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24猶把浮名低唱(6)
李荁真嚇得蒙住了眼睛,郭嘉樹伸臂挽住她的肩膀,柔聲道,「別怕。」
那死狀的確恐怖,眼珠突出,朱箭射得何胤欽的腦袋皮開肉綻,可見射箭的人力道之猛,手勁之強。
李安通打量了四周,這群芳樓的大廳不可和之前的三生閣相提並論,要小得多,四周呈現一個環狀,連接著三處樓梯。射箭的人就在關燈的剎那,在二樓的某處,黑暗之中如鬼魅地射出。其本領之強,難以言盡。
好巧不巧的,此時天空響起了霹靂,雷聲滾滾,天公發怒了,有人想著離開,卻被重重圍著的官兵被擋了回來;也有人想強行通過,和官兵起了衝突,被打得頭破血流。
不知為何突然整個群芳樓都加強了防守,他們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住了。
李安通和趙啟秀走到門邊,向外望去,天空一下子亮得如同白晝,是驚雷劃過,一下子又黑黢黢的,陰得怕人。
「剛才那個射箭的人,箭法更在雪漪之上。」她道。
「這麼厲害?」趙啟秀問。
李安通點點頭道,「本來明燈之下,射箭不是難事,可是他是怎麼做到不僅在黑暗中殺人,又能全身而退?如果是我的話,向下射箭,也不一定能保證一定射得准,還是在這麼多人之中。就算我僥倖射准了,我也不可能直接射穿一個人的頭顱。」
剛說完,就見樓外雨簾之中,推推擁擁來了一撥人,氣勢強大,讓人忍不住後退。
走到近處,打從他們旁邊經過,才知道,原來是何藎城將軍來了。一個早就名揚天下的戰神將軍,傳奇的前半生,神秘的後半生,直到今日才見廬山真面目。
人莫約快六十歲,面貌看著可能還要年輕一點,體格中等,不能說是個英俊的男子,但絕對算是一個讓人見之不忘的人物,身後跟著的將領個個也都是穩重有識的。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可是誰是兇手?誰能在這封閉的群芳樓里殺人,外面被圍得連蒼蠅也飛不進一隻,大部分還是何胤欽自己的兵丁。
何藎城和郭嘉樹打了聲招呼,兩人算是平級,輩分卻大不不同。何藎城失勢太久,就算此時再次手握大權,也很難讓人一下子改變印象。他大略地了解了何胤欽慘死的詳情,轉而問郭嘉樹道,
「敢問剛才侯爺可有看到了什麼?」
郭嘉樹沒想到何藎城問的第一個人,竟然是他,剛才黑燈瞎火的,他什麼都沒看到,只顧著保護身邊的李荁真了。他怎麼會問他呢!
「不知。」他略帶了點嘲諷語氣,「若是將軍真心想知道,何不一一盤問過去?這群芳樓來之前就被我們的人包圍著,除非此人有通天本領,否則,插翅難飛!」
「也就是說侯爺認為,殺小侄的兇手就在你們這些人當中?」
郭嘉樹聽完不悅道,「我不知道。可能在,也可能不在。若是將軍不相信我,我叫我的人進來,讓將軍隨便盤問好了。」
看來今日何藎城是來對付他的,那他也不會客氣。
何藎城笑道,「侯爺息怒,外面圍著的人都是阿欽他自己的兵,料他們也不敢以下犯上。若真是外面的人追進來殺人,我們也不能放過。」他越說臉色越沉,看著人惶悚不安。
這時,外面的防衛隊長,也是何耀明君的下屬前來報道。
何耀明道,「你把你看到的情況,都一一跟將軍,侯爺說道說道。」
這隊長道,「屬下並未看見任何人走出來。」
「你確定嗎?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若敢有半個字的隱瞞,便以軍法處置!」
「屬下並未看見任何人走出來。」
何耀明轉而問郭嘉樹的家兵,這時,郭嘉樹揮手道,「我自己來問。」
