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很快,講堂里就坐滿了人。
看到裴蘇蘇坐的位置,有好幾個人都朝著她投去看好戲的目光。
「我沒看錯吧,那個醜女居然不纏著陸師兄了?這次竟然沒厚著臉皮坐在陸師兄身邊。」
「莫不是轉性了,還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得了吧,就她臉上那個嚇人的紅斑,玩再多心機,陸師兄也看不上她。」
裴蘇蘇耳聰目明,自然能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
誰是陸師兄?
順著那些人的眼神看過去,裴蘇蘇看到一名俊秀的年輕弟子,端坐在最中央的位置,很多女修都在紅著臉偷看他。
裴蘇蘇這才想起來,交換身份的時候,似乎聽蘇蘇提起過。
蘇蘇說她在門派里有個默默愛慕的師兄,名叫陸辰逸,修鍊天賦卓越,很快便能進入內門,想必就是那位了吧。
不過那是蘇蘇自己的事,不是她的事。
正準備收回視線,陸辰逸恰好轉回頭,厭惡嫌棄地看了裴蘇蘇一眼,像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
裴蘇蘇神情微僵:……
罷了,只是一個剛剛築基的弟子而已,何必與他計較。
門外走進一位鶴髮長老,剛邁入元嬰期,最近才開始在外門授課。
長老今日講的是陣法,讓大家不藉助任何外物,用靈力繪製一個基礎的聚靈陣。
「純靠靈力繪製陣法,比之前其他長老教過的用靈石繪製陣法要難許多,大家不要著急,慢慢來就是。」
講完之後,長老讓眾人自己嘗試。
絕大多數人都失敗了。成功繪製出來的弟子寥寥無幾,陸辰逸就是其中一個,又招來眾人的一陣誇讚。
這個陣法對於這些年輕的外門弟子來說,確實有些困難。
但對於裴蘇蘇而言,只是動動手指頭的事,她閉著眼睛都能畫出來。
聞人縉是全才,當年拜師之後,裴蘇蘇跟著他在琉光峰上學習。不僅要修習術法,還要學習陣法丹藥。
在尋找他的這百年裡,裴蘇蘇也從未鬆懈過,而是一直在潛心努力。
長老走下高台,繞著矮桌之間的過道來回走。
遇到不會的弟子,便會停下來耐心指導。
只是他注意到,角落裡有位年輕的男弟子,只是看別人繪製陣法,自己卻坐著不動。
長老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走到容祁身邊,有些不悅道:「你為何不嘗試?是覺得這個陣法太低級,不屑於學。還是覺得自己很厲害,能一次成功?」
之前依靠靈石來繪製陣法,容祁勉強還能嘗試。
現在需要用自身的靈力,毫無靈力的他根本做不到。
聽到這句話,有人立刻開始陰陽怪氣地嘲諷:「長老,容祁可厲害著呢,肯定能一次成功。」
「師兄你這不是開玩笑嗎?他一個不能修鍊的廢物,怎麼可能成功?」另一人鄙夷地看了容祁一眼。
「哎呀,我怎麼忘了。他就是個沒用的病秧子,連鍊氣期都沒有。」
「容祁要是能成功,那山腳下那個傻子也能成功布置陣法了,哈哈哈。」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毫不顧忌地說著嘲弄的話。
其他弟子早已見怪不怪,無人替容祁出頭。
「不能修鍊?那他為何能拜入我問仙宗?」長老說著,打出一道查探的法力,罩在容祁身上。
容祁神情冰冷,蹙眉試圖掙扎,身上卻像是被無形的繭絲縛住,完全動彈不得。
片刻后,長老收回法力,感嘆道:「竟真的毫無靈根。」
「你無緣仙途,待在宗門也只是浪費時間,早日另謀出路吧。」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每年問仙宗都有許多新弟子入門,數量龐大,所以不會特意去檢查每個弟子的靈根。
反正靈根不純凈者,修鍊一途困難重重,不出一年便會因為考核不合格被趕出宗門。
之前總帶頭欺負容祁的吳紀寶,面露不屑,笑得最為大聲:「噗哈哈哈哈,我沒聽錯吧,容祁居然毫無靈根?」
「連凡人都有微弱的靈根,他居然毫無靈根,那豈不是五系都不能修鍊?這樣的『天賦』也算是絕無僅有了。」
「那還不趕緊滾出宗門,留在這裡丟人現眼。」
「我要是他,肯定早就沒臉在宗門繼續待下去了,不如一頭撞死。他怎麼好意思繼續浪費宗門的資源啊。」
「我聽容祁的同寢說,他不洗衣服也不沐浴。不像我們,一個清潔術便能變得清潔乾爽。」
「怪不得沒人願意跟他住一間房舍呢,原來他不僅性格孤僻陰暗,還這麼臟。」
「我好像聞到他身上的臭味了,好噁心。」那人裝模作樣地捂住鼻子,把自己的桌子往外挪了挪,跟容祁拉開距離。
可容祁每日都會沐浴洗衣,身上怎麼可能會有味道。
這都不過是這群人為了譏諷挖苦他,隨口編排出來的罷了。
容祁烏黑的瞳仁顫了顫,眼中浮現出沉鬱和厭煩,神情有些難看。
不是因為當眾被點出毫無靈根,也不是因為被眾人謾罵侮辱。
是因為就這麼被宣判了永遠不能修鍊,而感到深深的絕望。
他不能按照龍族的方法修鍊,又好不容易在兩年前逃出龍族,來到完全陌生,連今夕何夕都分不清楚的人族。
費盡千辛萬苦才拜入問仙宗,卻仍舊無法修鍊。
難道他此生都只能當一個廢人嗎?
