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陸心水番47
然而謝長絕很快就遇到了問題。
他的行李被野人全部搜颳走了,全身上下只穿著一身破爛骯髒的衣服,再無其他。
徒手開鎖不現實,必須得有鋒利的硬物才行。
謝長絕上輩子還是席蒼的時候,沒少做過這種事,只要有工具,對他來說開鎖不是困難。
雖然他也是頭回見野人們的鐵鏈,但想來應該比不上森林之外的精細。
把鎖打開,只是早晚的問題。
然而沒有想到,第一步就被卡住了。
他絞盡腦汁的想有什麼東西可以拿來利用,記起來自己的發冠,然而伸手去摸時,觸碰到那團亂糟糟的頭髮,才愕然發現,發冠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被人順走了,而他竟全然沒有察覺。
謝長絕感到絕望,這種絕望是從心向外的,前路和這山洞一樣,漆黑一片看不到光明。
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手中抱著的女人,突然動了。
謝長絕猛地屏住呼吸,儘管看不見,還是低頭憑著感覺朝她看去。
他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好在鄰近的幾個人在哭鬧咒罵,讓他的聲音混在其中,不易被發現。
「阿芷……」他低低的叫,「阿芷你醒了嗎?」
陸心水五臟六腑都在疼,疼的她渾身抽搐,以為自己要死了般。
一片黑暗中,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她下意識的以為是在夢中。
「謝長絕?」她喃喃出聲,一天多沒喝水,嘴巴起干皮,嗓子也乾的冒煙了,「是你?」
「是我。」
「你在哪裡?」她問。
聽著她沙啞的聲音,謝長絕心疼不已。
他想她現在的情況一定很糟糕,剋制著說,「在你身邊,你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不問還好,一問她嗚咽出聲,謝長絕身子僵硬的抱著她,聽到她抽抽噎噎的道,「都怪你……你在哪裡?你怎麼不來?你知道我被野人抓住了嗎?嗚嗚嗚……阿行也快不行了……謝長絕,我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嗚嗚嗚……」
她沒有吃飯沒有喝水,本來就沒有什麼力氣,這麼哭上一通,當即筋疲力盡。
謝長絕心都在滴血,他搖頭溫聲道,「阿芷,我就在這裡。」
他摸黑輕輕撫摸上她的後背,腿上趴著的女人,疼的打了個激靈。
儘管腦袋混沌不清,陸心水漸漸意識到好像有什麼不對。
眼前不見半點光亮,她感受著身下的體溫,還有這真實緊緻的肌肉,驚的半晌沒發出一句話。
謝長絕再度開口,「阿芷,我就在你身邊。」
「謝長絕?」她難以置信的叫他名字,「是你嗎?真的是你嗎?這會不會是我做的夢?」
「不會。」謝長絕立刻打斷她說道,「我其實一直都沒離開,從你們離開東白鎮就跟在身後,你們進入譚曲山的時候,我被他們抓住了,所以提前被送到了這裡來。阿芷,你拉到我的手了,不是嗎?」
自從被丟到山洞之後,他就沒有開口說過話,聲音帶著幾分沙啞。
陸心水確實感覺到他的觸碰,激動的落淚道,「拉到了……是你……謝長絕…你在就好了!」
「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謝長絕話音剛落,只感覺身前的女人一把撲上來,牢牢的抱住了他,她的手臂十分用力,彷彿這樣才能夠讓她覺得自己還是真實存在著的。
謝長絕回抱她,兩個人身上戴著的鐵鏈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野人不在這裡,山洞裡的其他人都自顧不暇,這樣的鐵鏈聲響實在尋常,並沒有人注意到。
謝長絕嘆口氣,像是哄小孩般,輕拍著她的後背。
在他無聲的安撫之下,他能夠感覺到,陸心水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
「阿芷,」謝長絕靠近她的耳畔,低聲的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渾身很疼很難耐,但還是請你先忍耐一下,想要從這裡逃出去,我們的時間不多。」
「可以逃出去?」陸心水抓住最關心的問題,她不想待在這裡,這裡的一切都很可怕,都和她所認知的那個世界完全不一樣,她感受到了野蠻、血腥、殘暴、和恐怖,一刻都不想停留在這裡。
在山洞裡面所見到的那些血淋淋的畫面,不受控制的一幕幕的閃現在眼前。
陸心水狠狠搖了搖頭,忽然一聲清脆的聲音,闖入了謝長絕的耳膜。
「你的髮釵掉了?」他緊繃的聲音里,隱隱透露著幾分驚喜。
陸心水低應了聲,謝長絕突然拉住她的手,道,「阿芷,你先別動,我來幫你找。」
謝長絕聽力靈敏,從剛才的聲音來看,判斷出基本的方向。
在地上摸索了不到片刻,就碰到了那隻金釵,從形狀粗細和長短來看,都是十分適合開鎖的。
他正愁著不知該怎麼辦,就有了法子。
「阿芷。」他激動的在她耳邊道,「我們有救了,我們能出去了!」
「可以嗎?」陸心水小聲嗚咽著,她就算真的要死,也不想死在這種地方。
從剛才一路走來所見猜測,他們應當是被那群野人當成食物了。
要她這樣的死去,她一點都不甘心!
