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賺錢難嗎？難！

但是，大姨和小姨，以為她會這麼容易妥協嗎？不可能的。

方糯坐在電腦前，回想著今天下午醫院發生的一切，當時的委屈和懦弱，早已被憤怒取代。

她可是方糯，按自己的意願選的大學，選的專業，畢業后從沒跟家裡要過一分錢，連買房都不跟父母伸手拿錢的她，怎麼可能把未來寄托在一個根本不靠譜的婚介機構，期望著一個男人心甘情願地無償拿出那麼多錢給自己買房子？

不可能的，無數個婚姻案例告訴她，婚姻不過是一場交易，無非是精神交易還是利益交易而已。

她不喜歡交易，不喜歡用自己去交換金錢。所以她要找其他的辦法賺錢。

想到這裡，方糯忽然覺著自己很可悲。她唉，被閨蜜痛斥眼裡只有工作、卻不愛錢的怪物，今天竟然堂而皇之地考慮起賺錢的門路，看來她這三十多年活得太無憂無慮的，人到中年才想起錢這種俗物來，不知是否為時已晚呢？

但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問題。最可怕的是，方糯已經呆坐在這裡足足一個多小時了，她竟然想不到除了目前的工作以外，自己可以賺錢的方式。

「呵呵。」冷不丁，她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角，越笑越大聲，越拽越大力。

她能聽到空曠的客廳里回蕩著自己歇斯底里的笑聲，彷彿一個瘋子在夜深人靜的街道上肆意宣洩自己的不滿。她感受到指甲隔著薄薄的棉布深深嵌入自己手掌的疼痛。指甲沒有刺破皮膚，卻不知為何，疼得她心口劇痛，彷彿那十個指甲，刺的不是她的手掌，而是她此刻毫無防備的心。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哭嗎？

方糯認為這時的自己，一定是悲傷的，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悲傷。但是她卻流不出一滴眼淚來。此刻她的意識無比地清醒，情緒空前地冷靜。

「哈~~~~」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鬆開手，打開面前的電腦。

《一個失敗的HR成長史》。她敲下這一串字，然後鬼使神差地將自己從大學選專業到畢業選工作，直至今日的職業生涯發展，通過文字娓娓道來。

她不是在寫自傳，所以文中抹去了真實姓名，虛擬了很多可查證的細節。

她也不想給別人恥笑自己的機會，所以寫完失敗經驗后，又補上了自認為成功的解決之道。

她想在不惑之年之前，給自己做個總結，幫自己找一條明路，所以她寫了下來。但是自詡專業能力強的方糯，又怎甘於孤芳自賞呢？

她將自己寫的文章掛到了經常學習HR專業知識的網站論壇里。她想這酷似連續小說的文章，說不定會在論壇里找到共鳴，更說不定……

打字的手停了下來。

「方糯，你從來不是個能交到很多朋友的料。」她自嘲道，而且她也不需要很多朋友。

想起朋友，她看向旁邊的手機，思量著要不要跟王可兒和金菲訴訴苦，然後她忍住了。今日的事，她會與她們分享，但是她不會說自己屈服、答應相親，更不會告訴她們自己的無能。

表面上謙遜有禮的方糯，有著自己的驕傲。她可以被別人看輕，可以受委屈，但是她不允許別人知曉自己的弱點，掌握自己真正的痛點，即使是自己的血親也不行，更何況是本就口舌不饒人的閨蜜。

叮咚。手機響了，彷彿停止鍵一般，打斷了方糯這孤芳自憐的時刻。

「方糯，那個女孩子不錯，等你下周回來見一下，然後推薦給樂總複試。」綿白如是說。

方糯拿著手機，冷冷笑了一下，回道：「好的，綿總，我儘早安排複試。」

「對的對的。」綿白對她的態度很是滿意，「我們招商業績重，新人儘快入職，也能早點投入工作。」

都快年底了，新人進來對業績目標有什麼幫助？

此刻極度冷靜的方糯，對於綿白的話很不以為然。她完全知道綿白是在忽悠自己。

招商與實物銷售不同，越接近年底，開店的需求越小，這也是為何商業體都會趕在四季度之前將大部分招商工作完成的原因。

除了大面積的配套業態，例如電影院、超市等，與商場建設一同進行裝修之外，其他的店鋪從進場裝修到開店均能在3個月內完成。而暑寒假、國慶中秋等大型節假日，是每個商戶都不願錯過的消費旺季，因此商戶們一般均會考慮在上半年尋找場地，抓住這幾波消費熱潮。

