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要求
秦風兒攙著綾波回蘭苑樓,略微歉然道:「對不起,害你挨打了。」
綾波瞧了瞧前頭已經能看到蘭苑樓高聳的閣樓,緊咬銀牙站直了身體,鐵青的臉露出一絲笑,「這點傷算不得什麼,夫人沒事就好。」
秦風兒過意不去,又想起李垢適才對自己的態度,疑惑問綾波,「花樓,是禁地么?」
綾波回道:「倒也算不得禁地,上元夫人在世時,王上便吩咐誰也不許接近那座樓,夫人去后,王上也沒說如何處置,便一直閑置著。」
秦風兒想起唐皇讓自己來陳得目的,就是為了調查秦上元的死,陳王宮的人對秦上元的事三緘其口,入陳半月,唯一知曉與秦上元有關的,也就是她曾經居在花樓。
見秦風兒埋頭蹙眉思索,綾波又道:「大王今日如此動怒,一來是因為夫人破壞了宴會,二是因為負責看守的侍衛不給力,硬生生讓夫人進去了。」
秦風兒乾笑兩聲,為那些侍衛不值,畢竟誰也不可能料到,堂堂一國公主卻精通越牆攀爬樹之能,正想著,那頭被她晾了整整半日的明珠夫人,已經聞訊趕來,將她叫住,「喲,秦妹妹你真是要我一頓好等啊。」
這個聲音極柔,柔的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前來將她啃了。
秦風兒身子一顫,暗道這下晾過了頭,火氣雖下去了,殺氣上來了。她努力地扯出一個能暖三春的笑,轉身便行了個福禮,「妹妹見過姐姐,不知姐姐在此,有失遠迎。」
她動作一氣呵成,不待崔明珠發作,又上前親昵的拉著她往宛子里走,「妹妹來了有些時日了,想在宮中走走看看,這不剛剛還被王訓斥了,不知姐姐還在此等,是妹妹的不是了,方才妹妹在宮中逛逛聽不少人議論,明珠姐姐貌若謫仙,瞧著這氣度,那是妹妹能及的。」
秦風兒前世最不喜歡阿諛奉承之輩,可是現在是七陸,俗話說忍著屋檐下不得的不低頭,該奉承人的時候,還是不會含糊,一席話說的崔明珠心花怒放的,臉上也露出了桃花般的笑,不過高傲的性子還是沒有放下。
秦風兒扶著她的手,慢慢的走進裡屋,二人喝茶坐了良久,眼看著日漸西斜,晚風漸涼,崔明珠方才起身告辭。
崔明珠的背影漸漸模糊,秦風兒才轉身便垮了臉,伸手拉拉臉皮,頗有感慨道:「我終於知道什麼叫『笑的臉都僵了』。」
憑著那一條三寸不爛之舌,秦風兒在陳王宮中,倒是過的舒適自在。
自那日花樓后,李垢便不曾踏入蘭苑樓半步,誠然她也著實沒期盼著他來。
可宮裡的人並不這樣想。
前頭說了陳國民風開放,八卦之風自然也盛行,一件芝麻綠豆的小事,在八卦之風的鼓吹下,各種驚心動魄的版本也就出現了。
有版本說,秦風兒那日在花樓,得罪了陳王,從此失了君寵,與打入冷宮沒甚區別。
有版本說,那日在花樓,眾位大臣見大王對新夫人寵愛過盛,怕生出個紅顏禍水來,因此逼著陳王冷落她。
再有版本說,陳王本是將秦風兒當做替身,因她在花樓擾了那裡的某人,陳王勃然大怒。
以上版本中,秦風兒覺得,第三個版本,最貼切最深得人心。
這就好比兩個人談戀愛,若他們還沒確定關係,人們八卦的中心顯然就是他們何時確定戀愛關係。若他們確定了戀愛關係,那人們八卦的中心,自然就轉為插足他們之間的前任。
很顯然,在這裡,秦上元是前任。
然而,這深的秦風兒心的八卦,卻沒能得到王后的心。
七日時間,宮裡處決了傳播八卦的七八個宮女,硬是憑著王后的雷霆手腕,將八卦之風撲滅了。
秦風兒覺著,這裡頭有問題,而且還是大問題。
問題的根本在秦上元,而她知道的唯一與秦上元有關係的,也就那一座花樓了。
她想著,究竟如何,才能讓李垢答應自己進入花樓去仔細看看並且不暴露自己的目的?
有人說,要征服一個男人,就須得征服他的胃。
秦風兒想了想,為了避免李垢給她扣上一個毒殺他的罪名,還是叫小廚房的廚娘做了個南瓜盅,放在楠木食盒裡,帶著綾波往白宮去了。
大抵穿越之後,秦風兒少有的冷傲脾氣,也被時空扭曲給壓沒了。
這兩日天氣愈發炎熱起來,倒也還沒到炎暑之天,可有些地方已經如六月酷暑,鬧起了旱災。
災情一到李垢耳中,命令下去,也不見災情緩減的,於是派遣了欽差大臣下去看看究竟鬧的多厲害。
結果那欽差一去不返,三日後傳來的,是他的死訊。
欽差代表的是天子,謀害欽差,李垢哪裡能忍?立即下令全國徹查,徹查的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根本沒有所謂的旱災,所有的一切,也不過是下頭的人沆瀣一氣欺上瞞下罷了。
得知這個消息,李垢覺得自己君威受到前所未有的挑釁,要將牽連之人斬個乾淨,幸而百官死諫才作罷,可心裡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因此,此刻正一個人在殿里生悶氣呢。
秦風兒一直覺得,撲火的飛蛾是最愚蠢的,她自然不蠢。因此在王官言簡意賅地講完上訴事件后,她想也沒想,轉身便要走。
王官卻三兩步上前,攔住了她的路,哭喪著臉道:「王已經在裡頭不吃不喝坐了一天了,午膳晚膳都還未用,夫人來的正好。」
秦風兒從綾波手中拿過南瓜盅,遞給王官,誠懇說道:「既如此,公公將這南瓜盅交給大王吧。」
王官臉色煞白,幾盡哀求道:「夫人垂憐,這個點奴才要進去,怕是屍骨無存啊。」
秦風兒若有所思一會兒,淡淡的說道:「那你下面的人送進去吧。」
王官帶著哭腔,如實道:「奴才看大王對夫人有所不同,興許能聽得進夫人的話。」
秦風兒琢磨半晌,那日李垢在花樓訓了自己,王官也在場,他究竟從何處看出,李垢待自己與旁人有所不同的?
雖如此,她還是接過食盒,整整衣襟,在腦海中想了一番勸慰的言辭,大義凜然地推開門進了殿。
很多人生氣,會拿旁的東西發泄,很顯然李垢沒有這個嗜好,殿中一切擺設都好端端的,幾個桌案上堆積著摺子,四壁立著幾個大櫃,上面密密麻麻放滿了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