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顆 星星

今年過年宋晞回了謝家，謝家非常的熱鬧，主要是宋晞的堂哥喜得一對雙胞胎，兩個小傢伙七個月了，正是好動的時候。從早到晚除了睡覺的時候，都是兩個小傢伙的聲音。宋晞對小傢伙喜愛不亞於家裡人的老人，黏在宋老太太身後，逗這個逗那個歡喜的不行。

年夜飯準備好后，大家其樂融融的坐在一起，碰了杯之後，大家就開始一些話題。

宋晞夾了一塊排骨，剛塞進嘴裡就聽見有人說到自己。無辜的抬起頭，大家見這樣哄然大笑。

「這丫頭，還是一個樣。」說話的正是得了雙胞胎的表哥，臉上掛著爽朗的笑容，旁邊一臉文靜坐著的正是他老婆。聽到這話目光溫柔的看向宋晞，宋晞總有種錯覺，這嫂子是把她當成她那兩個崽崽，目光異樣溫柔。

咽下去，反駁道:「我這樣怎麼了嗎？」

「哈哈哈，沒怎麼，非常的好。」

「就是，像我姐這樣的，肯定很多人追。」謝嘉霖今年讀高三，比謝榮大一歲，比宋晞小兩歲，三個人年齡相差不大，小時候天天就待在一起。

「咳……咳咳……咳……」

宋晞被他這句話臉色嗆的通紅，旁邊的人給她倒了杯水，「謝小霖，你不要亂說。」

聽到謝小霖三個字，謝嘉霖就開始炸毛了:「說了，我不叫謝小霖，嘉，謝嘉霖。」

謝小霖這個名字是小時候隔壁鄰居家和謝嘉霖同歲的孩子取的，那時候小女孩一聽嘉字，以為是和自己一樣的葭，領土意思讓兩個人第一面就吵了一架。後來小女孩聽到有人叫謝嘉霖叫小霖，突發奇想的叫了一句「謝小霖」，漸漸地身邊人都這樣稱呼謝嘉霖。只是隨著年齡漸長，謝嘉霖就不接受這個名字，聽起來像叫女生。

「這個名字怎麼了？我覺得聽著挺好聽的，肯定很多女生喜歡。」說完像是想起了什麼，「你最近考了多少名？」

謝嘉霖一臉防備的看著宋晞，「你想打什麼壞主意。」

撇了撇嘴無所謂道:「沒有啊，我就想這你成績也不咋地，天天都在想情情愛愛這些事，怕更加影響你學習，以後沒學校要你。」說完還夾了一塊魚頭放在謝嘉霖碗里。

「補腦。」

謝嘉霖準備開口說點什麼，旁邊傳來不輕不重的輕咳聲。往旁邊看了一眼，就見自己父親一臉威嚴的坐在哪，目光也沒看向他，似乎剛剛就是錯覺。心底有些心虛，不敢再造次。

謝家這頓飯吃的很歡快，相對沈家來說就太冷清了，只有沈之煜和沈曜。

兩個人坐在餐桌上一時間相對無言，桌上擺的是外面打包回來的飯菜。和外面飯店買的精緻飯菜相比，兩人面前擺的黏在一起的蛋炒飯很顯眼。在這安靜的環境里，客廳里電視的聲音比較突出。

「吃吧。」最先還是沈之煜開了口，「好。」兩個人同時拿起那盤蛋炒飯。

這是沈曜今天特意抄的，這些年來忙於工作，做飯這活是真的不在行。沈之煜住在學校，有這個心想學也沒有條件。沈曜大伯打了電話讓他們兩個過去一起吃，兩人以要去見人為由拒絕了，大過年的也不太不好意思去別人家裡打擾。雖然人沒過去但大伯還是送了好些菜品過來，都是自家在鄉里養的，誰知道碰上這兩人啥都不會做，只能放在冰箱里冰著。

抬眼沈曜有點不好意，不自在的清咳了一聲。「算了，倒掉吧。過年要吃點好的。」站起身準備把沈之煜前面的盤子端走。

被沈之煜攔了下來，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味道太咸飯太軟。「還不錯，有家的味道。」

沈曜站著久久不語，沈之煜喝了一口水，「你不吃我吃了。」坐下來后，沈曜看向今天笑容有點多的沈之煜，「恨嗎？」

沈之煜有片刻愣住，隨後像討論今天天氣怎麼樣，一臉輕鬆:「不恨啊。他們好吃好喝把我養這麼大，給我這麼好的教育，我為什麼要恨。」

這不是沈曜第一次問這個問題，也不是沈之煜第一次回答這個問題，今天給的這個答案比以往都要完美。至少沈曜是這樣認為的，他不相信他不恨，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去恨。

沈之煜的童年一開始是跟著外公，被接回來后除了別墅這塊地方，就是各個培訓機構。後來沈父慢慢改變之後，沈母怕他戀愛影響學習，神經質的把他關了一段時間。學校沒學習到的找老師來家裡上課，她葉陪在身邊，就怕他有一絲的分心。除了小時候，那大概就是沈之煜能體會到母愛最久的一次，除了上廁所沐浴，每時每刻人都在身邊看管你。

沈曜覺得那不是再培養一個人，而是在看管自己的私有物品。

「不恨也好，反正現在人都沒了，你要恨他們也不知道，難受的還是自己。」沈之煜知道他這話是意有所指，扯了扯嘴皮沒接話。心底閃過一絲情緒，這幾年是不是自己也把自己騙了，到底恨不恨一時間誰也不知道。