「只要不死在這裡就好,謝長絕,我不想被他們吃掉……」
「不會的。」他堅定的回答,聲音在黑暗中異常鏗鏘有力,「我們都不會死。」
謝長絕留下這句話之後,就讓陸心水小憩休養,保存體力。
他們最佳的逃跑時機,就是在今天晚上,而在此之前,他們能夠做的,就是不動聲色的恢復體力。
他在腦海中有了個逃跑的想法,正不動聲色的逐步完善。
陸心水大概真的太累了,剛才的清醒十分短暫,閉上眼睛后,很快睡了過去。
山洞裡面鬼哭狼嚎不絕於耳,謝長絕心志堅定,沒有半分被影響到。
和他猜測的一樣,這樣的鎖,前後不到半個時辰,就打開了。
他反反覆複試了幾次后,摸黑摸到拴著陸心水的鐵鏈,不費力氣的就把鎖給打開。
謝長絕的事情還么做完。
黑暗庇護了他。
他摸黑來到卓行一身邊,還未靠近,就感覺到一陣凌厲的掌風朝他拍來。
「卓行一,是我!」謝長絕自報家門,同時輕輕用胳膊格擋,化去了攻擊。
卓行一重新趴到地上,喃喃的道,「果然是你。」
他粗氣喘個不停,謝長絕只道,「來不及解釋了,我把鐵鏈給你解開,你先保存體力。」
「好。」他淡淡的道,「謝謝。」
謝長絕手一頓,很快又麻利的行動起來。
他坐到卓行一身邊,將自己的計劃說給他聽,卓行一聽完片刻后,點了點頭,「如果能成功出去,我欠你一條命。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那倒不用。」謝長絕抿了抿唇,「換成你是我,你也會這麼做的。阿芷的眼光不會看錯人。」
他不等他說話,便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先歇著,我繼續。」
謝長絕來到之前靠著他的那個陌生人,那人時而大喊大叫,時而哀嚎不已,這會兒已經累了。
他仰面倒在地上,不知是死還是活。
因為光線太暗,什麼都看不清,謝長絕壓根不知道這地上躺了個人,一腳踩了上去。
對方忽然爆發出尖叫聲,嚇的他趕緊收回腳。
值得慶幸的是,在這個地方,發出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聲音,都不會有人覺得好奇。
他蹲下去,捂住對方的嘴巴,低聲表明來意后,那人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就在謝長絕等不及之際,對方忽然朝他磕頭,「好,我信你,謝謝救命恩人!」
「這種話說的太早了,若是成功了再道謝也不成,但你一定要記住,聽我指揮!」
「好好好!」對方將沉重的鐵鏈伸到他面前來,謝長絕越來越熟練,很快就打開了。
這個人並沒有立刻逃走,而是加入了他,他負責遊說被困在這裡的人,謝長絕負責開鎖。
所有來到這裡的人,無不渴望離開的。
只要能夠逃離這個人間地獄,讓他們做什麼,他們都願意。
因此,儘管人數眾多,但卻沒有不守規矩,解開鐵鏈就跑出去的。
他們都很清楚,現在冒失的跑出去,等待著他們的是什麼樣的慘烈後果。
越是往山洞的出口走,光線便越來越暗。
謝長絕適當的選擇了放棄。
他們緊張的等待著天黑。
其實他們在山洞深處,想要判斷時辰是很難的,不過謝長絕在這方面,天賦卓越。
他估算時間很準確。
他記得自己被抓時候的時辰,以後的一切推算,都建立在那個基礎之上。
不知過了多久,他把陸心水叫醒,說道,「阿芷,醒醒,準備離開了。」
山洞洞口處是有一座石門的,石門是上鎖的,只有在早晚的時候會打開。
