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態崩了

蘇二狗怎麼也沒想到，真的會有人拿刀砍他的脖子，早知道脖子就不該伸那麼長的。

在短暫的大腦一片空白后，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脖子傳來的疼痛，隨即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發瘋似的朝樓下跑去。

「救命啊！殺人了、殺人啦！」一邊跑，他還一邊撕心裂肺地喊著。

蘇曉和王秀琴嚇得目瞪口呆。

王秀琴愣了一下后，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準備打120，因為手抖的太厲害，連續滑動手機好幾次才打開屏幕。

而蘇曉則面色蒼白地看著顧運，櫻桃般的嘴張了張，卻完全說不出話來，澄澈的眸子里淚光盈盈，卻如掩映在流雲里的月亮。

透過淚水，她看到顧運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而狹窄的樓道也開始扭曲變形，變得如同一隻龐大的怪物，張開了血盆大口，一下子要將顧運吞掉。

她緊緊地拽著顧運的衣角，似乎怕他真的被吞了去。

她很清楚這件事將會給顧運帶來什麼。

顧運一臉淡然地看著蘇曉，在某個瞬間覺得她這個樣子，很可愛。

便逗她，「我要是被抓進去，你會不會給我送飯？」

蘇曉怔怔地看著顧運，緊咬著嘴唇，一會點頭一會又搖頭，也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眼淚撲簌撲簌地就下來了。

顧運笑了笑，心想看來她是真的被嚇到了，於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模仿她剛剛的語氣，安慰道，「不怕，我保護你。」

就在這時，只見蘇二狗又噔噔噔地跑上了樓來。

蘇曉和王秀琴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齊齊看向蘇二狗的脖子，卻見那裡除了一道紅印，壓根就沒有血。

蘇曉先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然後心態就崩了，咬牙切齒地看著顧運，恨不得立馬上去咬他一口。

這混蛋也不早說，害自己差點真的以為……

不行了不行了，腿軟了！

顧運你個大混蛋！

雖然這麼想著，但心裡卻是被一種明亮的愉悅和幸福感包圍。

沒事就好，比什麼都好！

顧運剛才只用了刀背。

他當然不會那麼傻，去為蘇二狗這種人背一條人命。

甚至，他也不會揍蘇二狗。

蘇二狗這種無賴顧運見得多了，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們或許怕死但是絕不怕疼，但凡你動他一下，他就能在你家門口躺仨月，不給醫藥費絕不會罷休。

