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藺承佑在藏寶閣里待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出來。
那封信他寫了又扔,扔了又寫,終究沒有寄出去。
心裡一旦種下懷疑的種子,好像再怎麼努力也沒法自圓其說了。
他現在很困惑,甚至有點混亂。
先前絕聖和棄智問的那些問題,每一個都讓他啞口無言。
他何止記得今日早上滕玉意穿的什麼衣裳,他明明連她前幾日都穿了哪些裙裳也說得上來。
比如那回在玉真女冠觀,地宮裡光線暗沒大瞧清,但出來后他可瞧見她穿著一件月白色團荷花單絲羅花籠裙,走動時籠裙上的花苞綽綽約約的,讓他想起夏日碧波里蕩漾的荷花。
再就是那晚在梨白軒,她因為夢見他被刺殺不放心,特地準備了一桌酒菜款待他,如果沒記錯,那晚她穿的是件緋色襦裙。
還有前兩晚,他為了打探小姜氏一案的線索過去找她,當晚滕玉意身上穿的襦裙、頭上戴的珠花,全都是煙羅紫。
哪怕已經過去好幾日了,滕玉意這幾次的穿戴依舊清清楚楚裝在他腦海里……他甩甩頭試圖讓自己靜一靜,卻又冷不丁想起當晚他教她輕功時的情形。
也不知他怎麼想的,明明有無數還人情的法子,他偏要教滕玉意輕功,而且一教就是一兩個時辰,一直教到她入門為止。
想想從前,除了在阿芝阿雙和兩個小師弟面前,他從來沒有這樣耐心過。
不,不只近日教輕功這一件事,細想起來,上回在樂道山莊他就對滕玉意挺有耐心的。
知道她的劍急需浴湯,他明明窩著一肚子火也趕回房裡洗澡。
看出她喜歡赤焰馬,他就想方設法把馬送到她手上。
明知道所謂的「小涯能預知」是假話,他也耐著性子聽她扯謊……
想到此處他一凜,等等,難道他喜歡滕玉意比滕玉意喜歡上他還要早?
他啞然,看樣子好像是這樣。
像剛才,絕聖和棄智可惡歸可惡,但他們說的一點都沒錯,他聽說滕府給觀里送了禮就停步是事實,看到滕玉意送他換骨醪就高興也是事實。
換作是旁人送的,他會這樣高興嗎?
他沉默了,不會。別說高興,說不定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叫他高興的不是那兩罐美酒,而是送禮的人。
越想心越亂,乾脆從屋裡出來立在廊下,換個地方繼續出神。
春雨還在下,空氣中有種清涼感,霏微雨絲默然飄灑到臉上,讓他心頭的那股燥熱稍稍平復些許。
理到現在,他差不多已經把混亂的思緒徹底理清了,他目下很肯定,那個蠱毒是假的,他說不定早就喜歡上滕玉意了。
所以他到底何時喜歡上她的?
想不起來了,他覺得這是一筆糊塗賬。
那麼他到底喜歡滕玉意哪兒啊?
這個他倒是很清楚,她好像哪都讓他喜歡。
比如現在,他只要想到她笑起來的模樣,心房就像淌過清甜的泉水那樣舒爽。她護著自己人的那股執拗勁,簡直說不出的可愛,還有她發脾氣和算計人的樣子,也都讓他覺得有意思。
他長這麼大,就沒見過比滕玉意更好玩的小娘子了。
行吧,他就是喜歡滕玉意又如何,這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
再說了,他和滕玉意現在算是兩情相悅。今早她一安頓好就忙著給他送禮,昨晚看到他涉險,更是毫不猶豫讓端福過來幫忙。
她喜歡他,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想起錦盒裡那兩罐美酒,他心頭的笑意蔓延到了眼底。
忽又想,他是不是得送點比這更珍異的東西才行?
小娘子都喜歡什麼啊……珍寶?首飾?
