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英靈不昧

「122mm自行火箭炮系統」在「梅望嶺」一戰成名，博得了部隊的喜愛，並於次年被部隊正式採用。哈爾濱第一機械廠，也就是「674」工廠，和湖北江山機械廠，也就是「5137」工廠，根據「122mm自行火箭炮系統」在戰場的表現，以及暴露出來的問題，結合部隊改進的要求，幾經改進，於一九八八年二月正式定型為「PHZ89式」122mm多管自行火箭炮系統。

東部「前指」朱玉濤朱司令憐惜賀智民賀副司令身體欠佳，強逼著賀智民和胡政委一起，陪著總部南寧工作站姜站長和軍區作戰處梁處長在休息室聊天，他親自坐鎮，看著喬建華喬參謀長領著一群參謀幹事制訂「作戰計劃」。

賀智民心繫「利劍部隊」敵後分隊幾個偵察兵的安危，梁處長在作戰室講述的「一號彈」性能過於簡明扼要，一有了機會，就旁敲側擊的向梁處長打聽「一號彈」的具體性能。

梁處長當然知道賀智民在想什麼，就笑著對賀智民說道：「賀副司令，我其實對『一號彈』也是一知半解，欲知詳情，你還得請教咱們總部南寧工作站的姜大站長。……」

姜站長無奈，只好向賀智民簡單介紹起了「一號彈」：「我其實也只是看到了『一號彈』的資料，沒見過真傢伙。……『一號彈』的正規名字叫『雲爆彈』，也叫『空氣炸彈』、『燃料空氣彈』。英文名稱是『FuelAirExplosive』，簡稱『FAE』。『雲爆彈』的主裝葯是『雲爆劑』，又稱為『燃料空氣□□』。『雲爆劑』不是□□，而是一種高能燃料。當『雲爆彈』被投放或發射到目標上空時，在特種引信的作用下引爆母彈，將彈體中的燃料均勻散布在空氣中，與空氣充分混合形成懸浮狀態的氣溶膠，並在目標上空聚集形成覆蓋，狀如濃霧。當氣溶膠達到一定濃度后，引信在空中進行第二次引爆，整個霧團就會發生爆炸，在瞬間釋放出大量熱能，形成高溫高壓的火球，其溫度通常在2500℃左右，並以每秒2000至2500米的溫度迅速膨脹，達到毀傷目標的目的。……更厲害的是，雲霧爆轟的時間比普通炸彈長几十倍，其高溫高壓對目標的侵入時間也同樣長達幾十倍，所以破壞作用遠大於一般炸彈。……雲霧爆轟還會消耗周圍的氧氣，在四分鐘內爆炸現場嚴重缺氧，對人畜產生窒息作用！……」

賀智民想起來了，這種「雲爆彈」是個多恐怖的東西了。他曾經看過一個資料，就是在一九七五年四月，「美國佬」的五架「C-130」運輸機在越南的春祿地區投下了一百多枚炸彈。在一片清脆的爆炸聲中，從每個炸彈的肚子中又飛出三個各帶降落傘的小炸彈。小炸彈像個圓柱形的啤酒桶，下面伸出一根長鐵杆，系在降落傘下飄飄忽忽地向下降落。隨後，在接連發出的比平常炸彈爆炸聲要小得多的聲音中，大地被一團團白霧般的氣體所籠罩。地面上的人們還沒來得及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時，猛然間，雷霆萬鈞，大地震顫。頓時，數十個足球場大小的地面上火光閃閃，樹倒屋塌，慘叫連天。事後，人們在現場看到，所有的建築物都成了一片廢墟，人員或被烤焦，或窒息而亡，傷亡慘重。奇怪的是，死者的屍體都很完整，沒有彈片的殺傷痕迹，只是嘴巴大張。極具慘狀的是死在隱蔽工事內的士兵，他們在垂死前都抓破了自己的喉嚨。

