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鬼由心生

第二天，偵察分隊全體人員就換上新裝備的我軍第一款迷彩服「81式偽裝衣」，也就是俗稱的「大五葉迷彩」，神氣活現地坐上了「三叉戟」運輸機，被送往廣西我軍新修建的一個訓練基地，進行為期一個月的短期強化訓練。

「三叉戟」飛機是英國德哈維蘭飛機公司研製的中近程渦扇式運輸機，屬於第二代噴氣式客機，最大航程4470公里。採用三台「RB-163-25」渦扇發動機推動。據外刊報道，我國空軍和民航部門從一九七〇年開始陸續引進了三十三架「三叉戟」飛機。

「三叉戟」飛機的客艙是增壓的，萬米高空時，空中僅0.2個標準大氣壓。機艙內隨著飛機爬升到巡航高度，會慢慢增加壓力到0.9個大氣壓左右。但是，就是這和地面0.1個大氣壓的差別，就會導致人們身體出現不適。飛機剛起飛時，「笑面虎」就曾問過大家：「我說，你們有沒有覺得不得勁兒的？……就是耳朵裡邊直叫喚，要不就是有點兒疼？……」

「報告101，沒有！……」也許「笑面虎」的這些部下正處於興奮之中，轉移了注意力。也許是偵察兵真的是特殊材料打造的人，這點兒不適對於他們來講壓根兒就不算什麼。

「報告101，這飛機一直是這樣往上飛嗎？……傾斜得這麼厲害呆會兒怎麼上廁所呀？……」不知是哪個戰友也許是真擔心，也許是開玩笑的問道。

在戰友們的笑聲中，另一個戰友笑道：「呵呵……『非洲鬣狗』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邊去吧！……這飛機呀是去月亮的專機，嫦娥在廣寒宮裡有個黃金廁所，你去哪裡上廁所吧……」

戰友們又是一陣開心的大笑。「笑面虎」笑眯眯的說道：「呵呵……你們要是不得勁兒也別忍著，就讓『洱海魚鷹』給你『扎古扎古』。……至於你們誰想學豬八戒去廣寒宮裡邊啦調戲嫦娥……呵呵……這個我就幫不了你了！……」

戰友們這下子笑得更是前仰後合的。幸好「三叉戟」飛機沒遇上什麼氣流，絕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坐飛機，免不了有些興奮。飛機起飛戰友們互相笑鬧了一陣后，就各找各的話伴兒，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起來。好在飛機的噪音比較大，兩個人說話其他人很難聽清楚。

「黃鼬」和戰智湛說了一陣子兩人別來這幾年的情況，「黃鼬」忽然想起了什麼，眨著眼睛說道：「我說『401』，你們軍訓那會兒，聽說你們班的幾個同學因為裝神弄鬼鬧出了大笑話？……」

見「黃鼬」提起這件開心的往事，戰智湛不由得心中大樂，笑道：「呵呵……『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這麼『磕磣』的事兒你也知道呀。……」

「黃鼬」就像個孩子般搖了搖戰智湛的手。央求道：「『401』，給我講講嘛。……」

「大灰狼」也好奇的把腦袋湊了過來，笑嘻嘻的說道：「『401』，你就講講吧，你們是怎麼裝神弄鬼的？……」

「那……中吧！……」戰智湛生來最願意聽別人講故事。雖然笨嘴拙腮的，久而久之，他也就願意講故事了。

戰智湛對「黃鼬」笑了笑說道：「就是咱倆『嘮嗑』嘮的挺熱乎那天晚上的事兒。呵呵……咱倆嘮完嗑，俺就往寢室走，剛走到門口，就見從大門裡悄無聲息的溜出來五個黑影。俺急忙閃身躲在路邊一株柳樹后，凝神望去，原來又是『正在搞』、『避孕套』、『偽君子』、『菜市場』和『真討厭』俺的五個同學……」