伯母應該很懂這個,只不過他現在得先回一趟大理寺。
在心裡盤算好了,藺承佑仰頭看向天色,驚覺時辰已經不早了,下了台階朝外走。路過一株桃樹時,本已走過了,忽又後退幾步,笑著望了望樹梢,撩袍飛縱上去,找到一根結了桃子的樹枝,隨手掰斷跳下來,這舉動簡直莫名其妙,但好像只有這樣做才能發泄身體里那股輕盈的熱氣。
一路走下來,他不但手裡多了好些亂七八糟的樹枝,身上還出了好多汗,這樣發泄一通,身體里那股說不上來的興奮感才算消減幾分。
回到經堂一看,絕聖和棄智都不在,想是跑到廚司做三清糕去了,藺承佑隨便吃了點東西,就縱馬趕往大理寺去了。
***
宋儉和靜塵師太的屍首都停在大理寺的檢屍房。
今晨仵作已經驗過屍了。
射殺宋儉的毒箭,與靜塵師太服下的毒丸並非出自同一種毒-葯,巧的是兩種毒-葯都需現配,而且原料都需從婆羅門胡手裡買來,這點跟天水釋邏如出一轍。
再看那邊舒文亮一家三口的屍首,三人服用的毒-葯就是平常坊市中能買得到的斷腸草。
嚴司直嘆為觀止:「這個皓月散人還真是殫精竭慮,為了把整樁案子嫁禍到舒文亮頭上,居然不曾漏下其中任何一環。」
藺承佑望著舒文亮的屍首,腦子裡想的卻是另一樁,如果此人不是文清散人,而是真正的舒文亮,靜塵師太選中此人,僅僅因為他是舒麗娘的親戚么。
靜塵師太先瞄上做過惡事的舒麗娘,碰巧又發現舒文亮身材跟她一樣矮小,暗覺這是個完美的嫁禍對象,所以才有了後來的局?
耳邊又響起嚴司直的聲音:「對了,早上鄭僕射來了一趟,似是因為聽說舒麗娘在家鄉謀害過小姑大感震驚,與我說,單憑靜塵師太的一面之詞,如何能斷定這件事是真是假。我只好如實告訴鄭僕射,昨晚我們通宵搜查玉真女冠觀,未能搜到記載這些受害者做過惡事的本簿,想來靜塵師太為了不露出破綻,歷來只是在旁偷聽,因此白氏和舒麗娘究竟犯沒犯過這些事,還得回頭細細查驗。我都沒好意思告訴他老人家,舒麗娘與婆家不和是事實,被靜塵師太選為謀害目標也是事實,長安和同州的孕婦那麼多,靜塵師太選了那麼久才選中三個,說明動手前經過深思熟慮,從這一點看,舒麗娘估計——」
說到此處嚴司直苦笑:「鄭僕射對自己這個外宅婦倒是夠上心的。」
藺承佑眼角一跳,也對,他怎麼就忘了鄭僕射了,舒麗娘去年七月來投奔舒文亮,中秋那晚就認識了鄭僕射,她懷揣一本詩集撞入鄭僕射的懷中,看著像事先設計好了似的,可她一個平頭老百姓,如何知道宰相當晚的行蹤。
這一切,有沒有可能是舒文亮幫她安排的?
有這個可能,舒文亮在京兆府任職,打聽鄭僕射的行蹤對他來說不算難事。
而從舒文亮早年在華州的經歷來看,他與自己的表哥表嫂早就斷絕了來往,但舒麗娘因為在婆家住不下去跑來長安時,舒文亮卻不計前嫌收留了她。
如今想來,舒文亮或許是看這個外甥女不但姿容出眾,還頗懂幾句酸詩,知道鄭僕射會喜歡這樣的女子,便將計就計收留了舒麗娘,之後再製造一場邂逅,順理成章把舒麗娘送到了鄭僕射面前。
想來這場「月下邂逅」安排得很成功,所以舒麗娘才到長安一個月,就如願搭上了鄭僕射。
藺承佑沉著臉想,一個京兆府的小吏通過女人搭上宰執,只是為了陞官么,會不會還有別的什麼目的?