想到這裡，賀智民不由得毛骨悚然，他猛然想起《三國演義》第九十回「驅巨獸六破蠻兵，燒藤甲七擒孟獲」一章中，諸葛孔明巧布「地雷陣」，將兀突骨並藤甲軍賺入山谷，斷其路，隨後焚之。諸葛孔明在山上往下看時，只見蠻兵被火燒的伸拳舒腿，大半被鐵炮打的頭臉粉碎，皆死於谷中，臭不可聞。孔明垂淚而嘆曰：「吾雖有功於社稷，必損壽矣！……」

就在這時，一個通訊參謀走了進來，向姜站長和梁處長敬了一個禮之後，又向胡政委和賀智民敬了一個禮，報告道：「報告胡政委，報告賀副司令！……和『利劍部隊』敵後分隊聯繫上了，他們已經向『梅望嶺』地區運動。只是……只是……」

胡政委有些著急的催促道：「只是什麼？……快說嘛！……」

「是！……」通訊參謀答應了一聲，接著報告道：「只是第四分隊分隊長戰智湛同志執行特殊任務，已經離開先安，不知去向！……」

「執行特殊任務？……」胡政委轉過臉去看了一眼總部南寧工作站的姜站長。

姜站長就像是沒聽見那通訊參謀說什麼，反而轉過臉去，把嘴湊到賀智民的耳邊低聲說道：「賀副司令，你這個表弟真讓我操心！……我真恨不得食他的肉，寢他的皮！……」

戰智湛確實和戰友「鵟鷹」、「蛇雕」、「蒼鷹」分手了！他胡說八道一通之後，把三位戰友「唬得」一愣一愣的，沒人敢攔。然後就得意洋洋的直奔越南「猴子」的河檜而去。

戰智湛的腳程迅捷，他跑了不到一半的山路，忽然感覺到十分疲倦。戰智湛懶勁兒大發，找了一棵大樹爬了上去，把「78式」背囊和武器放到樹杈上，背靠一根粗大的樹枝，放下防蚊帽的面罩，一合眼就睡著了。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駱駝』，你快來！……」

「咦？……這不是梅子嗎？……她『好目秧兒』的咋在這旮沓？……」戰智湛聽出來是未婚妻梅笑然的聲音，急忙跳下樹來，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剛拐過了一個彎，戰智湛忽見東西山岩峭拔，中路盤旋崎嶇，竟然是個絕險的所在。山道數步之外，下臨深谷，但見雲霧封谷，下不見底。戰智湛回過頭來，往右首山壁上望去，只見那一片山壁天生的平凈光滑，正中一大片山石上攜刻著四個遒勁的大字「雁門雄關」。

「雁門關」戰智湛是第一次來，他只知道這是長城上的重要關隘，以「險」著稱，被譽為「中華第一關」，有「天下九塞，雁門為首」之說。與寧武關、偏頭關合稱為「外三關」。

戰智湛心中感慨，情不自禁的吟起了唐代盧照鄰的《戰城南》：「將軍出紫塞，冒頓在烏貪。笳喧雁門北，陣翼龍城南。雕弓夜宛轉，鐵騎曉參驔。應須駐白日，為待戰方酣。」

戰智湛正在感慨之際，忽聽得身後一個極富磁性的男中音說道：「『大妖山魈』在荒山野嶺之處吟詩作賦，興緻很高呀！……」

「聽這人聲音，似乎年紀不輕了。……」戰智湛一怔。他回過頭來，只見山坡一塊巨石旁轉出一個五十多歲身穿胡志明服的老者，長得竟然有幾分酷似表哥賀智民。

戰智湛暗自沉吟：「錯了！錯了！……那裡的山坡旁應該有一株花樹，一個少女倚樹而立，身穿淡紅衫子，嘴角邊帶著微笑，正是自己刻骨相思、日思夜想的梅笑然。……」

「阿彌陀佛！……施主認錯人了！老……這個『小納』智光，不是『大妖山魈』！……」戰智湛本想自謙「老衲」，可是一想自己年紀輕輕的，豈能自稱「老衲」？忽然，戰智湛想起來金庸金大爺的名著《鹿鼎記》中韋小寶韋爵爺在五台山清涼寺代替皇上出家時，曾杜撰了一個名稱「小納」。於是，戰智湛雙手合什，矢口否認道。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個冷峻的聲音：「嘿嘿……『大妖山魈』，你裝神弄鬼的搞什麼陰謀詭計？……請你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你會被打成篩子的。……」