當石門打開的時候,會有野人進入山洞巡邏,主要是查看他們的「食物」安在否。
他們不能再拖下去耗下去了,因為在這裡待的越久,身體就會越來越虛弱,到時候逃跑成功的機率也會更小,所以,哪怕現在他們每個人的狀態都不好,甚至可以說是無比的糟糕,都要為了這個機會,奮力一搏。
對方不會料到他們會逃跑,正所謂出其不意,兵行險著,沒準能夠成功。
謝長絕沒有得到陸心水的回應,低頭時,感受到她坐直了身子。
陸心水嘴上不說,心裡是緊張的。
她狠狠揉了把臉,道,「要開始了嗎?」
「要開始了。」謝長絕心疼她,「後背的傷還疼嗎?」
「疼。」她如實說道,「如果能夠離開這裡,一定要好好養一段時間。其實……」
「要回京城嗎?」謝長絕像是猜到了她要說什麼,輕聲問道。
陸心水喉頭一噎,眼淚撲簌簌的掉下來。
她點頭道,「我想兄長和嫂嫂了,也想院中種的那株桃樹了。」
「你會安然回去的。」謝長絕猜想,她一定是哭了。
他深吸口氣道,「阿芷,等下你就跟在我身後,你還能走路是嗎?」
她的傷主要是在後背,不像卓行一,在被野人拖行那麼長的一段路中,傷到了腿,幾乎走不了路。
「我可以,就是阿行他……」陸心水哽咽道。
「我背著他。」謝長絕開口,讓兩個人都微微吃驚,她不安的問,「可是你的傷……」
「我沒怎麼受傷。」謝長絕的情況的確比他們要好,他是直接被打暈的,人事不知,自然不會反抗,等醒來的時候,除了感覺睡在地板上身體發僵,帶著鐵鏈有一點不舒服之外,他檢查過身體,沒有什麼危及性命的傷。
他算是幸運的。
「現在不是時候,我對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做不到的不會主動提出來。那樣不僅幫不到人,還會把所有人都害了。你們信我。」謝長絕強調道。
卓行一在這時候開口,「那就謝謝道長了。」
敲定之後,時間差不多了。
謝長絕叫人帶頭,走在前面,他們一群人來到山洞口,守在裡面的幾個野人,被他們迅速制服。
人數上的優勢,加之被困人們的激動情緒,收拾幾個看門的小嘍啰,綽綽有餘。
謝長絕叫人分成三隊,彼此相互幫扶,他們手裡拎著火把,這下看清了每個人的神情和狀態。
謝長絕確實狀態不錯,他頭髮凌亂點,衣服臟一點,並無什麼明顯的傷。
陸心水就沒那麼好運,她的衣服上面都沾染了血跡,整個後背尤為恐怖。
卓行一更甚,臉色慘白,但上面似乎籠罩著一層沉沉的黑色死氣。
放眼看去,在場的人,都差不多。
謝長絕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眸色暗了暗,但他不後悔這麼做,狠狠的攥緊了拳頭。
時間越來越近。
石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謝長絕朝著眾人使眼色,眾人心領神會。
很快,石門緩緩打開,外面的野人沒發現異常,誰知在完全打開之前,忽然一個火把直直的丟過來。
站在最前面的野人防不勝防,火把砸在他的臉上,燒到他的毛髮,他連忙用手去拍,嗷嗷怪叫著。
無數火把被丟出來,浩蕩的隊伍衝出來,巡邏的野人只有三個,被他們撞翻跌倒在地。
謝長絕為首的人們目不斜視的踩過去,一個又一個,很快就沒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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