「啊？……『401』，你的同學怎麼叫這種怪名字？……」「大灰狼」忍不住低笑道。

「『402』，你別搗亂！……」「黃鼬」似乎對「大灰狼」打斷戰智湛講故事有些不悅。

戰智湛很大度的笑了笑，說道：「俺同學的名字就是諧音。呵呵……」見「黃鼬」和「大灰狼」一副期待的樣子，接著說道：「『正在搞』是俺同學鄭哉鎬的外號；『避孕套』的大名叫畢雲濤；『偽君子』叫魏俊志；『菜市場』是蔡世昌；『真討厭』是曾洮岩……」

戰智湛見兩位戰友專心致志的洗耳恭聽，這才講了起來。

「軍訓這麼累，這幾個臭傢伙還閑得『五脊六獸』的搞啥裝鬼的惡作劇，真是精力過剩。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嘛！嘿嘿……這哥兒幾個『眼目前』『苟苟俅俅』的肯定又是要去女寢室裝神弄鬼了。唉……他們咋就不知道凡事適可而止呢，惡作劇豈可一而再再而三？……」想到這裡，戰智湛本來想阻止幾個同學，可是強烈的好奇心又驅使他打消了阻止「正在搞」他們搞惡作劇的念頭。畢竟這種熱鬧還是很難見到的，能夠免費觀看一場「喜劇」又何樂而不為呢。主意已定，戰智湛悄悄地跟在幾個男生的身後，向女寢室的方向走去。

「『正在搞』這幾個臭傢伙上把嚇唬女同學被人家識破，整『禿嚕』了，惡作劇變成一個笑話。人家女生有了上一把的經驗，不知道這一把能不能嚇到，『幺么』著『夠嗆』。……不過世事難料，幾個女生『備不住』睡『毛楞』了，『冷不丁』的一睜眼，瞅見五張十分消瘦，比紙還要蒼白的臉。那張臉可以不叫臉，因為沒有眼睛和鼻子，只有一張齜牙咧嘴的血盆大口，那裡邊尖利的獠牙散發著幽幽冷光，嗜血的舌頭透著猩紅的血，彷彿下一刻就會被他撕成碎片。嘿嘿……鬼影幢幢，想一想都讓人毛骨悚然。更不用說身臨其境，見個毛毛蟲都會嚇得『吱哇亂叫』的女生了。……」戰智湛邊放輕腳步跟在幾個男生身後，邊自娛自樂的想象著「正在搞」他們幾個會怎麼嚇唬女生，甚至有些興緻勃勃、幸災樂禍。

夜色濃重，如腐爛的屍體上流出來黯黑冰涼的血，蜿蜒覆蓋了天與地，空氣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味道。一彎殘月孤零零地掛在夜空，光線暗淡，彷彿女人眼角的怨淚。大地已經沉睡了，黑沉沉的夜，彷彿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一直伸向遠方。哈爾濱初秋的夜晚倒有點涼意，朦朧的月光下，看不到幾顆星星。似乎是這些星星也很疲勞，閉著眼睛眨都懶得眨一下。「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你還別說，今兒個晚上還真的有點鬼氣森森。

「呵呵……我怎麼感覺自己現在真的就像個鬼，但不是青面獠牙的猙獰鬼魅。而是一個……是一個面貌英俊，體型修長高大，身著黑禮服，或是那種外黑內紅，也可以是全黑的披風和斗篷，儒雅謙和，渾身散發著貴胄氣息的好鬼。……我覺得如果換來的是永生，那麼失去太陽又有什麼。每當黑夜降臨，那就是我們歡樂的時光，在那茫茫黑夜中，我們品著葡萄美酒，載歌載舞……」聽到這文縐縐，極富想象力的話，不用猜就可以斷定說話的一定是「避孕套」。連裝神弄鬼都搞得這麼富有詩情畫意，這麼浪漫的，戰智湛真服了他了。

