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活埋
蕭瑾嵐意識回籠,睜開眼,入目卻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漆黑壓抑又陰冷潮濕的環境令她微微一怔,這是。。。。。。
她還在棺材里?!
服下假死葯前,那人對自己應承的話還猶在耳畔——
「你服下之後,不過是睡一覺罷了。你放心,我一定在你蘇醒之前將你救出,為你改換姓名重換身份,我們便可光明正大的安穩相守了。」
句句深情,字字真意。
蕭瑾嵐聞之動容不已,毅然決然服下假死葯,等著再次醒來光明正大地擁抱他,重獲新生。
可為什麼如今她醒來還是在這漆黑的棺槨之中?!
眼前的漆黑幽閉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可笑的美夢,她驚惶地呼救,伸手試圖開棺逃生,卻發現棺槨四周都被釘上了鋼釘,她使勁全身力氣,也不能撼動分毫,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原來他是想要她死么?
可是究竟為何?
她蕭瑾嵐為他出謀劃策,傾盡所有為他謀奪他想要的一切,不顧名聲,不顧祖父的勸解厭棄。
一意孤行為他逼宮,她拿整個太師府來冒險,為他孤注一擲。
即便他逼宮當日臨時改變計劃,致使太師府背上千古罵名,全族入獄被斬,無一倖免,她也從未疑心他分毫,更不曾生出絲毫怨懟之心。
在監獄中受盡凌辱,她一改往日烈性,將這些屈辱都吞下,緊繃著一根弦,只為活著等著他尋到機會來向她解釋。
他必然是有苦衷才臨時改變主意的。。。。。。
蕭瑾嵐傷痕纍纍地靠在監獄的角落,當抬眸看見身著太子正服滿身貴氣的穆子安朝自己而來時,當他小心輕柔地將自己扶起來、眼中難掩快然之色地說出他已經受封太子印時,當他握著自己的手說出假死計劃並勾勒美好未來時。。。。。。她幾乎沒有半點猶豫便點頭答應了。
「瑾嵐,對不起,太師府的事我已無力回天,謀反大罪,無人敢求情。為今之計,要保你活下去便只能委屈你了,但我同你保證,我定不負你。」
他滿眼深情的模樣還歷歷在目,而今渾濁稀缺的空氣卻令她覺得自己的付出全是笑話!
恍惚間,蕭瑾嵐感覺自己的身體漸漸變得輕盈起來。
她感覺到自己穿過了厚重的棺木,如願來到了棺材外。
荒郊野嶺之中,天色暗沉得不知是什麼時辰,只有瓢潑的大雨在不停地落下。
大雨穿過她的身體直直落在地上,她緩緩抬起自己透明的手,又望向不遠處的墳墓,她忽然覺得無比諷刺。
原來這就是她執著了一生,追逐了一生所得的結果么?
而就在此時,突然來了一行人,為首的那人跑得跌跌撞撞,身形不穩。他在蕭瑾嵐的墳墓前停下,漆黑的眼眸緊盯著那棺槨一角。
隨後他腿軟似地半跪下來,冒著傾盆大雨,在時不時劃過的閃電與雷聲中,毫無顧忌地用手刨開泥土,將棺材硬生生地刨出。
他緩緩起身,後退兩步,命人將棺材打開。
陰沉灰濛到令人絕望的天空劈過一道明亮而迅猛的閃電,那刺眼的光芒伴隨著震耳的雷鳴一齊為狂風驟雨助陣。
蕭瑾嵐藉助那一瞬間的閃電看見他毫無表情的面容,心中忽然感到一種沉重的痛苦。
隨後她看見了躺在棺材裡面色慘白的自己,看見了那不管不顧將她的屍體攬入懷中,眼神冰冷得嚇人的燕昭寒。
她看進他的眼中,彷彿什麼也不看見,猶如一片荒蕪的原野,不見半分生機。
「燕昭寒?你這是做什麼?!」
遠處匆匆趕來幾人,阻止著燕昭寒的步伐。
蕭瑾嵐認出那為首說話之人,正是穆子安的得力手下。
「此女是我南越謀反逆賊,你身為北昭二皇子,還是不要插手為好,以免引起兩國爭端,那此女的罪過就大了。」
「不過一個質子而已,首領何須與他客氣?他若敢插手,便是在自尋死路!還真當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尊貴皇子嗎?」
「正是,二皇子,你娶了這謀逆之賊,吾皇沒有牽連便是大恩了!」
「可不是嘛,這女人可是十分浪蕩的,二皇子不會不知道她不知羞恥地纏著六殿下。。。。。不對,太子殿下吧?這種女人還不趕快休棄?」
兩相對峙,蕭瑾嵐心中又泛起絲絲疼痛,如蠶絲般慢慢將她的心臟纏繞收緊。
燕昭寒眉頭皺起,眼中滿是戾氣,冰冷的目光掃向對面的一眾南越人,一字一句道:「滾開!蕭瑾嵐是吾之妻,就算死了,也是北昭國的魂,不能葬於你南越之地。」
聞言,為首之人神色一頓,眼神迅速冷了下來。
來時主子吩咐了,這北昭質子身份雖存疑,但好歹是北昭皇的兒子,不能太過為難。
正思索間,燕昭寒已經將蕭瑾嵐的屍體抱上了馬,扯過韁繩,夾緊馬肚,不久便消失在雨幕中。
手下的人見了,當即請示:「首領,要追嗎?」
「不必。」不過是個翻不起大浪的質子而已,一具屍體,送他也無妨。
蕭瑾嵐看著燕昭寒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野中,一直壓抑絕望的心情忽然崩潰,她一邊落淚一邊自嘲地笑起來。
終究是她識人不清,為了那涼薄冷酷之人毀了太師府,而如今,真心待她之人,竟只有那個一直被她忽視不曾回頭看過一眼的,她名義上的。。。。。。夫君。
正當此時,「轟隆!」一聲驚雷響徹雲霄,這一生匆匆而去,她有萬般未盡的遺憾和愧疚,可終究如雲消散,再無挽回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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