眼下已進入四季度，知名連鎖品牌的商戶們，均已完成了當年開店計劃，而第二年的開店計劃尚未出爐。

此時再有能耐的招商人員，能談成立刻進場裝修的合作，不是運氣好，撿了漏，便是尋了些在街邊開店的個體戶。然而這些也很難有能吃下大面積的，對招商率基本是0.1%-0.5%的上浮幫助。

那麼綿白為何這麼著急在年底前建立起自己的招商團隊來呢？

方糯不知其中內情，她也不想理會，順他心意來吧，自己也能省下不少事情。

如此想著，她第二天聯繫上了樂欣。

「樂總，不好意思，打擾您一下，」她發信息過去，「我們有一位招商主管的候選人，覺著不錯，想推薦您複試。」

隨後又將候選人的簡歷一併發了過去。

不一會兒，樂欣回信息道：「好的。下周一下午我有空，就約2點來我辦公室吧。」

「好，謝謝樂總。」

方糯放下手機，心頭卻蒙上了一層濃霧。

為什麼樂總沒有疑問呢？她甚至沒有詳細了解候選人的初試情況？

作為天星集團人力資源總經理，樂欣有著全國百強企業的從業背景，嚴謹的處事態度，以及國際化人力資源專業知識。

以她的能力，一眼便能看出這份簡歷的資歷深淺，但是她毫無疑問地接受了。難道說，綿白已事先跟她打過招呼了？

方糯估量著這種可能性，對綿白生出一絲佩服。為了這支招商團隊，他做好所有的準備工作，甚至說服嚴謹的樂總，綿白果然還是有一套的。

好啊，既然省了這麼多功夫，方糯便可將精力放到其他地方了。

「爸，要不要我再請兩天假？」接母親出院后，方糯私下問父親。看著父親斑白的兩鬢，方糯有些不忍就此離去。

「不用。你回去上班吧。」方父反倒很瀟洒，拒絕道，「你總是請假，公司會有想法的。」

「可是，你一個人照顧她，挺辛苦的。」

「沒什麼辛苦的。我多做點，她少做點而已么。」方父揮揮手，「你按時回去上班，不用擔心我們。我們是兩個人，相互照顧沒問題。」

方糯點點頭，她明白父親的意思。父親母親年紀再大，是兩個人互相扶持。而她，孤身一人在杭，從數量上來說，她才是讓人無法放心的那個。這是父母經常說的一句話。

方糯默默整理好行李，獨自踏上了回杭的歸途。

與來時的匆忙和滿肚憂慮不同，回杭的方糯心事重重，多了一份迷茫，也多了一份沉重。她又是個很粗心的人，經常忘記掩飾，而讓他人很容易看出自己的心情好壞。

「伯母還好吧？」南孟洋問。他一眼便看出了方糯的異樣。

「唔？」方糯一臉迷茫看向他，才驚覺自己走了神，連忙致歉，「謝謝，我媽好多了。不好意思，我剛剛走神了。」

「沒關係。」南孟洋將面前的咖啡杯推到方糯面前，「是我不好意思。明知你路途勞頓，還偏在這個時候來找你討論工作。」

這句話讓方糯心裡很暖和。從來沒有一個上級，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以往就算是自己大病初逾返崗，也只得領導「沒事吧，好好保重」之類沒輕沒重的話，卻從未聽過如南孟洋這樣真切關懷之言。

