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24猶把浮名低唱(15)
他猛地站起來,走至她的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李安通睡得還不甚深,被他銳利的眼神驚醒,嚇了一跳,「怎麼了?」
趙啟秀幾乎要脫口而出,可什麼話也沒有,只是覺得難受,痛苦,彷彿上千上萬的螞蟻在爬,一口氣堵在心口,那麼久,那麼久,要像火山一樣噴涌而出。
本來他心的周邊是無盡的黑暗,可自從遇見了她,她把它全部都染紅了,是岩漿,是艷血,是曼陀羅,是一整個宇宙。
這樣的他,她怎麼能視而不見呢。
她又怎麼能沒有感應?
認認真真第一次,他吻她。她醒著,他也得醒著。他們都醒著,共同完成這一吻,呼喚的請回答,回答的請回應。
李安通錯愕至極,剛想推開,他已經起身了。
終於,還是到了那一步。李安通只覺得鬱悶尷尬,比趙玄那次更甚,無數倍,懊惱得不得了。
雖然是很淺的一個吻,淺到根本不能算是一個吻。
難道他對她也抱著心思,怎麼可能。他不是說他喜歡海棠嗎?
「你是不是腦子燒壞了?」她怯生生地問。
趙啟秀道,「是么?可能吧。」
她長舒一口氣,「那就好。睡吧。」她重新睡下,背過身。
趙啟秀整個人都在發燙,頭腦已經不知思考,那一晚柳色弄的一切好像是一劑引誘劑,下得還很重,他的心快爆炸了,他想得到他一直想要的。
「李安通。」他低聲呼喚,極盡纏綿之意。
李安通緊閉雙眼,假裝自己聽不到。千萬不要當真,會亂套的,她應該表現得很明顯才是。
他拉起她,她後退,一時慌張,背後卻被牆壁頂住,他單膝跪在床上,深情地望著她。她用力推開,可一碰觸到他的身子,才發現,趙啟秀渾身燙得像個火爐子。
又開始下雨了。雨聲是外面的,裡面照樣潮濕。
兩人對視,她不得已嘆了一口氣,「趙啟秀,你幹嗎?」他靠她那麼近,是打算強吻她嗎?
他坐回,抓起她的手,貼近胸口,「你不知道我的想法嗎,還是你一直在裝傻?」
「你不是喜歡海棠嗎?」
「你就是故意的。」他悶悶道。
趙啟秀還想問,「你喜歡我嗎?」終究問不出口。她這麼美好,自己真的配得上她嗎?如果她喜歡自己,他還需要開口嗎?他不是那種直白熱情的人,表白是不可能的。
兩人相對無言。李安通道,「今晚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
「……你混蛋!」趙啟秀咬牙切齒。
「又怎麼了?」她驚訝道。
趙啟秀怒氣沖沖,猛地撲向她,他不止是要淺嘗輒止,想要更多。吻著吻著,兩人齊齊倒在床上,他俯視她,嗓音低軟磁性,
「告訴我,這樣,你還能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桃夢中的場景再見,李安通想起的是自己的沉淪,還有她和何錦的悲慘往事。
「你……我們不該這樣。」她坐起來,「你再這樣,我不客氣了。」
「為什麼?」
「我們不合適。」
「為什麼不合適?
哪裡不合適?
怎麼就不合適了?」
李安通想了想,道,「我只把你當兄弟。」拒絕得相當利落乾脆。
錯愕的神情,趙啟秀愣在當地,不喜歡……他遲遲未問,就是害怕這個答案,而他今晚主動,似乎也是在等這個答案。
這就是答案。
他的意圖明顯,滿腔情意,她不可能沒感覺到,可是她一直在逃避,拒絕。逃避拒絕的原因就是她不喜歡他。
趙啟秀啊趙啟秀,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
李安通道,「我們……算了。我去找找看有沒有大夫。」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望著她離開,他嘆氣站起來,腦子雖然發燒了,心卻沒有,他清醒理智得很,而且從來沒有這樣清醒過。
反正,是他把他們兩人的關係搞成這樣的。
他搞砸了。
從小到大,學業,生意,人際,他沒有一件事情搞砸過。可偏偏對於感情,又糊塗又魯莽,外加自作多情,一廂情願,一往情深,被人狠狠拒絕掉了。
你有什麼好,她為什麼非得喜歡你?
他遇事冷靜,極少受挫,此刻卻覺得天崩地裂,滾燙的身子一朝冷盡,遍體冰寒,心灰意冷至極,簡直可以說是生無可戀。
腦中反覆回蕩著她的最後那一句話。
那她喜歡誰?何錦?趙玄,俞閑,還是孟玉宸?
都有可能,反正她不喜歡他。
難過後又無盡地悔恨,他今晚為什麼要生病?為什麼會這麼不理智?又為什麼會做出縱情放蕩的事情來!
對李安通更是又愛又恨,恨她無情,愛她可愛。這一夜,總歸是反反覆復,到了天亮。
李安通離開后,卻不知往何處去,又走到花隱的住處,看看他是否回來。手情不自禁地摸向那個被趙啟秀碰過的地方,渾身打了個機靈。
有些怨他,為什麼要破壞兩人和諧的關係?難道不能一輩子做好兄弟嗎?情人之間也許有一天會變成她和何錦一樣。
她是怕了,也根本無心再投入一段情愛。尤其那個人是趙啟秀。
還有,他還真是不忌口啊,這樣的自己,都喜歡……她是不是給了他太多錯誤的暗示?她自問,一視同仁,偶爾和他親密,也是因為和他關係好啊!無奈……現在怎麼辦呢。
更加重要的是,她真的喜歡趙啟秀嗎?她不確定。喜歡是什麼?她尚不明。
也許只是為一時的美色所惑,畢竟趙啟秀長得太賞心悅目。她定力又差。剛才應該推開地再快一點,拒絕地再明確一點的。
等到天明,才見花隱踏著晨間的露珠,緩緩行來,手提著一壺酒,肩扛著一把刀,見到她,淡淡道,
「你在等我?」
李安通也說不清她的感受,她頭一次對一個人這麼感興趣,不為容貌,不為其他,只為他獨特的生活方式。
刀,道。亦或是她只是想跟他較量一場。
或者她想尋找有關鬼徹的真正答案。
可是她剛一表明來意,花隱就道,「我也是古書看來的。」
「什麼書?」
「《異鬼志》。上面有鬼徹劍的記載,還有這劍的圖像。傳說當初九黎君手持鬼徹,起兵叛亂,他的鬼徹劍上沾了不少亡魂的血。有一個說法是,亂世出,鬼徹出。所以這不僅是一把陰間之劍,還是一把亂世之劍。上可誅仙,下可滅魔,聚百萬陰魂怨氣於一體,毀天滅地。」
他說完,挑起鋪子的布幔,「既然來了,與我喝杯酒吧。」
「我不善飲酒。」
花隱笑了笑,把手中的包袱扔在一旁,「真是可惜。你現在好像是個失意人,無酒澆愁,這份遺恨可怎麼消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