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誰說命苦
那姓魏的官兵頭子，看著這個渾身髒亂的老婆子，雖然心中和臉上滿是厭惡的神色，也不好意思直接將她踢開，只是將手縮回袖子里，假模假樣地要將於老太太扶起來。
這魏長官演技倒是很好，完完全全地將自己內心的、極度厭惡隱藏起來，面帶笑容地將於老太太拉了起來。
「這位老媽媽，您這麼在自己的孫女出嫁之日大鬧搶掠，實在是不甚美觀啊！」魏長官臉上的笑容變得敷衍起來，轉手就讓自己身後的、一個跟班的扶著於老太太。
「送這位大娘回家吧！這位精神不太正常，想必是怕孫女走了沒人幹活兒了？」魏長官不用看，就知道這種娘家人大鬧的時候，都是想從女兒女婿身上，再得一些好處。
「多謝官爺，」祁承桓朝著魏長官兩手一揮，作了個揖，恭恭敬敬地大聲說道：「魏長官明察秋毫，做事乾淨利落，祁某著實甘拜下風。」
「你們放開她，」於九九猛地掀起了蓋頭，捏在了手中，沖著魏長官喊道，「大家都聽聽！這個老妖婆還想說什麼！」
「你這個死丫頭！」於老太太原本還在掙扎著、不想走，現在聽於九九的這話，連忙掙開了兩個官兵的手，就撲在了魏長官的腳下。
「長官……」那兩個跟班的可就難辦了，一臉糾結地看著魏長官。
「無妨！」魏長官和於九九交換了眼神，見祁承桓將手背在了身後，正是要看好戲的樣子，心中就也有了數，就準備點頭了。
這個時候，東方掌柜的竄了出來，沖著祁承桓和魏長官作了個揖，口中說道：
「祁老弟！這位官爺！不是小人多事，實在是祁老弟耽誤得久了，可就誤了吉時！畢竟今兒個是大婚之日……」
東方掌柜的意思，在座的各位都聽得明白，只是這於老太太，還以為大家都怕她呢，就趕忙拉過了魏長官的褲腳，開始掩面哭泣了。
於九九倒是對這個老妖婆絲毫不在意，也不好當著人面場上前打她，也只是雙手環抱著，準備聽她胡說。
祁承桓聽要過了吉時，心中不願，可是這是於九九的意思，他也願意滿足她，就擺擺手說道：「若是誤了吉時，不久更能看出這妖婆的晦氣？」
「我這個苦命的孫女啊！人家說她命硬克夫，大家都勸她別嫁人了，娘家人總歸是要被她剋死的，可是她不願！」於老太太惡狠狠地、用眼神剜了祁承桓一眼，似乎要吃了他。
「從小我們都好吃好喝地供著，這丫頭吃穿用度，向來都是比我還要好的！可是她總不願聽話，這倒也罷了，辱罵也好，毆打也罷，我們只當是前世欠她的！」
「只是，今兒個早上，我的孫兒想要給自己這個好妹妹頭上添幾顆稀奇的南珠！她竟辱罵老身，說老身沒有能力給她更好的！」
於老太太說著，拿出了懷裡那個玉簪，就甩在了地上，又扯著嗓子喊道：
「我還說，要給她個祖傳的珠寶簪子，怕她被夫家笑話，可是人家說我的東西晦氣！諸位且聽聽，我這孫女，可是能如此忘恩負義！」
那玉簪，祁承桓、於九九和東方掌柜的，自然都是認得的。原本眾人就知道這個老太太，到底是怎麼一副無賴的德行，如今聽她搬弄是非、扭轉黑白，就更是氣惱了。
「官爺！」一個壯漢站了出來。祁承桓和於九九認得，這人是東頭的趙二爺。那壯漢還拿著鋤頭，一看就是趕過來看戲的樣子。
「說，」這魏長官倒也是很感興趣，只當是來喝茶聽書的便是了。那日，這祁承桓就為了她的夫人，給賞了這麼多銀錢，想必這次的更多了。
「官爺，實在是這老婦人，愛極了貪小便宜，又喜愛欺壓孫女，讓其供養全家，冬日裡連一雙好的布鞋都沒有，還終日外出打獵，家中無一粒米一塊肉！」
這時候，西頭的翠華大嬸也站了出來，苦口婆心地看著祁承桓和於九九，「就是啊！這家的丫頭倒是個苦命的！您要是不信，這丫頭身上，至今還滿是傷痕呢！」
東方掌柜的也站了出來，大聲朝眾人喊道：
「不知你這番擺設，就是嫁孫女的樣子了？這嫁衣與首飾、簪花，皆是我店內的，都是昨兒個、祁老弟來取走，說要給新媳婦的！怎的不見你在你好孫女身上，花上一分錢！」
「就是啊！這老太太門口，還掛著幾串臘肉呢！怎的新娘子房中連一匹布料都沒有？」
在眾人的討論聲之中，於老太太心虛得很，可是還是強裝委屈，抱住了魏長官的大腿，哭天喊地道：「這些人定然都是那死丫頭買通了的！長官！我這麼老了，怎麼會騙人！」
「你分明就是為老不尊！」於九九著實忍不下去了，就要上前打她。可是祁承桓的手將於九九的身子，死死地拉住了。
於九九掙脫不開，只得過了個嘴癮：「你前天還讓你的寶貝孫子找了個流浪漢，讓他凌辱我！還特意想請全村的人來看！不就是想把我困死在這於家？讓我給你們當牛做馬！」
眾人聽了於九九的提醒，就忽然想到了這件事情。
「我就說那天叫大家來幹什麼嘛！原來是想好了怎麼害孫女了嘛！」
「這種人的確是老妖婆！為老不尊，就該被嚴懲不貸！」
在眾人對於老太太指指點點的時候，祁承桓偷偷塞給了魏長官一個紅色的荷包。
魏長官暗自將荷包收了下，也明白了來龍去脈，就大呼道：「來人！將這個惡毒的老夫人，抓去大牢里！讓她看看國法的威嚴和神聖！」
這魏長官說完，接過文書已經標記好了的卷宗，念到：
「啟盛帝二十年七月八日，於氏老婦及長孫無德無才，作惡多端，偷竊搶奪他人財物，不重孝道，對調解官兵謊話連篇！現押入刑部大牢，以彰國法森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