顧羊毛同學從來只薅別人羊毛，別人要想從他這薅去羊毛，那簡直等於要了他的命，他能幹么？

不過，雖然沒真砍，但蘇二狗那麼一嚎一跑，剛剛那股囂張的勁兒已經被徹底打下去了。

但反過來，蘇二狗也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顧運不敢真砍。

所以現在就好比雙方玩德州撲克，大家手裡都拿著爛牌，就比誰的心理素質更好，能迫使對方棄牌了。

顧運不急，他平視著蘇二狗，淡定地等他首先喊碼。

蘇二狗急需找回氣勢，果然上來就憋不住，沖顧運冷笑道，「呵呵，不敢真砍啊？我還以為是什麼狠角色呢。」

王秀琴和蘇曉一臉無奈，她們最怕的就是蘇二狗這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勁。

之前她們也報過幾次警，蘇二狗也被拘留過幾次，可他完全不怕，反而變本加厲。

打也沒用、罵也沒用、報警還是沒用，娘倆對他是真的沒轍。

顧運聽完蘇二狗的話，不但沒生氣，反而憨憨地一笑，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樣子。

然後走到蘇二狗跟前，誠懇地說道，「對不起……我有點笨，剛剛刀沒拿好，讓你失望了。」

示弱，是德州撲克最常見的戰術，目的通常是引誘對手繼續下注，下注推高后，對手想抽身的難度就會增加。

蘇二狗覺得剛剛的氣勢又回來了，於是再接再厲，伸出脖子，擺出一副光棍樣，說道，「刀沒拿好？好啊，來來來，這回你刀拿好了，你試試。」

果然，蘇二狗加註了。

顧運立即順勢提起菜刀，駕到了他的脖子上。

這回刀口是朝著蘇二狗的。

菜刀離蘇二狗的脖子忽近忽遠，來回地比劃著，好像在找合適的角度。

一邊比劃，他一邊說道，「那我再試試。」

顧運直接梭哈。

先示弱，對方加碼時忽然梭哈，這種反差往往更會讓對手認為你手上拿著好牌，這是德州撲克中經典的虛張聲勢的手法。

蘇二狗果然開始焦慮，猶豫要不要跟。

跟，那就是把脖子伸長了等顧運砍。

顧運自然不敢真的砍他，那麼蘇二狗就贏了，只要按照這個思路鬧下去，跟以前一樣，王秀琴遲早又得給他一筆錢。

可是，看看一臉認真的顧運，再看看寒光閃閃的刀口，蘇二狗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了。

這神經病，他真的敢砍？

等下，我剛說什麼來著？

這……神…..經……病？

卧槽……

差點忘了他是神經病，是持證上崗的屠夫啊！

殺人不用吃槍子兒的！

「準備好了嗎？」顧運笑容可掬地問，就像貼心的服務員，「這回我一定不會再讓您失望了。」

蘇二狗覺得自己看明白了。

這個神經病剛剛跟自己道歉是真的，第一次他可能是真的拿反了刀。

而最可怕的不是他真敢砍，而是他特么砍了以後，還覺得是在滿足自己的願望。

所以現在是把自己的命，交給一個神經病去決定？

特么到底誰有病？

這麼一想，他心態當時就崩了！

只見他身影一晃，「嗖」地一聲就竄到了樓梯口，然後又一口氣往下連竄了十幾個台階，見顧運沒有追上來才停住。

蘇二狗棄牌，顧運贏了。

倒是沒讓他兩屆德州撲克世界冠軍的頭銜蒙灰。

不過蘇二狗離開前，也沒忘記朝王秀琴再喊一嗓子。

「姓王的，這事沒完！你等著，我還會回來的！」

「時候回來啊？」顧運當時就送去了關心。

「滾開！神經病！」

蘇二狗罵了一聲，再也不敢多呆，連滾帶爬地衝下樓道，逃之夭夭了。

蘇曉和王秀琴見蘇二狗終於走了，都不由自主地長舒了口氣，想回屋卻發現腿都已經軟了，只好先喘喘氣，平靜下再說。

顧運轉身回去，把菜刀遞還給王秀琴。

然後說道，「阿姨，以後這種事你們還是躲家裡好。」

王秀琴怔怔地接過菜刀，然後小心翼翼地問，「小顧，你沒事吧？」

她和蘇曉都不確定，顧運現在的精神狀態到底是正常還是不正常。

顧運笑了笑，說道，「放心吧，我很好。」

王秀琴又喘口大氣，然後輕輕地打了下顧運的手臂，說道，「小顧，你剛嚇死阿姨了，還以為你真要砍呢！以後碰到這種事你就趕緊跑知道嗎？」

剛才顧運拿刀在蘇二狗脖子旁比劃的時候，蘇曉和王秀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兩人很想喊他住手，但又怕這一嗓子喊下去他受了刺激，反而真的會砍下去，所以只能幹睜眼瞧著。

蘇曉終於緩過勁來了，第一件事就是二話不說，抬腿踢在了顧運的小腿肚上。

然後又一個粉拳，打在他肩上。

顧運輕笑，「喂，有沒有良心啊你，我幫你趕走壞人，你還打我。」

蘇曉不管，又追著顧運一頓打，一邊打一邊說道，「為什麼打你，你自己知道。」

她這回是老賬新賬一塊算了。

混蛋，讓你在我媽那胡說八道！

讓你把我晾一邊，跟別人去吃香的喝辣的！

讓你嚇我要坐牢，還要我給你送牢飯？

讓你……讓你摸我手，我同意了嗎？

……

PS：解釋下，精神病殺人是不用負刑事責任，但是往往會被強制收容，裡頭電擊、灌藥啥的備得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