她的心情好轉一些，笑著打趣道：「南總，別不好意思，你付了我錢的。請保持剝削階級應有的態度，否則下面的員工會懈怠的。」

她竟然還能開玩笑？南孟洋沒有想到。

他本也著急解決目前的問題，聽說她回杭便連夜約她出來商討。但當見到一臉疲憊，滿眼傷感的方糯時，南孟洋不禁產生了罪惡感。

這麼一個柔弱女子，疲於照顧病母又要應付工作，自己卻不給她一絲喘息的機會，似乎有些過分了。

所以才有了方才的致歉。直到聽到方糯的打趣，南孟洋的罪惡感才稍稍減少。

「那我是不是應該這樣：」順著方糯的玩笑，南孟洋裝腔作勢道，「方糯，今天這個問題，不給我解決，別想睡覺！」

方糯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南孟洋扮演不講理的老闆確實不合適。

」是的是的，南總，我一定把文件全改好。「她由衷說道，」你也不必陪著，我改完發給你。「

南孟洋細心，方糯也一樣。她沒有忽略南孟洋眼下的烏青和臉上殘餘的鬍渣，聽小艾說，為了趕進度，他已陪著他們連續通宵三天了。

」讓員工加班工作，我回去睡覺？這樣我會很難受的。「南孟洋拒絕說。

」公司是你的，你自然會為此付出所有，但是，「方糯笑了，」不要以為員工跟你一樣，再忠誠的員工也有偷懶的時候。你不必擔心他們會自願過勞死。「

」明白，明白。我不盯著，你們自己會想辦法休息的。「南孟洋舉雙手投降，方糯說的沒錯，自己若經常盯著員工，只會給他們壓力。

再說，他確實是累了，跟方糯說話時竟然產生恍惚感。

他站起身來，對方糯說：」那我送你回家。在家辦公會更輕鬆一點。「

方糯點點頭，收拾好東西，坐上了南孟洋的車。

」小艾，「路上，南孟洋主動聊起員工近況，」自從同意她帶著三毛上班后，幾乎每天都準時上班，而且主動加班直到工作完成。「

」所以David再也沒罵過她了？「

」做得不好，還是會罵的。但是啊，「南孟洋想起David彆扭的模樣，忍俊不禁，」每次David罵小艾的時候，三毛就在旁邊勸架。你別看David兇巴巴的，只要三毛喵喵一叫，他就心軟了。「

」哈哈哈~~~凶神惡煞的David的軟肋原來是可愛的毛孩子。「方糯甚是開心，既為小艾解決了難題，也為David終於遇到了」對手「。

」對啊，這讓其他員工很羨慕。現在都吵著要把自家寵物帶來上班。「

」哎呦，我感覺壓力好大呀。「方糯雖這麼說，但心裡甜滋滋的，很有成就感。她提的方案得到了普遍認同，比給她獎金更開心。

當然，南孟洋如果因此要給她獎金，方糯也會照收不誤的。

」壓力肯定是要有的。我可是打算等新制度執行后，也要把將軍帶去公司的。「

」真的嗎？要帶將軍去公司。「方糯聽到這個，兩眼發光。

」嗯，肯定的。將軍總是獨自在家，才會得抑鬱。我帶它去公司，就有很多小夥伴一起玩，自然開朗了。「

還有我。想到將軍，方糯身上的疲憊一掃而空，現在只盼南孟洋快速送自己回家，自己能立刻開展工作。這樣……這樣……這樣她就能早點跟將軍一起上班了！

」好的，好的。這個主意好。「她說道。

南孟洋扭頭看了她一眼，那個他熟悉的方糯又回來了。他可是一早就看出方糯對自家愛寵的心思，所以特地用這樣的方式激勵她。

不過話說回來，南孟洋心裡還有點酸酸的。他一個大帥哥站在面前許久都喚不回方糯的精氣神，單聽到」將軍」兩個字，就讓她精神百倍，他著實被這個事實狠狠打了臉。

「你以後也可以帶迷迷來。」所以，他決定做個交換，讓她家小貓咪來安慰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

「嘁！它，肯定會跟大傢伙兒打架。」

「說的倒是。迷迷當媽媽后，會護崽。」提起此事，南孟洋忽然有了一個想法，」對了，迷迷的寶寶，你打算怎麼處理？「

」唔？迷迷的寶寶？當然是養著啊。「方糯脫口而出。

」養著？「南孟洋眼中閃爍著陰謀的光芒，」你確定？貓咪一胎至少要生3-4隻，加上迷迷，你要養4-5隻貓，你確定照顧得來？「

他這句話點醒了方糯。

不只是能不能照顧得過來的問題，還有費用問題。

如果只是吃食、用具，5隻貓一個月千元左右，方糯還承擔得起。但若有什麼病痛，去醫院治療，費用就不可估量了。迷迷算是爭氣的，養到今日都沒什麼大病。但它的寶寶們就不一定了……

壓力又重回方糯的臉上，她有些喪氣地想，怎麼說到哪兒都離不開錢呢？

南孟洋自然不會忽略她皺緊的眉頭，說道：」你有想過把小貓咪送給別人收養嗎？「

」收養？「

是的，方糯知道收養，她也關注了好幾個流浪貓收養基地，他們可以幫自己找收養的人家。但是……

」那迷迷就要跟它的孩子分開了。「方糯說著，鼻頭覺著酸溜溜的。她最見不得小貓小狗被迫與父母分離的場面，她做不到啊。

」如果要給它們好的生活，就只能這樣啊。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主人很有錢，有一幢大別墅，可以承擔起它們一家的生活。「