戰智湛本能的循聲望去，只見身穿胡志明服的老者身後走出來三個人。為首的正是和自己惡鬥一場的越南「猴子」「影子部隊」的部隊長馮氏德英中校，她的身邊左邊是阮雄上尉，右邊是羊阿蒲少尉。三人手中的「PM63」9mm衝鋒槍惡狠狠的瞪視著戰智湛。

戰智湛不免有些詫異：「這三個越南『猴子』不是被他們的同夥，那個啥『安世元安參謀』一頓亂槍打死了嗎？……咋又活了？……」

馮氏德英中校笑道：「『大妖山魈』，你沒有想到我還活著吧？……」

戰智湛雙手合什，眉不抬，眼不睜，說道：「阿彌陀佛！……女施主活是空，死也是空！……在『小納』的眼中，只不過是一具臭皮囊裹著一灘污血而已！……」

羊阿蒲少尉大怒喝道：「『大妖山魈』，你放屁！……你他媽的才一錢不值！……」

戰智湛的眉毛動了動。說道：「這位施主不必動怒，須知世上最臭的不是狗屁，而是人言。有些人說出話來，臭氣衝天，好比……好比那個……嘿嘿……那也不用多說了。至於一錢不值，還不是最賤，最賤的乃是欠了人家幾千萬、幾百萬兩銀子，抵賴不還。不知道這位施主有沒有欠了人家幾千萬、幾百萬兩銀子，抵賴不還？……」

令人遺憾的是，戰智湛在哈爾濱讀大學時結義的四哥「老高麗」沒來。否則的話，儼然一代高僧般的「老高麗」宋永智，定然像金庸金老先生的名著《鹿鼎記》中的少林寺主持晦聰方丈那樣說道：「八弟之言，禪機淵深，佩服，佩服！世事因果報應，有因必有果。做了惡事，必有惡果。一錢不值，也不過無善無惡，比之欠下無數孽債，卻又好得多了。……」

而戰智湛的七哥「四錛嘍」施水孝最好像澄觀老和尚一樣，聽「老高麗」方丈這麼一解，登時也明白了，不由得歡喜讚歎：「八弟年少有德，妙悟至理。我跟著八弟學了幾個月，近來參禪，腦筋似乎已開通了不少。……」

如此一來，戰智湛當真就「穿越」到了金庸金老先生的名著《鹿鼎記》中去了。

禪宗高僧，無時無刻不在探求禪理，戰智湛所說的韋小寶這幾句話，本來只是譏刺葛爾丹的尋常言語，可是聽在「老高麗」方丈耳里，只覺其中深藏機鋒。那羊阿蒲少尉漢語水平有限，自然是瞠目不知戰智湛所云為何了。

馮氏德英中校見部下難堪，說道：「『大妖山魈』……」

戰智湛低眉順眼的雙手合什，更正道：「『小納』智光！……」

馮氏德英中校掩嘴一笑，竟然露出一絲女人的嫵媚，介紹起了她身邊身穿胡志明服的老者：「好！……我說『智光』小和尚，這位是我們陸軍總司令部的副總參謀長黎英賢中將。黎副總長是特意為你的事情來這裡的，他答應，只要你投降，就任命你為我軍陸軍總司令部大校參謀。怎麼樣？軍銜比我還高。……」

戰智湛掃了一眼黎英賢中將，心中暗自嘀咕道：「哦？……他就是自己和越南『猴子』的狗特務，那個啥『安世元安參謀』爭著要殺的越南『猴子』陸軍總司令部的副總參謀長黎英賢中將呀？……」

