查這個可能,接下來還要將視線集中在,黃經國和錢彬的身邊,有沒有人可能知道錢彬私下裡的小動作。」

「栽贓陷害?」蔣冰挑了挑眉。

言宇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這時,一直在忙從未參與過眾人談話的羅奇忽然站起了身,電腦也在同一時間發出了『滴滴滴』的提示音。

「有了有了!」少年有些興奮,耳垂粉紅,一雙眼睛晶亮的看向言宇:「頭兒,你讓我調查的四名失蹤者的背景,終於有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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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酒釀桃花』、『1232』、『夏木橘』、'此林'、『不加糖是白敬亭啊』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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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調查組[刑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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