想到過去經歷過的種種不公痛楚,容祁雙手緊握成拳,心中充斥著濃濃的恨意和不甘心。
為什麼偏偏是他要遭受這一切?
為什麼他註定只能待在陰暗的泥沼里過一輩子?
裴蘇蘇聽完長老的話,眼神微變,心中另有一番思量。
凡人也會有微弱的靈根,只是他們的靈根大都有雜質,並不純凈。
但毫無靈根的人可不多見,甚至可以稱得上極為罕見。
當年聞人縉是全系純凈靈根天才,只是修士入魔之後,渾身的經脈會逆行,靈根會徹底碎裂,修為也會大損。
如果容祁就是曾經的聞人縉,那麼他沒有半點靈根,也就解釋得通了。
想到此,裴蘇蘇聽著周圍人那些嘲諷的話,只覺刺耳至極。
這群外門弟子連聞人縉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哪有資格嘲笑他?
只是她不知會留在問仙宗多久,如今身份不便,只能暫且給這些弟子一些小懲。
裴蘇蘇從芥子袋裡拿出朽毒的藥粉,悄悄藉助法術灑在他們身上。
這是精怪族特製的毒藥,中藥之人一旦心生惡念,便會口臭難聞,連修仙者都受不了這個味道。
朽毒並無解藥,清潔術也無用。
嘲笑聲最誇張的那幾個弟子,嘴裡忽然飄出濃烈的腐朽酸臭味,附近的人都被熏得反胃噁心。
周圍的人掩鼻皺眉,滿臉嫌棄,「吳師兄,陳師兄,你們早上吃的什麼東西?怎麼味道如此難聞?」
「我不行了,我得出去噦一下。」
「我什麼都沒吃啊?」陳豪看向吳紀寶,奇怪地說道。
他嘴裡的濃郁味道直衝過來,吳紀寶差點當場吐出來,「你他媽的早上吃什麼了?」
陳豪同樣被吳紀寶嘴裡的味道噁心得不行,「吳師兄,好像是你嘴裡的味道。」
他們兩個都覺得是對方的味道。
其實在別人眼裡,兩個人的嘴一樣臭,不分上下。
「你們幾天沒有漱口了?早晨莫不是吃了什麼味道重的東西?」
「我們不是剛進門派便學過清潔術嗎?你們趕緊給自己用一個清潔術啊。」
「方才還好意思說容祁,你們兩個身上的味道才真的讓人難以忍受。」
「劉師弟你等等我,我也要出去噦一下。」
吳紀寶雖然是外門弟子中的一霸,但也不是人人都怕他。
尤其現在在場的所有人都在討論他們,仗著人多,難免有人趁機偷偷落井下石,出出往日被他欺壓的怨氣。
就連長老從他們身邊經過時,也忍不住冷著臉甩袖而去,「一個小小的清潔術便可保持乾淨,你們竟如此懶惰,連清潔術都不用,真是丟我們宗門的臉。」
吳紀寶和陳豪等人終於發現,噁心的味道是從自己嘴裡飄出來的。
他們哪裡丟過這麼大的臉,被長老和同門說得臉色漲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幾人都閉上嘴巴,不敢再說話了。
該死的,要是讓他們知道是誰搗的鬼,定然不會放過他。
裴蘇蘇淡然收回手,恰好撞上容祁有些疑惑的眼神。
與他幽寒的視線對上的一瞬間,裴蘇蘇差點以為,他看出了是她動的手。
這個猜測立刻被她否決。
現在容祁只是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連元嬰期的長老都沒發覺她動手,他怎麼可能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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