馮氏德英中校接著說道：「我說『智光』小和尚，你不要奇怪，我們軍隊無所不能，戰無不勝，知道你的一切情況。我和我這些弟兄大都畢業於你們國家的昆明步校，熟悉你們的那一套。放棄抵抗，別再裝神弄鬼，投降吧！……」

戰智湛雙手合什，吟道：「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任天上雲捲雲舒。……」

阮雄上尉「騰」的一聲上前一步，厲聲說道：「『大妖山魈』，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黎英賢中將急忙攔住了阮雄上尉，笑著對戰智湛說道：「小戰，其實我們兩個國家是『同志加兄弟』，無所謂投不投降。就像我們國家的大詞曲作家杜潤所作的《越南——中國》那首歌里唱的一樣……」

黎英賢中將說到這裡，竟然唱起了《越南——中國》這首歌，雖然中氣已然不足，但是唱的情真意切：「越南中國山連山江連江，共臨東海我們友誼向朝陽。共飲一江水朝相見晚相望，清晨共聽雄雞高唱。啊……共理想心相連，勝利的路上紅旗飄揚。啊……我們高呼萬歲，胡志明毛澤東！……越南中國團結緊隊伍強，打擊敵人我們並肩戰鬥有力量。兄弟情義長前進路上不分離，為共同勝利高聲歌唱。啊……共理想心相連，列寧的路上紅旗飄揚。啊……我們高呼萬歲，胡志明毛澤東！我們高呼萬歲，胡志明毛澤東！……」

戰智湛依舊雙手合什，施禮說道：「阿彌陀佛！……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黎英賢中將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中國的古時候戰國時期有個國家叫秦國，秦國的丞相李斯在《諫逐客書》中說過這樣一段話。『泰山不拒細壤，故能成其高；江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泰山之所以有這樣的高度，正是因為不拒絕渺小的土壤，堆砌而成才能形成如今的成就。江河之所以有這樣的深度，正是因為不拒絕細微的溪流，匯流而成才能形成如今的規模。言外之意，是奉勸秦王不能把六國的人才驅逐出秦國。秦王也正是因為沒有驅逐出這些個體力量看起來比較微弱的人，彙集了這些人的力量，最後才統一了天下而成為『千古一帝』。……我很渴望小戰能成為我的部下！……」

戰智湛雙眼一睜，不由得精光四射，隨即又低眉垂目的說道：「中國的漢朝賈誼《新書諭誠》中人謂豫讓曰『子不死中行而反事其仇，何無可恥之甚也？』……」

阮雄上尉和羊阿蒲少尉顯然聽不懂，他們一起望向馮氏德英中校。馮氏德英中校低低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阮雄上尉和羊阿蒲少尉勃然大怒。

「『大妖山魈』這個臭小子給臉不要臉！……」羊阿蒲少尉怒喝了一聲之後，對黎英賢中將說道：「中將同志，請您批准我把『大妖山魈』這個臭小子打趴下，捉回去！……」

馮氏德英中校面無表情的攔住了羊阿蒲少尉，對戰智湛說道：「我說『智光』小和尚，你不在天台山止觀禪寺清修，跑到雁門關來做什麼？……」

「哇尻！……『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馮氏德英這個越南『猴子』當真是『中國通』呀！居然知道智光大師是金庸金大爺的名著《天龍八部》中的人物，是濟世救人的『萬家生佛』，甚至連智光大師在天台山止觀禪寺清修都知道，當真奇哉怪也！……」戰智湛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不失禮數的合什為禮，說道：「阿彌陀佛！……『小納』只因桂西滇東一帶的百姓染上了安南的瘴氣虐病，死人無數。『小納』大發願心，亦取法號『智光』，效法江湖上無人不敬的『萬家生佛』智光大師，遠赴異域安南，採集草藥，醫治百姓。……」

