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食不厭精

首都飯店的七樓，從窗口望出去看得到巨大廣場一側。

降旗儀式早就過了。

廣場上還有不少閑逛的遊客。

陸川看到一對老夫妻正在英雄紀念碑前流連。

這時陸川聽到有服務員進來，柔聲說：「各位好，給您上菜，問鼎天下。」

轉過頭，陸川看到有個膚白貌美的服務員揣著個食盤，食盤上有個大盅，放到紫檀木的八仙桌上后，將盅蓋掀開，一股熱氣伴著海鮮的香味散了出來。

此刻，在包房裡。

八仙桌旁，一側坐著陸川和吳迪，另一側則坐著趙萬弟和高天，趙少傑坐在背對門口的位置，半個屁股挨著椅子，模樣乖巧無比。

「陸川我跟你說……」趙少傑指著那盅問鼎天下說。

咳！正在品茶的趙萬弟咳了一聲。

「陸總，陸總，你看我這嘴。」趙少傑輕拍了自己嘴巴一下，乖得像只哈巴狗一樣，「這譚家菜，是從清朝傳下的官府菜，當年京城四大官府菜，段家、王家、任家和譚家，就這譚家一脈相傳，到了今天，能吃到著實不易，連我家老爺子也得提前預定。」

「那可真是承趙老爺子盛情了。」陸川笑著揣起茶杯，「我以、以茶代酒，敬老爺子一杯。」

「陸總少年英雄，了不得啊。」趙萬弟和藹的笑著，像是個鄰家長輩一樣。

譚家菜講究精工慢做，但上起菜來卻是不慢，不一會兒，八仙桌上擺滿了菜肴，趙萬弟招呼陸川動筷，陸川也不客氣。

在吃上，陸川不太講究，魚翅燕窩烏參什麼的，都不在他的平日食譜上，這次算是開了眼界。

看陸川大快朵頤的樣子，趙少傑不禁流露出鄙視的神情。

趙萬弟則是動了幾下筷子就開始喝茶。

吃與穿，最能看出一個人是的家底。

趙萬弟給趙少傑講過一個故事。

有山匪綁了一群孩子上山，為了分辨其家境如何，以便勒索贖金，就把這些孩子關到屋裡，先餓上三頓。

再給他們魚吃，專撿魚腹、魚脊下筷子，狠勁擼肉的，是窮人家孩子，要不來錢，放了就好。

看那些只吃魚唇、魚臉的，定是正經大戶人家出身，贖金必然要得高高的。

只一頓飯，趙萬弟就看出陸川其實並沒什麼家底，不禁起了輕視之心，只不過這輕視藏在麵皮之下，不像趙少傑一樣表露在神情里。

陸川正在吃一味魚翅。

吃了一口，他忽然放下勺子，「這菜不對。」

「這是魚翅，不是粉絲。」趙少傑忍不住說了一句。

趙萬弟盯了趙少傑一眼，再溫和看向陸川，「陸總，這是譚家菜的招牌，黃燜魚翅，選材用極品呂宋黃，高湯燒制三天，色亮味濃，口感醇厚，有哪裡不對？」

「材料倒是呂宋黃沒錯，但是高湯不對，用的湯不、不是雞骨牛架，而是沖調的化學成品，人工的味道都熏到翅肉里了，白、白瞎了這頂級食材。」陸川嘆了口氣，「一味清燉呂宋黃，不是得煮個十四天么，怎麼這樣也能上桌？」

桌旁其他人，都被陸川說得一愣。

特別是趙萬弟，他是晉人，晉菜太糙，所以他特別研究過京城菜，特別是官府菜，用來招待中外嘉賓、領導富豪，沒有一個說個不字的。

就剛才這盅黃燜魚翅，他才嘗過，和之前滋味沒什麼不同，還是那麼醇香濃郁，怎麼就出問題了？

陸川這說得頭頭是道，是在胡侃吧？

「這可是國宴做法，陸總，你不是吃差了吧？」趙少傑諷刺陸川。

「是國宴又怎樣，我們可不是國賓。」陸川回味了一下剛才吃到的味道，不禁有點反胃，「趙老爺子，這家店不地道，以、以後少來。」

「問問他們廚子。」趙萬弟低聲對高天說，「是不是著急上菜，沒用高湯調製。」

一直做陪客，一言不發的高天，點頭後起身出了包房。

不一會兒，高天帶著一位大廚走了過來。

「趙總，真是對不住。」大廚進門就向趙萬弟鞠弓，「菜上錯了，這餐免費。」

一時間所有人都驚了一下，都看向陸川。

這要吃多少只呂宋黃，才能嘗出一味高湯的差別啊？如果這都不能下口，這位平日里吃的是怎樣的山珍海味啊？

陸川嘴巴里還難受呢。

【娓娓動人之音】帶著一個【食不厭精】的特效，這特效很有意思，吃路邊盒飯，它也不會覺得不妥，因為難吃是它的正常水平，但裡面如果用了地溝油，那就不是給人吃的了，陸川立刻能品出來。

譚家菜這樣的頂級官府菜，吃頂級食材烹制的大餐，它同樣要求頂級水準，稍差一些，立刻有吃了地溝油的噁心感。

嘴巴的感覺傳到腦子裡，則會立刻湧現出一堆知識，比如難吃，比如用的高湯不對，比如正經的呂宋黃不是要清燉十四天么？

「老王啊，你可讓我丟了人了。」趙萬弟沖大廚嘆了口氣。

「對不對對不起。」主廚連忙解釋，就是因為炮製魚翅費工費時，有時難免供應不上，又不能得罪人，所以才發明了簡易的做法，到現在也沒人嘗得出其中差異，但今天栽了。

但說起來，也就是上錯了菜，趙萬弟也不能深究，畢竟和這位譚家菜當代傳人也是熟人。

主廚下去之後，立刻原樣重上了五盅黃燜魚翅。

陸川又嘗了一口這新的，料足味醇，是高湯吊出來的，才勉強壓下去了那噁心感。

「陸總在飲食一道上頗有研究啊。」趙萬弟的笑容中，多了點真誠。

「比不上趙老爺子，我就是嘴挑。」陸川也打著哈哈。

「陸總，關於麒麟入股小鹿的事，您怎麼看？」高天終於說了第一句話，他來就是談正事的。

「B＋輪，給麒麟百分之五，條件是從小黃車撤資。」陸川很直接的說。

「撤資這事，要好好研究一下。」高天立刻說，「百分之五比例未免太低了。」

「趙老爺子，感謝你今天請客，等您有空我回請。」陸川直接站了起來，又看向高天，「幾個百分點、千八百萬的事，放到趙老爺子面前，未免太、太小氣了，趙老爺子不會跟我一個晚輩計較的。」

「告辭。」陸川向趙萬弟作別。

看著陸川和吳迪出了門。

包房內一片靜寂。

「這小子不好好談啊！」趙少傑第一個開口。

哼！趙萬弟冷哼一聲，的確，他不在乎那千八百萬，他在乎的是其他，是小鹿背後的廣闊市場，現在進一步，是為了將來掌控全局，所以才親自出面，想要壓抑陸川。

但沒想到就為一盅魚翅，反被陸川佔了上風。

「要不咱們不跟他談了，捧紅小黃車擠死他！」趙少傑又說。

「沒那麼容易，共享單車行業，小鹿成氣候了。」高天搖頭，回顧小鹿的發展歷史，幾乎是以天為刻度，狂飆猛進，從一隅到全國，勢頭已成，很難阻擋。

「答應他。」趙萬弟做了決定，「先入局，其他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