」大別墅？有錢？「方糯反覆咀嚼著南孟洋的話。

而南孟洋嘴角則揚起勝利的微笑，不斷瞄著方糯迷茫的小臉，心想，嗯，她最後肯定會想到自己，然後……嘿嘿，他就能貓狗雙全了。

」我在西溪有一套……「他正想提醒方糯，卻被對方恍然大悟的表情打斷了。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仿若醍醐灌頂，方糯被南孟洋點醒了，」但是怎麼弄呢？唔，可以問一下可兒。「

王可兒？南孟洋感到了一絲危機感，連忙說：「可兒，似乎不養寵物吧。」

「嗯，她不養。」

「那你跟她商量什麼？」

方糯神秘地笑了笑說：「合作。」

看著這笑容，南孟洋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泡湯了。

「等你們談好了，我很想知道合作內容。」

「當然。」方糯朝他眨眨，隨著車子停穩，她歡快地與南孟洋道別後，下了車。

方糯竟然是蹦蹦跳跳地離開的。南孟洋對短短十幾分鐘內方糯的變化，感到疑惑又高興。

管他呢，方糯不再傷心頹廢就好了。

南孟洋這才發現，從與方糯見面開始，自己一直替她揪著心，這會兒看她心情愉悅，自己也跟著輕鬆起來，不禁感慨自己真是個操心的老闆，擔心工作不說，還要擔憂員工情緒。多優秀啊，姑姑還一天到晚說自己不合格。