阮雄上尉聽得莫名其妙，皺著眉頭問戰智湛：「我說『大妖山魈』，桂西滇東一帶的老百姓有病了，你跑安南采什麼葯呀？……再說了，你又不是醫生。……」

「阿彌陀佛！……『小納』智光！……」戰智湛更正了阮雄上尉一句之後，接著說道：「這位施主有所不知，南帝『一燈大師』段智興的師弟天竺神僧曾經說過，這安南的瘴氣虐病當年曾傳入天竺國為禍大是不小，天竺國便有無數人畜死於這安南的瘴氣虐病之下。天竺神僧生平精研療毒之術，曾留下『產毒之地定有克制之葯』的遺言。……佛說俺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所以，『小納』發願要尋一條解毒之方，用以博施濟眾。……」

戰智湛跳躍式的思維讓阮雄上尉更加摸不著頭腦，黎英賢中將卻不由得莞爾。

馮氏德英中校冷笑了一聲，說道：「嘿嘿……阮雄同志，你上了這個『大妖山魈』的惡當了！……咱們國家古稱『安南』，直到一八〇四年才定國號為『越南』。『大妖山魈』這是在罵咱們國家把瘟疫傳到了他們國家的桂西滇東一帶，毒害老百姓！……」

「混賬王八蛋！……你敢耍老子？……」阮雄上尉怒不可遏，將「PM63」9mm衝鋒槍推到身後，一個箭步衝上前來，照著戰智湛的面門就是一記「直拳」。

阮雄上尉的這一記「直拳」速度很快，但是在戰智湛看來，卻慢得很。戰智湛也清楚，阮雄上尉的這一記「直拳」打完后，還會使出了一套「左右平勾」和「下勾」的組合拳來，徹底摧毀他的防線。戰智湛只需曲腿趟泥，換式走「擺扣步」。待阮雄上尉勾拳組合打完，一記右直拳力道使老，戰智湛左手虎口撐圓，拇指外張，四指內抱，食指上頂，出掌為「龍爪」，準確的叼住阮雄上尉的手腕，右手順勢回抱，一翻一擰，一招「小擒拿手」中的「順手牽羊」，就可以將阮雄上尉摔倒在地。

可是，戰智湛不知為什麼，腦子雖然反應過來了，可是手腳卻不聽使喚。還沒等他的手腳動彈，阮雄上尉的這一拳已經打在他的眼眶上，一拳把他打了一個「烏眼兒青」。

戰智湛「噔」、「噔」、「噔」連退數步，摔了一個十分不雅的四腳朝天，背上「78式」背囊中的草藥撒了滿地。這一下，不僅阮雄上尉的第二拳打不出去，犯起了「兔子楞」，就連黎英賢中將和馮氏德英中校、羊阿蒲少尉也是面面相覷，絕難相信眼前的一切。

「嘿嘿……你是『大妖山魈』？恐怕是假冒的！……你不是會沒有屁用的『降龍十八掌』嗎，為什麼不露一手？……」阮雄上尉冷笑一聲之後，衝上前來抓住戰智湛雙手手腕，用力一擰，顯然是想讓戰智湛疼痛難忍，開口求饒。真是奇怪了，阮雄上尉用力這一擰，一般人定當撕心裂肺般疼痛。可是，戰智湛感覺這雙臂就像不是自己身上長著的，絲毫感覺也沒有。

阮雄上尉見戰智湛面無表情的不哼不哈，不由得怒火中燒，正想擰斷戰智湛的雙臂，突然耳邊猶如響起了一個霹雷般的聲音：「哪個王八蛋說『降龍十八掌』沒有屁用？……」

這一聲斷喝，只震得阮雄上尉耳朵內「吱兒」的一聲，腦子中一陣眩暈，差點摔倒。阮雄上尉晃了晃腦袋，抬頭望去，只見一條大漢走上山坡來。這人身材甚是魁偉，二十多歲年紀，身穿洗的發白的舊軍裝，已微有破爛。但是他濃眉大眼，高鼻闊口，一張四方的國字面，頗有風霜之色，顧盼之際，極有威勢。兩道冷電似的目光霍地在阮雄上尉臉上轉了兩轉，阮雄上尉渾身上下猶如觸電般哆嗦了一下。

