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夕顏
女孩似乎也認出來是我,嬌容大怒又說一句:「猥瑣男,你把我房子弄塌了!」
她手裡的雞腿呼拉一下沖我砸來。
她的房子?
這姑娘到底是人是鬼!
來不及思考,我趕忙往旁邊躲。
女孩見狀,踏著她那天逃跑時的詭非同步伐,像輕功一樣,速度非常之快,殘影晃動,閃到我面前,表情非常惱怒,粉拳像雨點般朝我打來。
我著急忙慌地躲過幾拳,趕緊在墓室里奔逃,嘴裡顫聲大叫:「別打別打……你聽我解釋!」
本以為她一個女孩子,再怎麼打我也不會痛,可女孩像是個練家子的,拳勢極為兇猛,而且,招數非常古樸,如同古代武功技法一般,三拳兩腳,把我打了個狗吃屎,渾身穴位像被她封住,壓根動彈不得。
幸好在躲避過程中,我順手在她後背貼了張五靈清煞符。
五靈清煞符帶有我中指血。
按二叔所說,一般邪崇當即魂飛魄散,遇上厲害的,至少能定個幾分鐘。
可她卻半點反應都沒有。
她身上的白鴿先在墓室里盤旋,見我倒地,飛來啄我,每一下都鑽心的痛。
小阿虎在我身邊,小小的身軀不斷地趕那隻鴿子。
女孩抄起角落裡一把一人高的大砍刀,秀眉一挑:「小白,讓開!讓我剁了他!」
砍刀一晃,風聲乍響,刀花陣陣,衣袂飄飄,若古代女俠。
她真的會武術!
「等一下!」我徹底慌了。
女孩收起刀,英姿颯爽地問:「你還有什麼遺言?」
「你讓我死個明白,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滿腦子發懵,慌不擇言,危急時刻不求饒,竟然來了這麼一句。
女孩黑曜石般的眸子轉了轉:「我是……」隨後,她似乎又反應過來:「憑什麼要告訴你呢!」
砍刀搖晃,帶著凌厲刀氣向我斬來。
小阿虎突然趴在我身上,大喊道:「姐姐住手!你是千年鳳眠地埋葬的夕顏公主,你……不能殺我爹!」
女孩聞言,表情瞬即一頓,奇怪地看了看小阿虎:「你一個紙人怎麼會說話?」
女孩等於變相承認了她是埋葬在這裡的人。
夕顏公主?
什麼鬼!
小阿虎忙不迭說:「姐姐……我其實跟你一樣,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來到這個古怪的世界!」
小阿虎在撒謊。
他肯定知道一些女孩的身份,為了救我,故意在胡說八道。
果然。
女孩聽小阿虎一說,臉上竟然閃過絲同病相憐的色彩,對阿虎的態度緩和許多:「那你說說,我為什麼不能殺你爹?」
「因為……」小阿虎一時語塞:「他是個好人!」
我去!
這理由……
我趕忙接茬道:「對對對,我是好人!」
女孩瞪我一眼,冷哼道:「胡說!你偷看別人羞羞的事情,不是好人!」
小阿虎不知道我們曾在槐樹上見過,表情顯得很訝異,但他腦瓜子非常聰明,馬上說道:「我爹是最神秘的陰山道士,只有他……才能找出你身世的秘密。」
此話一出。
女孩臉色頓時變了。
興奮、懷疑、糾結交互摻雜,一時顯得不知如何是好。
順杆子上爬,保命要緊!
我立馬說:「沒錯!我看出來這是鳳眠地,千年前應該有經天緯地大師埋葬奇女子在此,一來仰拜先人,二來心慕仙姿,不小心誤入墓葬,姑娘千萬勿怪!」
女孩聽到「心慕仙姿」的話,臉竟然微微泛紅,反問道:「你與那可惡的白髮蛇臉老頭不是一夥的嗎?」
可惡的白髮蛇臉老頭?
這女孩那天在大槐樹上偷窺貼符,顯然也是跟蹤白髮蛇臉老頭而去。
他們有仇,這就好辦了!
身上的血液也開始通了,我感覺自己能動,忙站了起來:「那混蛋與我有仇,我恨不得撕了他,怎麼會跟他是同夥?」
女孩聞言,表情頓了頓,問道:「你為什麼討厭他?」
「他害我朋友!」為繼續套點近乎,我試探著問道:「你……也跟他有仇嗎?」
女孩冷哼一聲說:「死老頭到處害人!他沒經過我同意,在我房子上面又蓋了一個房子,每天還派四隻猴子守著住在上面那個女孩。我害怕猴子,害得我每次出去都要乘猴子不在之時,氣死我了!」
她害怕猴子?