嗯，是該回去睡覺，好好犒勞一下自己了。如此想著，調轉車頭回家。

而方糯踏著輕快的步伐走進家門，立刻抱住了愛寵。

「迷迷，迷迷，媽媽想到了，想到了。」她興高采烈地歡呼著。

是啊，她怎麼沒想到呢？當南孟洋提到撫養多貓的困難時，自己一度以為再次遇到了難關，但是經他提醒，方糯終於開竅了。

做人力資源從來不是自己的最終目標。那時候不過是半推半就，走上了這條職業道路。在她的自我總結里，也已提到了這點。那她究竟應何去何從？

在今晚之前，方糯始終處於迷茫的狀態，以至於與南孟洋討論工作時，始終無法集中精神。

但是現在不同了，她已經知道自己要什麼，想做什麼了。

事不宜遲，方糯立刻給王可兒發了個信息。

「可兒，可兒，周末有沒有空？找你聊個大計。」話語之後，她加上了滿懷期待的笑容。

「周末要準備開展哪，糯米。」

「哦，對哦。」她把這事給忘了。

「你要來幫忙。我們邊幹活邊聊。」

「嗯哪，就這麼辦。」

放下手機，方糯仍興奮不已，一邊撫摸著此刻很是乖巧的迷迷，一邊憧憬著她想要的未來，心裡也感激著南孟洋，多虧他點醒了自己，等找個機會好好感謝他。

等等。方糯這才想起，她好像還要給南孟洋改文件來著，連忙打開電腦幹起活來。

實際上文件不難，是Rola寫的關於公司對帶寵員工的相關管理制度。從文件來看，Rola下了不少功夫，查了很多資料，制度邏輯嚴謹，思路清晰。

大的框架上，方糯覺著沒什麼問題，但小細節上嚒……

她逐字逐句細細讀著，一邊讀一邊加入自己的建議，同時修改不合適的措辭。

不能否認，Rola有很大的潛力，又是科班出身，比方糯更適合做人力資源工作，不過是資質尚淺，想法不太成熟而已。

有南孟洋這樣高包容性的老闆，若方糯在從旁點撥一下，Rola前途不可限量。假以時日，她完全能獨當一面。

但到那時……方糯的危機感再次湧上心頭，到那時，南孟洋就不會再需要自己這個顧問了吧。

她苦笑，原來自己竟然如此不堪一擊，看來是到了該考慮轉行的時候了。

是的，當她與南孟洋討論迷迷的事情時，轉行的念頭忽然跳入她的腦海，一個不成熟的計劃也逐漸在她心中成型。

既然不成熟，自然要好好打磨打磨，思量思量。衝動永遠不會出現在方糯的字典里。所以在此之前，手頭的事還必須做好。

」這邊請，「方糯側身引導候選人進入樂欣的辦公室，」樂總，這位是孫敏。孫敏，這位是我們人力總，樂總。「

她禮貌地給樂欣和候選人相互介紹。

」樂總好。「孫敏甜甜地稱呼。

方糯必須承認，孫敏長得很漂亮。1米7的個子，四肢纖細，修身的西裝裙包裹著凹凸有致的身材，面容嬌俏，滿臉都是洋溢著青春的膠原蛋白，妝容也十分得體，再加上勾人魂魄的香水味，這個女人從走進辦公大樓開始，得到百分之一百的回頭率。

」你好。請坐。「但是比孫敏大了足足20歲的樂欣也不甘其後。

樂欣身形瘦小，比方糯高不了多少，她的長發整齊地用一條阿瑪尼的絲巾綁在腦後，身上是一件量身定製的米色工裝，除了脖頸上的細鏈，沒有佩戴其他首飾。

如此素雅的穿著，毫不影響樂欣從容端莊的氣質。她站在辦公桌后，無時無刻地傳達著自己的強勢。

孫敏悄悄咽了咽口水，怕是被樂欣的氣場嚇到了。

方糯正巧抓住了這個小動作，心想孫敏果然資歷不深，就不知後面的面試她是否招架得住了。

」孫敏，請你分享一下自己的職業經歷。「三人坐定后，樂欣拿著簡歷，率先發問。

」好的，樂總。「孫敏又咽了咽口水，開始回答，」我大學學的經濟管理，畢業后就進了億科地產工作，一開始負責地產銷售，後來公司新開發商業項目，我就去負責商業項目的招商工作，大概兩年左右，直到現在。「

樂欣抬眼看了看她，說道：」你的職業經歷很簡單，就一家公司。「

」是的，我一直在億科。「

」億科是全國性的大企業，平台很大，想必你學到了不少吧。「

」是的，我蠻感謝億科的領導和同事，他們挺照顧我的。「

孫敏的回答，得來樂欣一個不知名的微笑。

」那請你分享一下，你在億科學到了哪些東西？「

」唔……很多吧。首先當然是商業地產的專業知識。然後是招商資源，我雖然只做了兩年招商，但因為億科的平台，積累了很多全國，甚至全球連鎖品牌的商業資源。「

孫敏很聰明，回答時著重強調了自己的商業資源，這是每個商業體都十分看重的。

不過這點可還不能打動樂欣。

她繼續問：」這些知識，和這些資源，你是如何學到或得到的呢？「

孫敏愣了愣，不太明白樂欣問題的含義。

但方糯明白，樂欣是想了解孫敏學習和資源渠道開拓的主動性如何。

」我剛接觸商業地產，是以前的老領導帶我入門的。「孫敏也是個聰明人，停頓片刻后便答了上來，」至於商業資源，一開始也是他給了我一些，後來可能是我本人得到了這些品牌商戶的認可，他們就轉介紹了很多資源給到我。「