阮雄上尉一見來人，不由得有些氣沮，但還是外強中乾的喝道：「來者何人？……」

「嘿嘿……老子就是專殺你們這些卑鄙無恥之徒的大俠蕭峰！……」蕭峰大步邁出，左手一劃，右手呼的一掌，便向阮雄上尉擊去，正是「降龍十八掌」的一招「亢龍有悔」，他出掌之時，與阮雄上尉相距尚有十五六米，但說到便到，力自掌生之際，兩個相距已不過七八米。天下武術之中，任你掌力再強，也決無一掌可擊到五米以外的。

戰智湛也好奇的擰過臉看去，差點驚掉下巴，肚子里暗自嘀咕道：「咦？……這不是『海東青』李文革嗎？……『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啥前兒』變成金庸金大爺名著《天龍八部》中的人物『丐幫』幫主，大俠蕭峰了？……」

阮雄上尉剛才被「海東青」那一聲斷喝，至今腦子還在發暈，他對「蕭峰」決無半點小覷之心，然見「蕭峰」在十五八米之外出掌，萬料不到此掌是針對自己而發。殊不料「蕭峰」一掌既出，身子已搶到離他三四米外，又是一招「亢龍有悔」，后掌推前掌，雙掌力道並在一起，排山倒海的壓將過來。只一瞬之間，阮雄上尉便覺氣息窒滯，對方掌力竟如怒潮狂涌，勢不可當，猶如一堵無形的高牆，向自己身前疾沖。阮雄上尉大驚之下，哪裡還有餘裕籌思對策，他知若是單掌出迎，勢必臂斷腕折，說不定全身筋骨盡碎，百忙中放開戰智湛的雙臂，雙掌連划三個半圓護住身前，同時足尖著力，飄身後退。

「海東青」跟著又是一招「亢龍有悔」，前招掌力未消，次招掌力又到。阮雄上尉不敢正面直攖其鋒，右掌斜斜揮出，只是與「海東青」掌力的偏勢一觸，但覺右臂酸麻，胸中氣息登時沉濁，當即乘勢縱出三丈之外，唯恐「海東青」「宜將剩勇追窮寇」，要了自己的命。

「海東青」輕伸猿臂，拉起了戰智湛，又是痛惜，又是憤怒的看了一眼變成熊貓般的戰智湛，說道：「我說『駱駝』，你為什麼不還手？……」

「『小納』智光！……」戰智湛更正了「海東青」一句之後，有氣無力的說道：「阿彌陀佛！……『小納』遠赴異域安南，採集草藥，不料身染重病，痊癒后武功全失。……」

「海東青」怒道：「什麼『小納』、『老衲』，做什麼和尚，咱哥兒倆今日殺個痛快！……」

戰智湛正想說話，馮氏德英中校冷笑了一聲，說道：「嘿嘿……一個『大妖山魈』還不夠，又多了一個送死的！……你們給我上，捉活的！……」

不知何時，又多了兩個越南「猴子」。這兩個越南「猴子」和阮雄上尉、羊阿蒲少尉一起，擼胳膊挽袖子的把「海東青」圍在核心，竟然沒人再來理睬戰智湛。

「海東青」無所畏懼，徑直走向對面的兩個越南「猴子」。兩個越南「猴子」立刻驕橫的一伸左手、一伸右手，一起怪叫著向「海東青」抓來。「海東青」下手毫不容情，身子一晃，從兩個越南「猴子」之間擠到了他們背後，陡然轉身，雙手抓住兩人。兩個越南「猴子」忽然不見了「海東青」正要收招轉身，后領已被抓住。「海東青」大喝一聲，猶如晴空打了個霹靂，把兩個越南「猴子」提著打了個圈子。大喝聲中，「海東青」雙臂平舉，用力合攏，兩個越南「猴子」頭盔碰頭盔，「砰」的一聲，雙雙撞得暈了過去。