一念至此,那個早前被他壓下的疑惑又浮上心頭,舒文亮早年在淮西道彭震手下任幕僚,後來又是在彭震的推舉下進了京兆府。
照這樣看,舒文亮借自己的外甥女搭上鄭僕射,會不會其實是彭震的授意?
彭震是一方節度使,若是直接送女人給鄭僕射,任誰都看得出他有不軌之心,但如果通過底下人來安排女人,那就隱晦得多,也聰明得多了……
來回思量一番,藺承佑轉頭看向那邊皓月散人的屍首,所以她和她的幕後之人挑舒文亮作為嫁禍對象,不僅因為他有個做過惡事的懷孕外甥女,也不是因為舒文亮身材矮小。
或許真正的原因,是為了對付舒文亮背後的彭震。
可是……這一點又叫他想不明白了,皓月散人一心要謀害聖人,對付彭震對自己有何益處?
要知道彭震是淮西節度使,擁軍十萬,軍紀嚴明,面上對朝廷忠心耿耿,言行上毫無錯處,貿然與這等朝廷信任的強藩交手,只會給自己帶來天大的麻煩。
但皓月散人不但查到了彭震暗中令人給宰執送女人的事,還把這枚不起眼的「小卒」舒文亮撬出來當嫁禍對象。
這樣做的意義何在?
舒文亮一死,彭震不可能不知情,而憑此人的雷霆手段,也不可能任人這樣暗算自己。
然而靜塵師太還是這樣做了。
想來想去,藺承佑心猛地一跳,莫非他們這樣做,是為了讓朝廷順著舒文亮這條線查下去。
只有查下去,朝廷才會得知彭震暗中籠絡朝臣的陰謀,而如果彭震真有不臣之心,知道朝廷在暗中查他,絕不可能坐以待斃。
藺承佑面色沉了下來,所以靜塵師太和她的幕後主家這樣做……是為了逼彭震造反?
忽聽嚴司直和另一位衙役說:「宋世子的屍首已經檢驗完了,回頭要送到青雲觀去。」
藺承佑回過神,大理寺這邊的事整理完了,他需馬上進宮一趟,除了跟伯父彙報此案,還得跟皇伯父商量幫貞娘招魂一事。
他走到宋儉的屍首前,宋儉面龐安靜,眼睛卻睜著。
藺承佑憮然良久,試著幫宋儉合眼,試了幾次都合不上,想來沒等來貞娘的魂魄,宋儉始終放不下心中的執念。
嚴司直在旁靜靜佇立一晌,嘆息道:「世上的事何其無常,好好的一對恩愛夫妻,最後竟落得這樣的下場。」
***
滕玉意在院中練了一回劍,終於等到程伯過來回話。
程伯說青雲觀聽說是滕將軍令人送的禮,把點心和酒都收下了。
滕玉意放了心。
那兩罐換骨醪可是她珍藏了好久的寶貝,若不是想好好向藺承佑表達謝意,她也捨不得把這兩罐酒取出來。
假如藺承佑連這個也瞧不上,她也沒法子了,因為她尋不來更好的寶貝了。
「紫玉鞍做得如何了?初七可就是成王世子的生辰了。」滕玉意忙著跟端福學劍,口裡卻不忘問程伯。
程伯眼神忽閃,娘子這一從大隱寺回來,就又是給成王世子送酒又是催紫玉鞍的,該不會是……
說起來娘子也及笄了,連日來為了躲災又與成王世子打過不少交道,成王世子又是那樣的好模樣,娘子會生出心思也不意外。
唉,他得儘快讓老爺知道這些事。
「程伯?」滕玉意等了半天沒等來回話,不由有些奇怪,程伯居然也有失神的時候。
程伯苦笑道:「催著呢。已經做好了,今日工匠就會送到府里來,到時候娘子親自過目,如果還需改動,就馬上吩咐下去,不必擔心,絕對來得及在初七前做好。」
滕玉意滿意點頭:「這還差不多。」
