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雞崽子
孝嚴聽完了,心中一動,姓麥的京官?最近還奉旨去了包頭?難道是最近紅的發紫的寒門學子——小司馬麥兆原?想到這裡,他問道:「兩位老人家,你們小兒子叫做麥兆彧,長子呢,叫做什麼名字?」
果然,老太太止住悲聲:「我大兒子在京為官多年,不過好像總是需要往外地跑,對家裡的事也沒工夫上心,是小司馬麥兆原,家裡已經通知給他了,說了他弟弟失蹤的事。」
梁恩澤和孝嚴對視了一下,他們同朝為官,公務上常有往來,同僚的親弟弟失蹤了遼東,他們也正好在這裡,於情於理、或者基於職務全應該好好找一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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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找了畫師,按照麥氏夫妻說的,給麥兆彧畫了像,三個人想了想,覺得光是坐在衙門內等消息也不是事。
梁恩澤長指撫著下巴:「我沒有辦過案,不過想著麥兆彧如果還活著處在危險之中呢?早一點找到他,他就多一分希望,我看白鳳鎮的衙役也是事務繁雜,要不我們也去城門處四處探訪一下,之後找找線索吧?」
岳九在屋裡一刻鐘也呆不住,早就要憋死了,礙於他家少爺沒發話,他也不敢張羅著出去透氣,終於梁恩澤發話了,他故作深沉的站了起來,請命道:「二少爺,我覺得梁公子說的極對,紙上得來終覺淺,此事還是要躬行。」
三個人倒是敬業,拿著麥兆彧的畫像,先是來到了城門處,開始向經常在城門出入的商販、飯莊等地開始打聽。
城門人來人往,按理說總有眼尖的能記住往來的陌生臉孔,可是連續打聽了兩天,眾人紛紛搖頭。
尤其一個在城門內賣小炒的小販,揮舞著炒瓜子的鏟子炒著瓜子向岳孝嚴熱情的說道:「我說官爺,按理說要是衣著整齊乾淨的公子多進出幾次城門的話,我大多數能記住,這種公子身上有錢,吆喝的好大多數能照顧我的生意呢,不過這個小哥還真沒注意到,估計也就是進了一次城。」
這大海撈針一樣,問誰誰不知道,簡直是四處受挫,一般人的話,基本堅持了一會就沒啥心氣了,孝嚴還擔心梁恩澤堅持不下來,可兩天快過完了,太陽已經偏西,梁恩澤倒是一如既往,還是那麼穩穩噹噹的找重點的聊天打聽,看著還挺認真的。
孝嚴一抬頭,四處轉著腦袋看了看,問梁恩澤:「岳九呢?」
兩個人沒注意,發現岳九不見了。
岳九沒選擇在道路上吃沙子,他趁著自己家少爺沒注意,嗖的就進了街邊賣胭脂水粉的鋪子,城門邊上一群風塵僕僕急匆匆的莽漢,偶爾過去幾個女子也是灰頭土臉的,實在沒什麼好看的,哪有這胭脂鋪子里的美人們好看吶,真是的。
他整理下鬢角,撣了撣身上這一天吹上的灰,對自己的形象表示滿意,刷的搖開紙扇,在春寒料峭里扇了扇風,裝作閑庭信步的就進了店裡。
這個胭脂鋪子也算是白鳳鎮上比較大的了,各地不同品種顏色的胭脂、水分、梳子等物一應俱全,一牆貨架上還掛著不少艷麗裙裝,有個貨櫃里還擺了不少翡翠寶石之類值錢的玩意,店裡的人也不少,以年輕的大姑娘小媳婦為主,各個全打扮的水靈靈的,正在這鋪子里挑東西。
岳九眼神極佳,四周好似漫不經心的看了看,就發現一個一身粉色衣裙,臉上彷彿掐得出水來的窈窕姑娘正在一面鏡子前試胭脂。
話說這胭脂是兩用的,即可以擦在面頰上,讓臉蛋顯得更粉嫩,也可以蘸開濃一些咬在嘴唇上,讓唇色更俏麗。
這個姑娘正拿著特用的唇紙,伸著柔弱的玉手,往櫻唇上試胭脂。
岳九眼前一亮,覺得這塞外遼東的姑娘面白長身,而且行動間全顯得飄逸自信,身上帶著大都姑娘沒有的那種精氣神,太美了,全是畫中仙。
他咽了一口口水,不自覺的走近了幾步,帶著笑意不自覺的盯著人家看。
許是他目光有些無禮,被姑娘發現了,那姑娘站直了身子,微微抬起頭,一說話就帶著一股關外的粗獷口音:「你瞅啥呀?」
「…」這長的如花似玉的,怎麼說話還帶著一口大碴子味呢?岳九心中不自覺的嘀咕了一句,不過瑕不掩瑜,這遼東的口音全這樣:「這位姑娘,我看胭脂啊。」
這女孩皺著秀眉,冷哼了一聲:「你看胭脂就看胭脂,老往我身上瞄什麼?」
以前在京城,就聽往來客商們說起過,再水靈的遼東姑娘不能張嘴,一張嘴就露餡了,全是帶口音的小辣椒,看來這還是真的,確實挺厲害,夠味:
「美人,是這樣的,我娘打發我出來買點胭脂水粉,我也不太懂,看看大家全是怎麼買的,這不是正好看到你顏色選的特別好,所以向你學習一下嗎?」