這親兵,名為郭忍,跟何錦的貼身侍衛郭解還是朋友,「阿忍。看到了什麼,儘管說出來。」
郭忍猶豫了半晌,眼神閃閃爍爍,一副神色不寧的樣子,逼問了半天才道,「小人見一個人出來過。」
「哦?是誰?」郭嘉樹好奇。外面大部分都是何胤欽的兵馬,可是偏偏何家的人沒看到,反倒是他的人看到了。
「小的不敢說。」
郭嘉樹哼了一聲,「有什麼不敢說的。你只管說就是了。」
郭忍道,「小的——看到苗青出來。」
站在郭嘉樹身後的苗青嚇得立即反駁道,
「郭忍,你怎麼能冤枉我!」他轉向郭嘉樹,「侯爺,小的沒有。我一直在您身後啊。」
郭嘉樹道,「郭忍,你確定嗎?」這苗青,之前意欲刺殺太子殿下何錦,後來郭解為了照顧他,把苗青送到了自己的原主子郭嘉樹這邊,成了郭嘉樹的親衛兵。
「這身影不會錯。」郭忍信誓旦旦地說。
緊接著,郭嘉樹身邊的另外一個侍從也道,「侯爺,小的可以證明苗青曾經離開過,當時廳一黑,小的心裡害怕,就想抓住苗青的手,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燈亮后,苗青才回來。小的問他,他說自己去茅房了。」
苗青搖搖頭,「侯爺,小人沒有。請侯爺相信我,小的絕不敢做背叛侯爺的事情。」
「背叛?你背叛主子的事情還少嗎?當初你欲刺殺太子殿下,膽敢弒主,現在你敢說你永不會再背叛侯爺嗎?」旁邊的何耀明接道。
苗青被說得啞口無聲。李安通卻知此人的個性,可能無義,卻是個有情之人,十分看重家裡的妻和子,武器也極好。當初就是因為這個,她才得以說動他,讓他不再行刺何錦。
「不是他對嗎?」她對趙啟秀道。
趙啟秀道,「擺明的不是嗎?嫁禍。」
「怎麼說?」
「因為說話的是都是郭家的人。來得也太巧了一點,怎麼偏偏就是郭忍看到了。」
「也許正好是他認出來呢。」
趙啟秀道,「當時,黑暗不過一刻,就算郭忍真的認出了是苗青,又憑什麼認定走出來的人就一定是殺害何胤欽的兇手?就算他這麼武斷,為何正好那個侍從也發現苗青不見了?當一切都水到渠成的時候,就不免讓人懷疑了。」
「那兇手會是誰?」
「兇手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在作局,而我們都是這局中人。好一場《蕉下夢》啊。」他邊說邊看向一直站在明黃紗燈邊、默默無言的裴儉,這一切都彷彿一場編排好的戲,戲的主導是否就是裴儉?或者不是他,因為他看不出裴儉有這麼大的能耐。
那是關心侄子的何藎城?甚至於郭嘉樹自導自演,還是那個氣質淡如菊的李荁真?
但事情又怎麼能盡如人意,作局的人能設好一切,裡面的人卻不一定會按照既定的局來走。
苗青百口莫辯,人證有,物證也有。有人指出他的箭頭也有黑蛇標誌。萬般無奈之下,他對著郭嘉樹行了兩個軍禮,「苗青感謝侯爺收留,希望侯爺照顧我的妻兒。」
他做完站起來,慨然道,「我苗青不是什麼大人物,可也不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你們污衊我,我無話可說,我也不會為自己辯解,因為清者自清!我也不想連累侯爺,你們說殺人的人是我。好,在場的人誰願意和我比射箭,若是我真的有這麼強悍的箭法,必會手下留情;若是我沒有,在下盡為爾等所誅!」
話音剛落,何耀明站了出來,陰惻惻地笑道,
「我來跟你比。不過,苗青大人可要對我手下留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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