「海東青」毫不停手，提起兩個越南「猴子」向阮雄上尉和羊阿蒲少尉擲去。阮雄上尉躍開避過，羊阿蒲少尉似乎關心戰友情重，伸手接住了「海東青」擲過去的越南「猴子」，卻沒有站穩，「噔」、「噔」、「噔」連退數步，和自己的戰友滾在了一起。就在這時，「海東青」感覺到背後一陣風聲，知道是那個沒有被他打倒的阮雄上尉正向他撲來。「海東青」聞風辯形，頭也不回的反腳踢出，「啪」的一聲正踢在阮雄上尉的臉上。阮雄上尉也極兇悍，他只是後退了一步，依舊向「海東青」撲來。「海東青」身子一擰，左手反手一拳，阮雄上尉舉臂擋格，「喀喇」一聲，臂骨早斷。阮雄上尉情急拚命，飛腿向「海東青」胸口踢來。「海東青」右手如風，一把抓住阮雄上尉左腳，左手推下，右手上舉，把阮雄上尉倒提起來。「海東青」又是猛喝一聲，雙手用力向地下打樁般一錘，阮雄上尉的腦袋頓時變得稀碎。

戰智湛瞟了一眼越南「猴子」陸軍總司令部的副總參謀長黎英賢中將，和「影子部隊」的部隊長馮氏德英中校，只見他們正好整以暇的注視「海東青」和四個越南「猴子」狠拚惡鬥，絲毫沒有什麼關切，似乎已經勝券在握。或者儼然是古羅馬斗獸場欣賞斗獸的達官貴人。

馮氏德英中校眼見「海東青」大展神威，頃刻之間打倒了自己的四個部下，三具屍首橫在地上，都是頭蓋破裂，血肉模糊，慘不忍睹。馮氏德英中校恨透了這個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什麼「蕭峰」，再也沉不住氣了，緩步走向「海東青」。羊阿蒲少尉推開身上的死屍，也向「海東青」攻去。

「海東青」知道馮氏德英中校乃是勁敵，迥非適才四人可比。「海東青」身法如風，忽地退後一步，在羊阿蒲少尉臉前虛晃一掌，倏地搶到了馮氏德英中校身邊。馮氏德英中校雖然站得較遠，但「海東青」突然縱身過去，一記直拳打向她的面門。可是馮氏德英中校一矮身，讓開了這拳，反手勾拿「海東青」的手腕。「海東青」見馮氏德英中校手法快捷，「咦」了一聲，左掌橫過馮氏德英中校面門，斜擊她項頸。馮氏德英中校又是一低頭，伸手又來抓「海東青」手腕。「海東青」見馮氏德英中校每招出手都是擒拿手，可是手法甚怪，頗感驚奇。馮氏德英中校兩次都沒勾住「海東青」的手腕，也是心中一驚，情急之中，馮氏德英中校伸臂來抓「海東青」的腰側。「海東青」趁機使出一招「電母照鏡」，側身一轉，右掌翻過，「蓬」的一聲，將馮氏德英中校打得連連倒退。

忽然，「海東青」猛覺腦後風生，知道是身後那個羊阿蒲少尉在偷襲。「海東青」不避不讓，回身一個掃堂腿，先踢羊阿蒲少尉。那羊阿蒲少尉也不是一個「善茬兒」，他躍身而起，雙手護身，右腿掃向「海東青」腰間。羊阿蒲少尉的右腿將要掃到，「海東青」猛地大喝一聲，身子一旋，一招「白燕剪尾」，正踢在羊阿蒲少尉的大腿根處。羊阿蒲少尉慘叫了一聲飛了出去，腦袋「咚」的一聲撞到石頭上，撞得頭破血流，癱在地上暈了過去。

馮氏德英中校趁「海東青」對付羊阿蒲少尉的時候，躍身上前向「海東青」襲來。「海東青」和馮氏德英中校你來我往，對打了十幾個回合，見馮氏德英中校攻守嚴密，動作迅捷，頗有法度，猛喝一聲，雙拳翻飛，拳法已變。「海東青」每一拳打出都是猛喝一聲，或先呼喝而拳隨至，或拳先出而聲后發，或拳聲齊作，或有聲無拳，喝聲和拳招混合在一起，身法愈快，喝聲愈響，神威逼人。猶如《三國演義》中的猛張飛，聲助拳威，讓人心膽俱裂。