卧槽!
她這麼一說,我瞬間明白了。
小阿虎曾對歸家找到千年鳳眠地風水眼之事提出過質疑。
現在看來,歸家本事倒有,但不精通,並沒找到千年鳳眠地真正風水眼,真正的風水眼應該是眼前這個墓葬。他們只是找到了大概位置,然後在上面埋了陳清。饒是如此,千年鳳眠地外散的風水,也足以保持陳清十個月屍身不腐。
見女孩把手中砍刀放了下來。
我稍稍鬆了一口氣。
「我剛才把猴子殺死了,不信你可以去看。」我說道。
「此話當真?」女孩滿臉欣喜,自言自語道:「我昨晚還特意跟蹤死老頭,叫小白貼了定位符在那女孩身上呢,只要女孩不在上面住,猴子就不在……」
我咋覺得古墓姑娘有點逗呢!
她本事那麼大,把那四隻猴子宰了不就是,還貼啥定位符。不過女性怕動物,天性使然,不管是人是鬼。
「我們可以走了嗎?」小阿虎忽閃著大眼睛問道。
女孩想了想,芊手揮了一下。
那隻白鴿飛過來,上上下下嗅了我們身上的味道,又飛回女孩肩膀上。
女孩說:「小白記住你們氣味了,如果你們撒謊,我一定會來找你們算賬!」
我們忙不迭地點頭。
她冷冷地說:「你們跟我來吧!」
跟著她穿過主墓室,來到一條狹長巷道,巷道盡頭有塊厚重鐵門。女孩閉目,雙手合十,嘴裡念了句咒語,手輕拂,一道藍光從她手中閃出,鐵門「吱嘎」一聲,開了。
「順著這條路出去。」
說完這句話,女孩手再拂,厚重鐵門重新關上。
她這兩手露的,簡直匪夷所思。就這法力,要弄死我,足以秒殺。她剛才之所以用拳腳對付我,估計是在發泄墓室被破壞之氣,不想一招致我於死地。
小阿虎低聲急道:「爹,快走!」
隨後,他瘋了一樣埋頭往前跑。
我也覺得實在可怕,跟著他跑。
硬是跑到快出十里鋪,小阿虎才停了下來。
「她到底是人是鬼?」我氣喘吁吁地問道。
「不知道啊。」小阿虎滿臉疑惑地回答,眼睛虎虎地看著我:「千年鳳眠地能保持屍身不腐不假,但我師父沒說過可以活人啊!」
「那你咋說她是什麼夕顏公主?」
「墓室規格非常高,能埋裡面肯定是皇親貴胄。壇罐里種的全是夕顏花,我胡亂說的唄,小姐姐不都喜歡別人叫自己公主嗎?」
「……」
我一陣無語,還以為他看出啥了呢。轉念一想,又問道:「不對啊!既便她是千年鳳眠地里活過來的古人,怎麼穿衣講話與我們完全一樣?還張口閉口罵我猥瑣男!」
「乾爹,你咋那麼笨呢?」小阿虎忽閃著大眼睛,繼續說道:「說話、穿衣都可以學啊!我在妙龜觀里待了千年,現在講話不也跟你一樣么?」
好吧,他們贏了。
別說穿衣講話了,這小傢伙甚至都想去洗浴中心耍。
阮小山說我面相有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劫,看來並不是指陳諾。這鬼地方叫十里鋪,我倒差點成了墓室里女桃花的刀下鬼。
正在此刻。
從十里鋪墳地走下來兩個人,手中各提著一盞紅燈籠。
那兩人走路很怪異,一絲聲響都沒有,而且月光下也沒影子。
鬼魂!
我趕緊抱起小阿虎,躲到一棵樹下。
待她們走近,發現是兩個皺紋像皴樹皮一樣的老太婆。兩個老太太腦袋都扎著紅頭巾,其中一個手裡拿著把木剪刀,另一個手裡端著個水盆,腰間還掛著個水袋。
借著模糊的月光,我看到執木剪刀的老太太邊走還邊拿著一張照片在端詳。
那照片非常熟悉,我猛地反應過來。
陳清墓碑前的照片。
木剪刀老太太說:「水婆婆,你說這個叫陳清的姑娘都死了快一年了,怎麼肚子里還能懷上小孩呢?咱倆給女人難產接生一輩子,還從來沒遇過這種怪事。」
水盆老太太回道:「剪婆婆,別管那麼多啦。既然是陽間道士焚符請咱們去接生,自有道理。咱們水剪二婆,只管接生,不問來路、不問前程!」
她們竟然是陰間專門給人接生的水剪二婆!
我腦子猛地一炸,莫非陳清屍體肚子里的小廆快要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