這女孩根本就不吃他這套,不到二十歲的正派小夥子哪個能聽娘的話,落下面子來買胭脂的,當即用手指著他高聲說道:「少扯犢子,一聽你就是關內口音,你娘特意打發你出關來買胭脂的?」
「…」太潑辣了,這場面岳九控制不住,瞠目結舌的定在現場說不出話。
不少姑娘聽到這邊動靜大,全暫時放下手裡的事,伸長脖子往這邊看,只見這姑娘對於引起別人注意這件事絲毫不以為意,眾目睽睽之下指著岳九繼續嚷嚷:「你這廝分明就是個死流氓登徒子,一會這店裡還有姑娘們試衣服,你進來是幹啥的?」
岳九一聽張嘴就給扣了一個偷看姑娘換衣服的大帽子差點哭了,心裡叫苦連天,這絕對不只是小辣椒,簡直是朝天椒:「我進來確實是有事在身。」
這姑娘不好惹,她平生最煩登徒子,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一個大步衝上去,踮起腳尖就扯住了岳九的耳朵:「你鑽進女人堆里,能有個屁事?」
孝嚴太了解岳九了,他發現岳九不見了之後,只抬頭四處掃了一眼,就猜到岳九大概鑽到了這裡,他帶著梁恩澤,抬腿剛進門,就看到了這麼一個——大快人心的場面,當即眉開眼笑,索性抱著肩膀,用腳打著拍子幸災樂禍的看岳九怎麼脫離母老虎。
岳九終日打雁,以為全天下姑娘全溫婉可人,生氣也只會瞪他一眼,沒想到這回碰上了猛禽,一不小心射中了座山雕,跑又捨不得耳朵被扯斷了,只能哎哎呦呦的虛張聲勢:「這位姐姐,我是府衙的衙役,出來辦案的,你放手,算你妨礙公務知道不?!」
「哎呦!」這姑娘潑辣慣了,一點也不把小雞崽子似的岳九放在眼裡,手上加力:「我朱姑娘是在妨礙你辦公?你還礙著我買胭脂了呢?你是個屁的衙役?」
岳九疼的眼淚快要掉下來了,嘴裡一直嚷嚷:「你叫什麼?野豬姑娘?可真是名副其實,我是衙役,我有腰牌,放手,我把腰牌拿下來給你看!」
「你敢給我起外號?叫我野豬?你就算是衙役,衙役難道就沒有敗類,進來當登徒子的嗎!我就不放手!」
兩個人正在這鬧的不可開交,梁恩澤實在看不下去了,圍觀的人全等著看笑話,這辦案辦成了流氓罪,再不管岳九可能臉就丟大了,還不得被扭送帶府衙去?
梁恩澤看孝嚴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知道這位是指不上了,他幾步走上前,向著朱姑娘弓腰施禮道:「這位姑娘,我們是府衙出來探訪一個案件線索的,冒犯了您這位是在下不成器的弟弟,年紀小有時候辦事找不到門路,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朱姑娘杏眼一掃,看梁恩澤極為挺拔,一身正氣,好像是個正常人,再一看梁恩澤已經掏出了府衙的腰牌,覺得他確實不像個壞人,才怏怏然的把手從岳九耳朵上拿開。
岳九緩過了一口氣,揉著耳朵嚷嚷:「你這不以貌取人嗎?我說我是衙役有腰牌說了這麼半天你就不信,他一來隨便解釋幾句你就信了?」
朱姑娘當他不存在,晃著眼珠問梁恩澤:「什麼線索?是找人嗎?」
雙方說了半天,朱姑娘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失蹤麥兆彧的畫像,捏著耳垂說道:「這個人書卷氣還挺重的,走在路上容易被記住,不過我不太出門,不太認識,我去問問我爹,他常年租一些馬匹車輛給外地人,有可能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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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爹是個濃眉大眼的關東漢子,這些年在外邊跑,面色有些潮紅,不過依稀還能看出年輕時候是個俏小伙,朱姑娘是他大女兒。
他是白鳳山這邊拉腳小老闆,帶著幾個兄弟除了其他散活、主要做這些來往遊客拉客的生意,條件好點的坐車,條件稍微差點或者喜歡吹風的用馬,家裡車馬全不少,也算是大戶。
看到閨女帶著三個小夥子來了,好像自己女兒挺重視,他也就跟著重視,結過畫像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之後斬釘截鐵的來了一句:「這個人我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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