樂欣點了點頭，不是認同，而是獲知了她的回答。

」你接下來的職業規劃是什麼呢？「

」我……「孫敏又停頓了一下，回答說，」我很喜歡商業地產，想繼續深入做下去。可惜億科的項目結束了，又沒有新的商業項目，我才出來的。「

說的真是楚楚可憐。方糯在一旁，心裡不禁吐槽。

商業地產的圈子其實不大，方糯雖然不太喜歡交際，但也有那麼幾個關係不錯的同行。

回杭的第二天，她便聯繫上了億科杭州公司的HRM。

」陳姐~~~「線上撒嬌，方糯可是一把好手。

」方糯呀，這麼久都不露面，小丫頭，幹嘛去了？「陳姐回了一個笑臉。她與方糯相識有五年了，兩人只見過一面，屬於網上好姐妹。

」忙唄。姐姐，你最近可好呀？「

」我也忙啊。公司又拿了好幾塊地，這幾天忙著招人。對了，方糯，有沒有合適的招商經理推薦哪。我急招。「

」招商經理？姐，億科又拿商業地塊了？「

」是啊，杭州一塊，周邊三線城市兩塊。「

」哎呦，不愧是全國第一的開發商，大手筆啊。「

」嗨~不過是循序漸進而已。小丫頭，你到底有沒有人選推薦？「

」有有有，我前段時間正好存了不少好簡歷，待會兒打包發給姐姐您。「

」都發我？怎麼，你自己不用嗎？「

」我？嘿嘿，姐姐，我正想問您這點事呢？「

」？「

」姐，你們商業項目上有一個叫孫敏的嗎？「

」以前有，小姑娘一個。怎麼？她跑你們那裡面試了？「

」嗯哪，這女孩子怎麼樣？「

」她嚒，用用還行。「陳姐簡單回了一句。

方糯沒著急追問，她知道陳姐在斟酌詞句。做HR嚒，即使對朋友，也有些該說不該說的。

「早先做地產銷售，後來被老領導帶去做商業項目。人嚒，挺靈光的，嘴巴甜，客戶都喜歡，特別是男的。她到你們那裡，應聘什麼崗位？」

」招商，但是職級未定。「方糯可不會告訴她，孫敏應聘的是主管崗。

」你們有招商經理嗎？「不出她所料，陳姐開始旁敲側擊。

」算有吧，不過沒正式任命而已。招商這塊，總經理管著，比較嚴格。「

」是嘛。那你們綿總肯定喜歡孫敏，給他做個小助理正好。「

」哈哈哈，陳姐，你真會開玩笑。億科的招商經理，來我們這裡做小助理，太屈才了。「

」什麼招商經理？頭銜而已。你們如果錄用她，讓她跑跑業績，談幾個小單子，還是沒問題的。「

但是擔不了大任。方糯聽出了陳姐的言下之意。

她繼續問：」姐，這女孩子好相處嗎？「

陳姐回了一個笑臉。這是什麼意思？方糯有些疑惑。

」怎麼說呢？方糯，「陳姐隨後又發出一串語音，」這麼多年朋友，我就不瞞著你了。這丫頭啊，是被我勸退的。「

方糯立馬警覺起來，試探道：」怎麼，姐，她成績不好？「

」業績好，派給她的指標都能完成。但是，這完成的手段就……「

方糯沒有追問，她等著陳姐繼續說下去。

」方糯啊，我們都知道，能完成業績目標的銷售就是好銷售。但是吧，「陳姐頓了頓，」做事要有底限的。我們又是集團公司，很在乎業內口碑的。」

孫敏做了什麼？方糯很想問，但是她沒有開口。她知道不管自己怎麼問，陳姐都不會告訴自己的，這畢竟關係到公司機密。

不過她不擔心。如果孫敏真的做了什麼，業內一定會有傳聞。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方糯遲早會聽到的。

至於要不要聘用孫敏……她看了看始終微笑的樂欣，全看面前這位的決定了。

「樂總再見，方經理再見。」孫敏的回眸一笑也充滿了魅力，隨著電梯門關閉，這場面試結束了。

「你覺得怎麼樣？」待回到辦公室，樂欣首先發起提問。這也是她在考量方糯的實力。

認識她三年多，方糯怎會不知這是考題？但是她不能如實告知，所以委婉地說：「有億科背書，想來有一定專業性。但方才回答得都很扼要，沒有展開說事例。我擔心她實際做的沒有說的那麼多，那麼好。」

樂欣點了點頭，這次是認同的意思。

「確實沒有想象得那麼好。不過呢，」樂欣停頓了一下，看向方糯，對方始終微笑看著自己，「嘗試一下吧。像你說的，有億科做背書，手上必然有不少好的資源，我們現在招商壓力又大，給她個機會試試。」

「好的。」方糯的微笑深了幾分，心中則想到：果然，綿白這邊已經事先打好招呼了。

連面試嚴格著稱的樂欣都解決了，她一個小小的HRM有什麼可說的。但願，綿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走出樂欣辦公室，轉身去做發Offer的準備，心中則思量著在孫敏入職之前，自己是不是要做點準備？

但是要準備什麼？提醒梓月他們？

梓月向來秉承各謀其事、各盡本分，與她無關的事，雖也願與方糯嘮叨嘮叨，但絕不會插手半分。而且梓月聰慧，只要與孫敏來往個兩三次，便會知曉孫敏為人，根本無需方糯提醒。

那麼撒倫呢？

方糯想，既然綿白建這個團隊，找的都是自己人，那麼撒倫說不定認識孫敏。何況他本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到時候還不知道是誰要當心誰呢？

然而無論如何，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平了吧。方糯有種感覺，一種山雨欲來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