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議政2
「小皇孫是你的兒子,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曦瑤話未完,卻被她打斷。
「娘娘!」她堅定地看著曦瑤,「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好!」曦瑤無奈,嘆息道:「其實我也不確定這孩子究竟是誰的。那日太后抱了孩子出來,皇后抱在懷裡愛不釋手。我冷眼看著,皇后懷裡的確不像是不足月的嬰兒,又想起李院士慌忙把太后請進去這般不合理的景象,便產生了懷疑。當聽到大公主見到我時問的第一句話,這種懷疑便得到了些許的肯定,只是後來大公主模稜兩可的態度,讓我也實在難以確定這孩子究竟是誰的。」
「這樣嗎?」真悠兒問道,「難道娘娘您也不確定嗎?」
「嗯!」曦瑤點了點頭,「其實不足月的孩子長得健壯些,也是有的。」
真悠兒看了一眼懷裡的嬰兒,淡淡道:「但是我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宸兒。」她頷首看著曦瑤,眼眶晶瑩,「您也是十月懷胎,您一定也感受過孩子在自己身體里的那種韻動。雖然我們彼此看不見,但心是連在一起的。當我第一次抱著宸兒時,我就知道他不是我的兒子,至於健壯,這個理由只是謠言里這麼傳罷了!」
「悠兒!」曦瑤啞然,繼而問道,「你真的確定嗎?」
「嗯!如今說出來了,心裡實在是好受些。」她釋懷地笑起來,「從此我真的可以把他當作自己的兒子了。」
「為什麼方才說要還給公主?」
「不過是為了看看娘娘您是怎樣一個態度,再考慮是否要對您吐露心聲!」她聰穎的眼神滑過曦瑤的臉頰,「您一直都不會讓任何人失望!」
「悠兒!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曦瑤並不在意她對自己的誇獎。
「娘娘您說!」真悠兒淡淡微笑道。
「既然確定孩子不是你的,為什麼不願意把孩子還給大公主!」曦瑤脫口而出,沒有絲毫的思量。
真悠兒微微一怔,隨即道:「到底也只有娘娘您才會問這樣的問題。」她吸了一口氣,低頭親吻了熟睡的傑宸,頷首緩緩道,「如果讓真相大白天下,宸兒回到他生母的身邊,那麼到時候就絕對不是像如今這般只有若晴公主受傷了。」
曦瑤有些驚異,凝望著她。
「皇室血脈不容混淆,我若把孩子還給大公主,那麼太后調換皇長孫之罪,皇后夥同包庇之罪,究竟要怎麼來辦?」頓了頓道「當然這些都不重要。」
真悠兒眼上濃密的睫毛微微開合,上面沾滿了晶瑩的淚水,靈動美麗,她神色定然道:「在我的心裡,最重要的只有大王爺一個人。如果我把孩子還給大公主,喪子之痛、母親與祖母為了權力和地位的不擇手段、我的傷心欲絕、世人的嘲諷等等這些,都會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我不要,我不要王爺受一點點的傷害。」
她繼續道:「而如今,若晴公主傷心的並不是孩子失去了生命,而只是孩子不能在她的身邊。真正傷心的那個,是我!」
曦瑤驚訝地望著她,恐怕世間再熾熱的愛情,也比不得真悠兒此刻對臻傑的那一絲疼惜叫人感動,反想自己對於赫臻,究竟是怎樣的一份感情?不禁心中沒有了答案。
真悠兒微微一笑,放佛要抹去那鑽心的疼痛,「可是這個傷痛比起讓我看到王爺痛心疾首來,根本算不了什麼。」
「悠兒!」曦瑤有些哽咽,「王爺難道也沒有懷疑嗎?」
「只要我說這是我們的兒子,王爺就永遠也不會懷疑!」她悠悠地看著曦瑤,神色是那樣的篤定。