「呵呵……我說老畢，我怎麼聽著你是想變成個吸血鬼呀？……我想你的皮膚一定慘白、冰冷，嘴唇紅艷，完美的帶著慵懶的微笑；眼睛是紅色的。哦……對了，你的身邊最好陪伴一個妖嬈美麗的女吸血鬼。你們一起住在緋紅色的月光照耀下的中世紀城堡里，那裡古木幽幽、荒草萋萋，正是你和女吸血鬼卿卿我我，談情說愛的無量鬼地。……哎呀我的天哪，大事不好！你那泛著金屬光芒的一對兒獠牙我絕不懷疑它的鋒利，我還是離你遠點兒吧，離得越遠越好，省得你犯病了，吸我寶貴的血。……」一聽這戲謔的聲音，肯定是「菜市場」了。

嘿嘿，「避孕套」和「菜市場」這兩個臭傢伙似乎對殭屍知道的不少呀。要知道，那個年代關於「殭屍」的小說或是電影之類的，可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就算是思維另類的好奇者，想研究一番「殭屍」，資料也是很難獲得的。

直到暑假的時候，戰智湛去嶗山遊玩兒，十分偶然的遇到了一個道士，閑聊中才對「殭屍」有了一知半解的了解：「殭屍」也是「跳屍」。中國最初傳說的殭屍都是因死不瞑目而怨氣聚喉，能吸收月亮陰氣。殭屍會因染上屍毒或墓地風水屬性，產生屍變。近代的所謂「殭屍」則混雜了西方的「吸血鬼」元素，殭屍以爪為武器，以咬頸來吸血，他人被吸血或抓傷會被傳染屍毒，最終死亡成為另一隻殭屍。據說，感染屍毒者初期，可用糯米醫治。殭屍通常全身僵硬，指甲發黑尖銳，有銳利犬齒，懼陽光。日間躲於棺木、洞穴之類潮濕陰暗的地方，入夜後出沒，以人血或家畜血液為食，對活物攻擊性強且力大無窮，跳躍前進時雙手向前伸。

「老蔡，你就是穿著『釘子鞋』逃之夭夭，也逃不出老畢這個吸血鬼的毒手，他可是天生獵人的鬼，一個嗜血如命的吸血鬼。……你知道不知道，凡是吸血鬼都會魔法，老畢這個吸血鬼就會以光速飛行。呵呵……一秒鐘能繞地球七圈兒半呢！恐怕你轉身剛要跑，老畢這個吸血鬼已經悄然追到你的身邊。老畢那俊美的臉龐猶如罌粟般迷人，一雙利劍般血紅的目光有著極強的殺傷力。……你一不小心只看了老畢這個吸血鬼的眼睛一眼，那好強好強的磁性，就讓你這個獵物自甘墮落，心甘情願的伸出脖子，等著老畢這個吸血鬼張開血盆大口，『咔嚓』一下咬斷了你的脖子！嗚呼，你趕緊大叫老戰救命……」這個說話有點瘮人的除了「偽君子」，就不會有其他人了。

「哼！……我又不是女生，喊『護花金剛』有什麼用？他是不會冒著被老畢這個吸血鬼吸血的危險，跑到這兒來救我的！……」「菜市場」用鼻子哼了一聲。聽「偽君子」和「菜市場」互相調侃中牽涉到了自己，戰智湛並沒有覺得不悅，相反感到有點好笑。

「好哇，老蔡你『糟踐』老戰重色輕友是不是！……」「正在搞」笑嘻嘻的說道。

「唉呀媽呀……老魏，你好討厭！說得那麼『麻癢人』，整得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呵呵……我可不當鬼，還是當人好！當人可以裝成鬼嚇唬人。……要是能化化妝就更好了，我要裝成慘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的鬼。那臉上全都腐爛了，爬滿了蒼蠅。還有那兩個鼻孔都已經讓蛆塞滿了，閉不上的血盆大嘴裡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臭蟲。哈哈……太好玩兒了！……」一聽那娘們兒唧唧的聲音，戰智湛就知道說得這麼令人作嘔的肯定是「真討厭」了。