這時，戰智湛已經爬起身，盤膝坐在草叢中。他眼見「海東青」神威凜凜，毫不放鬆，踏步發力，一掌猛過一掌，一拳狠過一拳，隱隱蓄有風雷之勢。所使招數那裡是蕭峰蕭大俠的「降龍十八掌」，分明是金庸金大爺的名著《書劍恩仇錄》中「紅花會」的四當家「奔雷手」文泰來所使的「霹靂掌」。

戰智湛忽然之間想起來在哈爾濱讀大學時，隨同結義的哥哥「海哥」項懷仁去看望因創編了龍行武術而享譽國內外，被譽為「武林壽星」的劉志清劉老先生，劉老先生歡喜之餘，命自己的大徒弟將一套「風雷霹靂掌」傳授給了戰智湛。也許真的是緣分，這套「風雷霹靂掌」剛猛異常，猶如金庸金老先生的著名武功「降龍十八掌」一般，威力極大。雖與戰智湛家傳的「八卦掌」、「楊氏太極拳」等以柔克剛的內家拳截然相反，但是戰智湛卻如獲至寶，格外喜歡，勤練不綴，令他終生受益匪淺，曾經據此多次反敗為勝。

戰智湛感覺有些詫異，沒想到「海東青」的身手如此之好，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只見「海東青」所使用的「奔雷手」文泰來的「霹靂掌」，與劉老先生的大弟子傳授給自己的那套「風雷霹靂掌」招數極為相似。每出一拳一掌之時都是運丹田之氣，舌綻春雷，猛喝一聲，大有先聲奪人之勢。再看馮氏德英中校，她勉力支撐到此刻，已是全身大汗淋漓，氣喘如牛，雙臂交叉，不住後退。眼見馮氏德英中校就要斃於「海東青」的拳掌之下，戰智湛又感到奇怪。這馮氏德英中校既然不敵「海東青」，為什麼不使用「PM63」9mm衝鋒槍呢？那「PM63」9mm衝鋒槍每分鐘六百發的射速，一梭子打出來，「海東青」和自己就都「完犢子」了。何況，馮氏德英中校的腰間還有一支「柯爾特M1911A1式」11.43mm自動手槍。以馮氏德英中校學自「笑面虎」秦沂嶺的「快反射擊」槍技，「海東青」很難倖免。

突然，「海東青」大喝一聲，拳法又變。惡鬥之下，「海東青」蠻性發作，陡然間猶似變成了一頭猛獸，右手陡然探出，已抓住馮氏德英中校胸口的「膻中穴」，將她的身子高高舉起。馮氏德英中校要穴被抓，饒是有一身高強武功，身經百戰，這時卻是全身酸麻，半點動彈不得。「海東青」又是一聲大喝，手臂振處，將馮氏德英中校摔將出去，「呯」的一聲，馮氏德英中校重重撞在大石之上，登時便頭破血流，一命嗚呼。

「你們他媽的敢打我兄弟，老子要把你們全殺光！……」「海東青」雙眼血紅，轉身奔向黎英賢中將，黎英賢中將嚇得轉身就跑。

戰智湛大急，叫道：「『海東青』，這個人殺不得！……」

戰智湛這一著急，猛地從夢中醒來。他睡意全消，看了一眼總部南寧工作站姜站長送給自己的「海霸王」手錶，天，就要亮了。戰智湛在樹枝上坐直身子，拿出取自於大叛徒「金蓮花」曹廷暉的「大中華」香煙，叼到嘴上一支，掏出「Zippo」打火機，「啪」的一聲打著，點燃了「大中華」，深深地吸了一口，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唉……『海東青』英靈不昧，就是在自己的夢中，也來救自己！……自己這一路殺向越南『猴子』的河檜，『海東青』也好，『御貓』還有『黃鼬』、『大灰狼』這些犧牲的戰友的英靈一定會護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