……
是夜晚上,赫臻擺脫了繁瑣沉重的朝政,往馨祥宮取半刻的寧靜和安逸。
「怎麼了,今日總是這樣看著朕!」赫臻小睡片刻后,睜開雙眼,發現曦瑤正獃獃地凝望自己。
「啊!」曦瑤似乎才清醒過來,臉色緋紅。
赫臻好奇地坐起來,拉著他道:「怎麼怪怪的?」
曦瑤笑道,「怎麼怪了,臣妾許久沒見到皇上了,自然是看不夠的!」
赫臻嗔笑著把她攬在懷裡,「如今越發不害臊了。」
曦瑤一陣淺笑,隨即溫柔地問:「皇上休息好了嗎?要不要用茶?」
「嗯!要!」赫臻笑道:「要你調的安逸茶,滕廣他總是做不出你的味道來。」
曦瑤盈盈起身,走到幾邊,手如蘭花輕盈地取茶提水,口中道:「安逸茶也不能多喝,到底是治療失眠的藥茶,皇上今晚若想沉沉睡一覺,臣妾就為您沖泡!」
「說來也奇,滕廣沖泡的安逸茶,朕喝了並不想睡!」
曦瑤笑道:「許是總管他用的不是臣妾的方子。」說著將一碗茶湯端給赫臻。
他細細品了一口,問道:「那究竟放了什麼奇妙的東西?」
「取西番蓮、黃芩、纈草、蛇麻草、甘草適量,加以山泉沖泡,能夠安心定神,讓人思睡。皇上這碗茶下去,恐怕可以睡到天明了!」
「怪不得,連味道都不一樣!」赫臻緩緩喝下了剩餘的茶湯。
曦瑤笑道:「恐怕總管為您沖泡的是宮裡常用的寧神湯。」赫臻笑著點了點頭,將茶碗還給曦瑤。
「若晴公主明日要出宮了!」曦瑤接過茶碗,回到幾前。
赫臻微微緊了眉頭,「嗯!」他說著躺了下去,手抵在額頭。曦瑤見此情景,便不再多說。片刻后,赫臻突然開口,「難道如今連這安逸茶也不得讓朕思睡了。」
曦瑤心頭一緊,卻不說話,只是拿下他的手掌,輕柔地為他按摩。
「瑤兒!」赫臻道,「昨日朕與妍兒探討撤藩一事,她示意此事宜快不一慢,你看呢?」
曦瑤不明白赫臻為什麼又轉到了這一茬,但還是接道:「臣妾尚不及姐姐聰慧,怎麼會有所見地!」
「但你比妍兒會顧及地多一些。」他頓了頓道,「朕如今已很難再顧及什麼了。」
曦瑤心中有些不忍,「皇上!」她喚道。
「你說吧!你想說些什麼,都說出來,朕今日允許你議政!」赫臻睜開眼,信任地看了他一眼。
曦瑤微微報以笑容,低低道:「撤藩一事,臣妾認為勢在必行。」她隨即堅定地望著赫臻,「臣妾曉得,皇上撤藩是在其次,首要的是為了奪去太后在後宮叱詫風雲,翻雲覆雨的權勢。」
赫臻驚地坐起來,眼神異樣地看著曦瑤。
一絲惶恐略過心房,任何一個帝王都不願意被人看出他的心思,曹操尚且容不下楊修,即便是赫臻也恐怕難容一個小女子揣測帝王的心思呢?「伴君如伴虎」爹爹的叮囑方才怎麼忘得一乾二淨呢?
「你怎麼知道的?傅嘉告訴你的?」赫臻的語氣讓曦瑤有些害怕!
「不是,不是爹爹告訴臣妾的……」曦瑤痛苦地低頭看自己的肩旁,「皇上您抓疼臣妾了!」
赫臻這才意識到自己正緊緊抓著曦瑤的肩旁,於是鬆開手,復又躺下去,口中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朕不想你知道,只是不想你難過!」
曦瑤眼眶濕潤,她點了點頭,道:「是!臣妾知道一些事情,就如皇上說的,臣妾曾因此而難過!」
「所以你這麼疼惜若晴?」赫臻道,「即便她還比你年長一歲。」
曦瑤點了點頭,娓娓道來:「懿貴妃入冷宮那日,臣妾曾去看過她,她告訴臣妾,元皇后死於非命一說!」她抬頭看赫臻,卻發現他的眼神黯淡下來,心中雖然惶恐,但話已至此,只能繼續下去了,「懿貴妃的眼線曾經偶然聽到太后和皇后對話,才知道元皇后是被鼠尾草慢慢毒死的!」曦瑤此言一出,已感到赫臻的身體在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