程伯又把早上剛打聽到的消息告訴滕玉意:「聽說朝廷這個月就會重開香象書院,名單差不多已經定好了,娘子的名字也在其列。」
滕玉意動作一頓,忙把手中的小涯劍收回來:「這件事阿爺知道嗎?」
程伯:「老爺知道。」
滕玉意惱火道:「阿爺這是打算讓朝廷給我指婚了?」
程伯眨了眨眼,莫非他多想了,看這架勢,娘子好像沒想過嫁給成王世子。
「老爺起先也想推拒此事,但此前聖人曾將老爺召入宮中,從宮裡出來后,老爺就改了主意。這畢竟是朝廷與各藩臣之間互相牽制的一種手段,老爺身為一方節度使,想來也是身不由己。」
滕玉意冷哼:「你不必說了,回頭我親自問阿爺。」
程伯唯恐父女倆又吵起來,忙道:「娘子也不必太過擔憂,聖人和皇后素來仁厚,即便指婚,也會事先徵詢兩方的意見,這回去書院里念書,娘子只當去結交些合得來的小娘子,再說娘子已經與段小將軍退了親……京城裡這些世家子弟也不全是紈絝,比如淳安郡王、武中丞家的幾位公子……哦對了,還有成王世子,個個都是芝蘭玉樹。」
說到成王世子時,程伯故意加重了字眼,同時還偷偷覷著滕玉意的神色。
滕玉意仍在盤算如何跟阿爺說道此事,不經意回眸,狐疑道:「程伯,你今日怎麼這樣奇怪?」
程伯嚇得收回目光,這樣看娘子又不大像對成王世子有心思,不然該有羞態。
想想也對,娘子每回提到成王世子時都很坦然,不像懷著什麼傾慕之意,倒像是把成王世子當成大恩人來看待,所以這也不奇怪,娘子要是待誰好,那是恨不得掏心掏肺。
疑慮是打消了,擔憂又浮上心頭,娘子送那樣貴重的東西給成王世子,不怕別的就怕成王世子那邊生出什麼誤會,老爺和娘子都不大想跟皇室聯姻,而藺承佑可是正宗的皇室子弟,一來二去的……
不行,他還是得把這件事告訴老爺。
滕玉意斜睨程伯:「程伯,你今日有點心不在焉啊,好了,你忙你的去吧,要是阿爺回來了,不論多晚都告訴我。」
「哎。」
哪知這一等,滕紹居然好幾日沒回府,每每問程伯,程伯只說老爺要忙軍務,好在離香象書院正式開學的日子尚遠,朝廷也遲遲未正式公布學生名單,滕玉意心裡再不情願,也只能靜觀其變。
不知不覺到了初六這日,程伯捧著修整好的紫玉鞍請滕玉意過目,滕玉意繞著紫玉鞍轉了好幾圈,表示很滿意。
「收好吧,明日我親自去成王府送禮。」滕玉意道,「對了,打聽清楚了嗎,明日去成王府的都有哪些人?」
「人太多,士庶都有。娘子你瞧,光名簿就有厚厚幾冊。」
這麼多人?想必賀禮也會很多,到時候她送的紫玉鞍不會淹沒在一大堆寶物中吧。
看來她得提前想想法子才行。
滕玉意慢慢踱步:「也好,明日早點去杜府接姨母和表姐吧。對了程伯,你幫我給青雲觀的小道長送封信,還有,李光遠李將軍家的女眷也會去嗎?」
程伯一愣,李光遠可是老爺當年手下的副將,因為立下大功連得擢升,如今也是炙手可熱的藩臣了。
「娘子怎麼想起來問李將軍了?」
滕玉意:「別問這麼多,你先找一找名冊上可有他們。」
程伯翻了好半天名簿:「有,李將軍和女眷都會前去。」
滕玉意一頓,點點頭說:「知道了。」
等程伯退下,滕玉意疑惑地想了半天,低頭敲敲劍柄:「小涯,你出來,我向你打聽一件事。」
這幾日小涯除了吃便是睡,今日也不例外,滕玉意敲了好幾下,他才懶洋洋鑽出來:「又有什麼事?」