對於「真討厭」的話，戰智湛實在難以苟同，心中暗想道：「嘿嘿……你長得本來就『白不呲咧』的，也沒那麼『磕磣』，幹嘛非得裝成那麼灰容土貌的齷齪鬼？嘿嘿……你不信鬼神之說也就罷了，但不能不敬呀。鬼神之說信則有之，但絕對不可以拿來隨便開玩笑找樂子。……鬼由心生，你這麼熱衷於裝神弄鬼，心裡邊就有了鬼的影子。以後不用說撞見鬼，就是遇到啥科學難以解釋的『靈異』現象，你也會先入為主，就算沒嚇得神經失常，也會大病一場。……」

「哇尻！……老曾你也太噁心了！你長眼睛的地方就剩下兩個黑乎乎的洞，『嘀哩噹啷』的眼珠子哪兒去了？是不是讓什麼野獸給吃了。哈哈……晚飯我虧了麵條吃得少，不然的話，聽你說的那麼噁心，還不得都吐出來呀！……」「偽君子」似乎有意和「真討厭」過不去。

「嘿嘿……你要吐不是因為我說的噁心。咱們軍訓的伙食比學校食堂不知道強了多少倍，可你為什麼麵條吃得少嗎？那是因為你吃『大鼻涕做鹵，咕嘟綠豆蠅』吃多了……」「真討厭」似乎不忿「偽君子」說自己噁心，用不知和誰學的更讓人思之欲嘔的話反擊「偽君子」。

「唉呀媽呀……老曾呀老曾，我說你也太有才了！……咱們在這旮沓研究鬼，你怎麼還整出『大鼻涕』來了。哈哈……」聽了「正在搞」的話，不知道為什麼，戰智湛忽然感覺到一陣陰森恐怖，渾身冷嗖嗖的，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冷戰，腳步慢了下來。

「他娘的，『正在搞』他們裝鬼嚇唬女生，自己害啥怕呀！嘿嘿……世上本無鬼，庸人自擾之。自己個兒一個人深更半夜的進墳圈子都不怕，聽了同學幾句鬼話有啥怕的！……」眼見「正在搞」他們幾個同學離自己越來越遠了，戰智湛趕緊加快了腳步，追了上去。

離「正在搞」幾個同學又近了許多，只聽「避孕套」笑嘻嘻的說道：「呵呵……老曾，你是不是《聊齋》看多了？……《聊齋》裡邊固然有擅長琴棋書畫、能歌善舞的善良女鬼。她們心地善良，容貌嬌美，幫助男主人公要麼飛黃騰達，要麼家境富裕。你老曾得鬼妻如此，夫復何求？……可是你別忘了，《聊齋》裡邊也有雖然長得如花似玉，卻穿著喪服，喜歡在月光如水的夜晚，就像今天晚上的景色去勾引那些年輕的書生。你老曾白白凈凈的就不怕那些女鬼陰魂不散的纏著你？……」

「真討厭」很堅定地說道：「我才不怕鬼呢，鬼應該怕我！……我本來是鬼，但是我死了。『人死為鬼，鬼死為魙。鬼之畏魙，猶人畏鬼也。』這可是寫《聊齋》的蒲松齡說的。……」

「哇尻！……這個『真討厭』不『虎了吧唧』的吹牛能死咋的！嘿嘿……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當心說嘴打嘴……不過，瞅這架勢，『真討厭』指定看過《聊齋》，不會跟『避孕套』似的，也是個『學理工的文學男』吧！……」「真討厭」喜歡說大話、吹牛皮的「不靠譜」毛病戰智湛十分不齒。

就在「真討厭」大吹牛皮，和其他幾個同學有說有笑的走到石頭階梯上面的時候，突然之間，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一陣陰風刮過，吹得樹上的葉子，發出悉嗦悉嗦的響聲。忽然，從路邊的樹叢中竟然悄無聲息，飄飄悠悠的飄出了一群「女鬼」。她們披頭散髮，雙臂向前平抬，雙腿站得筆直，像殭屍一樣一蹦一蹦的前行，身上的白色斗篷隨著徐徐吹來的夜風飄飄蕩蕩，十分詭異，暗淡的星光下，絕對鬼氣森森。戰智湛素來自詡膽大，這時也是心中一寒，頭皮發麻，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渾身直冒冷氣，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