南城的習俗和星城的不一樣，南城初一那天就可以走親戚了，一般都是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由於沈母是家裡獨女，父親那一輩也是獨子，算下來已經沒有親戚了，隔的老遠的早就不走動了。兩人等到初二又去了一趟大伯家，初四就出來了。

宋晞這幾天簡直不要太快樂，收紅包收到手軟，嘴角都咧在後腦勺了。作為家裡唯一一個還在讀書的女孩子，加上很討長輩喜歡，長輩送出去的紅包都鼓鼓的。今年增加了兩個小傢伙，宋晞每年收到表哥很多紅包，今年也意思意思的給兩位小傢伙塞了一個。

兩家人給紅包都不太在意，工作了的孩子只不過給的較少。謝嘉霖看著宋晞鼓鼓的口袋有些羨慕，嘆了口氣看向謝榮，發現對方的口袋也比自己鼓，頓時有些不服氣。

「為什麼他的比我也多。」指了指謝榮的口袋。眾人還沒開口，謝榮回來一句:「大概是我考的比你好。」

「我們家什麼時候有這規矩的，不是說一視同仁嗎？」暴躁如雷的嗓音一點也不像是位高三同學。

謝老太太:「規矩可以隨時改變。」

「……我，我……」

謝榮:「不服也要受著。誰讓你靠的少，下次再少就沒學校要你了。」

三十那天宋晞說過一模一樣的話，謝嘉霖那個氣啊，氣的心臟病都快犯了，也沒有討回平等權利。

初五宋晞一家回了本家，父母都是老師，每年過年都會有人來拜年。宋清煙那基本都是家長帶著學生來，謝博這裡都是學生自己來。以往宋晞也沒有這麼期待過，今年藏了小心思，無比渴望這天的到來。

回家那天宋老太太挽留了好久還是沒成功，被宋晞找了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了。

沈之煜是初六和徐子洲一起來的，那時候宋家剛吃完早餐，正做在客廳吃水果看電視。門鈴響了，宋晞站起來去開門。

拉開門三人一時間有些面面相覷，徐子洲最先反應過來，一臉熱情:「宋學妹，新年好。」

「新年好。」宋晞的目光還落在沈之煜臉上，她很少這樣明目張胆的看著他。沈之煜露出笑容:「新年快樂。」

其實也不過就過去二十天左右，竟恍惚的決定過了很久。面前還是這張臉，似乎發生了什麼改變。

「宋學妹，恭喜發財，紅包拿來。快快我給你拜年了。」

對於徐子洲的熱情，宋晞一時接不住促局的站著，三個人就這樣站在門口。

「姐，誰呀。」謝榮見開個門半天沒回來，在客廳問了一聲。

「爸的學生。」如實回答，謝榮的聲音沒再傳來，倒是謝博說了一句，「怎麼還沒進來。」

「來了。」後退了一步，下意思的忽略了鞋柜上的謝套，從鞋櫃里拿出兩雙灰色拖鞋，「這是新買的，還沒穿過。」

換好鞋后，沈之煜把手上的精品袋遞給宋晞，耳朵微紅，「給你的新年禮物。」宋晞一臉獃滯，臉頰迅速微紅。

徐子洲在旁邊瞧了一眼，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三哥沒告訴他他給宋學妹買了禮物，他是空手來的。

「哎呀，今天來的急，宋學妹不好意思，我下次補。」說著還在暗處給沈之煜使眼神。小氣的男人，心機男，怕自己把宋學妹搶走竟然偷偷準備禮物。

「沒，沒事。大家快進去吧。」

徐子洲覺得自己在這也是礙眼，提著自己的禮品先一步的往客廳走，走之前狠狠地瞪了一眼沈之煜。

「別理他。」

清冷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不過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

「哦，好。」拉了拉耳邊的頭髮，兩個人站在玄關處對視，宋晞看著看著又不好意思了，主動往前走，沈之煜跟在後面。

每年來家裡的學生很多，不過今年他們兩個是最早的，剛好掐住了時間點。其他人大概要到下午才會過來，這會兒坐在沙發上一人一句，尤其是徐子洲最會活躍氣氛。

宋晞插不上話抱著手機坐在一邊，左邊是電視機聲音，右邊是他們討論的聲音。裡面有一道很好辨識的聲音，簡短，清冷，融合他的氣質，坐在那讓人不敢忽略。

「小晞，快過來幫忙。」

宋清煙在廚房洗水果，種類有點多果盤放不下，拿了兩個自己拿不住。宋晞站起來往廚房走，聽到身後徐子洲的問，「來老師家拜年三次，今天還是第一次看見宋學妹在。」有一道目光落在背後。

「一直在奶奶家。」

至於後面他們討論了什麼，宋晞沒有再聽到。走進廚房幫忙切了水果裝盤，想了想把冰箱里的兩瓶酸奶拿了出來，也放在盤子里。

就這麼一會兒時間，她們從日常生活已經聊到了學術問題，宋晞覺得無趣。拿了一塊蘋果咬著，見沒人注意悄悄的把酸奶放在沈之煜手邊。

沈之煜一開始感覺手邊我這冷冰冰的東西，下意思的反過來抓住，沒想到碰到一隻軟乎乎的手。轉過頭，對上姑娘亮晶晶的眼神沒有逃避，就這麼注視著。

兩人的小動作自以為是瞞住了人，謝博卻看的一清二楚，清了嗓音站起身。

「你們兩個跟我去趟書房。」

等宋晞回過神，兩人的背影都不見了。

「姐，該回神了。」接受到謝榮打趣的眼神，理了理衣服，「我去回給電話。」

謝榮毫無形象的躺在沙發上，「嘖嘖嘖，陷入愛情的女人啊。」

宋晞強裝鎮定的沒聽到一樣，安穩的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