滕玉意思索著在席上坐下:「有些事我已經記不大清了,但有個人總讓我有些疑惑,喂,小老頭,這世上除了我,還有人會記得前世這些事嗎?」
***
藺承佑一大早就被太子拉到淳安郡王府去了,廊下垂竹簾,設青縟紫案,叔侄三人坐在茵席上,一邊說笑一邊喝茶。
簾外幽篁婆娑,姿態入畫,院中花影蔥蘢,清芬滿懷,對著這樣的美景,再多愁緒彷彿都能滌凈。
太子用銀笊籬舀了舀茶湯,親自給藺承佑端了杯茶盞,笑道:「來,喝口皇叔親自煮的茗湯消消乏,案子破了也沒看到你歇一歇,明日就是生辰了,別再把案子掛在嘴邊了。」
藺承佑:「放心,今日我絕不提。」
太子道:「香象書院不日快開了,昨日阿娘說了個笑話,說長安城有小娘子不願嫁入宗室的,最近都忙著議親或是給郎君送信物呢。」
藺承佑思緒早不知飄到哪兒去了,聞言沒接話,倒是心不在焉道:「欸,長安最好的首飾鋪是不是摘星樓?」
淳安郡王微訝:「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了?」
藺承佑哦了一聲:「隨便替人問的。」
他雖從小見慣了珍奇珠寶,卻從沒親自去買過首飾。阿娘和阿芝的那些首飾要麼是宮裡定製,要麼是府里添置的。
說起這家摘星樓,他往日也曾去過幾回,但都是為了查案,或許除了這家名頭響的,長安還有更好的首飾鋪,怕跑錯了,所以想跟人打聽打聽。
太子認真幫忙想了想,搖搖頭道:「這得問皇叔了,我也沒在坊間買過首飾。」
正好管事帶著下人們抱著一堆東西從庭院中路過,淳安郡王沖管事招手:「過來。摘星樓如何?」
管事彎腰在闌干外答道:「應該是長安最好的一家了,價錢比旁處要貴得多。取名『摘星』,便有羅盡天下異寶之意。」
這名字倒是不錯,藺承佑琢磨一番,笑道:「知道了。」別的東西滕玉意估計也瞧不上,既然這家是最好的,那就好說了。
太子疑惑地看了眼藺承佑:「你替誰問的?」
「同僚。」藺承佑含糊道。
太子還要再追問,管事後頭的一個僕婦突然從懷裡掉下來一樣盒子。
藺承佑無意間一瞥,臉上的笑容凝住了。
那錦盒居然與送到青雲觀的錦盒一模一樣,再看那婦人腳邊,盒子里的東西已經撒出來一小半了,是點心。
管事喝罵婦人幾句,回身沖幾人賠罪道:「下人無狀,驚擾了幾位殿下。」
藺承佑心裡疑惑不定,怔了一晌,裝作不經意笑道:「那都是些什麼啊?」
管事笑道:「都是外頭那些傾慕殿下的小娘子送來的禮物,有點心,有香囊,有些東西因為查不到來歷,連退都沒處退。」
藺承佑心口急跳,忽然轉過頭笑道:「皇叔,那盒點心都撒了,就這樣扔了多可惜,不如拿過來給我們吃了吧。」
太子也沖管事招手:「拿來吧,阿爺最恨我們浪費黍糧。」
那管事就把那錦盒送過來,藺承佑一看就變了臉色,錦盒裡整整齊齊裝著二十多枚糕點,糕點潔白軟糯,上頭點綴著細白的梨花花瓣,要多別緻就有多別緻。喜歡攻玉請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攻玉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