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王爺,您說什麼呢?大半夜的不睡覺把我叫到這裡來與您對弈小酌,難道就是為了說這個?」努爾一如既往的調笑著,語氣中卻失了幾分平日的溫暖和煦,「啪」落下一枚白子,聲音清脆響亮。
安齊靜靜聽著。
「金嵐原本不是一個國度,是由三十六部族繁衍而成的三十六古國,千年前一統而為金嵐國,三十六古國重歸為三十六部落。金嵐國土遼闊,人口卻稀少,其國制也與其他四國迥異,不重嫡長繼承,只服強者為尊。三十多年前,出身車師的布爾酷特·波斯坦力克,憑一己之力,將其餘三十五部族的勇者一一擊敗,打出了大漠雄鷹的名號,后被奉為現任金嵐國主,人稱老布爾王。」
「老布爾王膝下只得一子,據說開悟極早,頗有慧根,老布爾王愛若珍寶,延請了天山四閣老為其授業。天山四閣老原本是其餘四國的頂級高手,因或被追殺、或為求更高武學境界、或為報仇等種種原因離開了原本的國土,彙集天山,傳聞有出身玄漠紅蓮寺的和尚無妄,有出身赤霄萬毒門的唐烈,有出身皇喆火雲觀的道士雲天,還有出身青陽的燕氏雙絕之一燕舞,此四人俱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不是出自名門便是望族,皆是文武全才之人,且已封刀掛劍多年,不問世事,隱居天山,卻在老布爾王帶著那幼子前去之時,皆一眼相中了那伶俐無比的孩子,共同收為他們唯一的弟子。」
王爺「啪——」一聲落下一子,逼近白子的領地。
「聽說自從五歲那年被送上天山,那孩子就再未下山過,直至過了一十五年。恰此時青陽、赤霄皆勢微,皇喆、玄漠俱動蕩,怕是大漠雄鷹坐不住了吧?小王子在我身邊裝瘋賣傻三年,不知學到了多少?」
王爺嘴角噙笑,再下一子,輕鬆取走了包圍圈中白子的氣。
「哎呀,王爺呀」,這是努爾第一次稱呼「師父」為「王爺」,聲調中儘是慵懶,「您哪,什麼都好,就是太過聰明這點兒,不好。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哪王爺,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啪」白子落在險地,截斷黑子的後路。
「我倒是很好奇,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我自問在這份變臉偽裝上的功力連我二師父都瞞得過去,怎麼偏就讓您給察覺了呢?」
「嗯~~~,讓我想想,從什麼時候的開始呢?」
「啪」,黑子無視白子的堵截,繼續往死地上下子。
「大概是,從你刻意接近本王開始的吧?」
「哦~~,那我豈不是從一開始就讓王爺玩弄於鼓掌之中了?王爺心思深沉,努爾,佩服!」
「啪」,白子緊隨其後,再有一子,就能將方才包圍白子的黑子悉數吞滅。
「年輕人哪,沉住氣,人生哪,就如這棋局,這一時的得失算不得得失。本王前半生浮沉人世,見多了魑魅魍魎,自然,也能看得破幾匹小鬼。」
「啪」黑子正正落在白子的缺口處。
「珍瓏?」努爾的聲音中突然多了絲慌亂。
「王爺果然是高手」,接著,那絲慌亂似乎隨風而逝,努爾的聲音中轉瞬填滿了笑意。
「彼此彼此,小王子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心計,本王也著實佩服得很。八卦陣中,小王子一眼便窺知罩門所在,且不被迷陣所惑,以你當時弱冠之年,能有如此定力,實屬難得,更難得的是,在我與月靈將那術者拖至分身乏術之時,小王子方才出手,且一擊必中,好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馮某當時便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王爺過譽了,那迷陣並無多少機關,不過是」,努爾嘴邊現出一抹戲謔的笑容,「由心而動罷了。」
「王爺與月祭大人皆是心有千竅的玲瓏之人,偏巧,我大師父曾經傳我一門功夫,雖比不得王爺的大悲千目神功般寶相莊嚴、氣象萬千,倒也是可以暫時封閉心竅,窺破諸相。」
「難道是……?」
「不錯,正是金剛無相神功。只可惜,努爾智計有限,只學了些皮毛,遠不及我大師父神功無上,使出來威力無窮,不過嘛,用作自保還是綽綽有餘的。」
「你接近安齊,我尚能理解,但這雪祭,本與此局無關,為何拖她入轂?」
「這個嘛,純屬意外,初時我只是想逗弄於她,本想著,可以給月祭和安齊製造點小麻煩,卻不料,她竟這般痴情,平白傷了一份真心,努爾也是悔不當初啊!」
「古語有云,一子錯,滿盤皆落索,小王子這一著,可算不得高明!」
「啪」黑子再次落下,半包圍了白子的陣營。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啪」白子反落一手,再次將黑子的幾個邊角包圍,提氣。
「月祭的失蹤,怕也是小王子的手筆吧?那蚊須針也是小王子刻意引導我們發現的,拜這個所賜,我終與馮墨決裂,這招離間之計玩兒得確實漂亮。」
「王爺,這,您可冤枉我了」,努爾換上了那張平時嬌憨的臉,「我承認,在月祭失蹤這件事兒上,我是小小的負有一點不可推卸的責任,那晚我的確去過國師府,本意也確是打算要劫走月靈大人,靈童一事雖然在南疆傳的沸沸揚揚,到底沒有人見過實證,托王爺的福,既然知道了月祭就是靈童,少不得也要下手搶上一搶,但是卻不曾想到墨兄竟然提前趕到了,還與我過了幾招。要不是這些年被墨兄打習慣了,我還真不知道,那不帶刀劍只用暗器的人竟是墨兄。」
「然後?月祭人呢?」
「只能說,我們的運氣都不怎麼好!月祭平日里基本就在王爺庇護之下,要不就在呈陽宮中,眾目睽睽,各方人馬雖虎視眈眈,到底不敢輕舉妄動,可是,月祭成婚之前的夜晚卻是難得的一人獨自待在國師府,多方勢力自然伺機而動,可是墨兄趕到之時,月祭早已被人擄走,墨兄只與那殘部交手過了幾招,但是依然被對方逃脫了。」
「只是,雖然只有短短十餘招,我卻發現,那人的身法與我三師父有些相似之處,我三師父正是出自皇喆王家道觀火雲觀的,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