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陸心水番55
「你是誰?」她再次問,緊繃的聲音從齒縫間溢出來。
對面的男人神色不變,微垂著眼睛,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攪拌著湯藥,但動作明顯慢下來。
他抿著唇,顫抖著喚她的名字,「阿芷,我是謝長絕。」
陸心水不信,對席蒼的恨意與愛意交織成一團,令她難以自控。
她撲過去死死拉住他的衣領,她聽見自己近乎失控的低吼,沙啞而凄厲,「你是不是他?是不是?」
他在她的眼裡,看到了痛楚,憎恨,煎熬,厭惡,唯獨沒有他想要的那份情緒。
哪怕有一點也好啊……
哪怕有一點……
謝長絕眸中起了層霧氣,可他直視著她,「他是誰,你希望我是他嗎?」
「你說話!究竟是不是他?回答我!」陸心水搖著頭,眼淚流進嘴巴,模樣狼狽。
謝長絕沉默的盛起一勺湯藥,緩緩遞到她嘴邊,她眼都不抬,直接把勺子打翻在地。
寂寂的深夜,二人並不算小的動靜,很快就吵醒了睡在隔壁的阿鳳。
其實在他們兩個人說話時,她便醒了過來,並非有意要聽,實在是家裡的土屋,隔音不好。
她聽到那個女人沖他撒嬌,他口吻里的那種寵溺,全然不像是白日里的那個他。
她用被子蒙住頭,不想再聽,就在這時,女人壓抑的哭聲,清脆的破碎聲,先後響起。
阿鳳知道她不該過去,可是卻鬼使神差的叩響了房門。
「謝公子,謝夫人……你們怎麼了?有沒有事啊?」阿鳳沒來由的緊張。
問出話好半晌,都沒有人回答她,她鼓足了勇氣,推門進入。
房間里正劍拔弩張。
勺子碎成了好幾瓣,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而床邊的兩個人,彼此僵持。
陸心水紅著眼睛,可憐兮兮的瞪著他,對面謝長絕的狀況,也十分不好。
他臉色鐵青,那雙滿是哀傷的眼,此刻漆黑深沉,望不見底,捏著瓷碗的手上,青筋狠狠突起。
「出去!」陸心水沙啞著聲音叫,可她嗓子太疼了,氣急之下,竟然又狠狠咳嗽出來。
腥鹹的血氣上涌,她控制不住,哇的大口血吐出來,剛換的乾淨衣服,身前又滿是血。
阿鳳見狀嚇壞了,哆嗦著走上前,她取出帕子給她擦,卻被謝長絕扣住了手腕,奪走了帕子。
「出去。」男人聲音很冷,冷的叫人打顫。
阿鳳畢竟年紀小,從未見過氣場如此強大的男人,登時愣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陸心水雙手捧著血,低頭怔怔的看著,謝長絕放下藥碗,輕輕給她擦拭衣服。
她對他無比厭惡,怎麼會乖順呢?
在他靠過來時,就拚命掙扎,他一碰到他,她就用頭不管不顧撞過來,做出一副玉石俱焚的樣子。
阿鳳喃喃的道,「謝夫人……」
謝長絕扣住了她的肩膀,將她往後一推,眼看著她快要跌到床上時,他攬住了她的腰身。
他冷著臉將她轉過身去,然後抽出腰帶,綁上了她的雙手,隨後放到了床上。
男人在力量上,天生具有優勢。
陸心水氣憤卻無可奈何,她狠狠的咬牙,怒聲罵道,「放開我!」
她的腿還不安分,不停的朝他踢過來,他眸色不變,平靜將衣角撕成布條,困住了她的腿。
陸心水徹底像個僵硬的粽子,動也不能動。
她被放在床上,而面前的男人,坐在一邊,慢條斯理的用手帕,給她擦拭著嘴角。
陸心水痛苦難耐,兜兜轉轉過了幾年,她在他面前,還是處於這樣的劣勢。
他輕而易舉就能控制住她,她被他如此羞辱,而他矜貴如神明。
這究竟是在三年前的醉人間,還是在三年後的上蘭村?
時光似乎變了,又似乎從來沒有變。
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男人逆著光,眉眼並不真切,她看著看著,忽然笑出聲。
其實他回不回答她,又有什麼區別呢?
這樣恰到好處的力度,這樣偏執又病態的目光,這樣壓抑而瘋狂的感情,還不夠明顯嗎?
一模一樣的習慣,一模一樣的細節……
以前從不在意的,一開始就忽視的東西,在腦海中變得前所未有清晰起來。
在東白鎮有天晚上泡的茶,還有他幫她挑揀魚刺時候的習慣……
都有跡可循。
原來是他,原來一直都是他。
她閉上眼睛,在這一刻,卻發現自己哭都哭不出來。
男人的手還在輕揉的幫她擦拭嘴角,可她覺得臟,身體恐懼噁心的發起抖來。
她抗拒的道,「你讓我噁心,你不是死了嗎?不是死了嗎?」
「你該死的!你為什麼又要回來!」
「求求你,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如果早知道愛上你會是這樣的後果,我說什麼都不會……」
「我已經後悔了……你走吧……你放過我吧……」
「難道你非要逼死我才高興嗎?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不再糾纏我!」
她一聲大過一聲的吼,吼到最後,幾乎牙齒都在拚命的顫。
阿鳳沒來由起了雞皮疙瘩,她看著痛苦又狼狽的陸心水,一時間茫然了。
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感覺如此的慘烈!
謝長絕嘆了口氣,他還是溫柔的開口,「阿芷,乖乖吃藥,有什麼話我們吃完葯再談。」
「我不吃!」她瘋狂搖頭。
謝長絕捏著瓷碗,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黑下去。
忽然,他毫無徵兆的端起碗,將裡面的湯藥一飲而盡,而後傾身壓上去。
阿鳳睜大了瞳孔。
只見謝長絕卸下那份清冷絕塵,一瞬間變得可怕而偏執。
他狠狠捏開她的下巴,寂靜的夜裡,彷彿能夠聽到骨骼被捏碎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阿鳳張了張口,本能的想要阻止,結果卻意外的發現,因為過於緊張和害怕,她失聲了!
她惶恐而不安的看著他們。
他狠狠吻了上去。
被他壓著的陸心水,根本無力抵抗,他恨不得將她吞吃汝腹,漫長的一個深吻過後,才鬆開她。
陸心水兩眼無神,空洞的看著屋頂。
謝長絕舔了舔唇,剛才激烈的口齒相接時,她發狠的咬破了他的嘴巴,一股腥咸蔓延在口腔間。
「就非要這樣才肯乖嗎?」謝長絕用手擦了下唇,「阿芷,你好之後,我就會離開。不用你趕我走。」
陸心水沒回話。
他不介意,去找來水漱口,之後又口對口的喂她喝水,最後他看向阿鳳。
阿鳳縮了縮肩膀,這樣的男人,這樣的目光,一切都太過可怕。
」麻煩出去時把門帶上。」他這麼說。
阿鳳渾渾噩噩的離開了房間。
謝長絕把她的手腳解開了,沒有了束縛之後,她一個巴掌就抽了過來。
謝長絕沒有阻止,她打的不過癮,直到手掌都麻了疼了,才停下來。
他抓起她的手,就著微弱的燭光,放到唇邊,一根一根細細的親吻。
陸心水嚇的連忙往回抽,在得到男人的拒絕後,認命的沒再動彈。
「以後別再這樣做了。」謝長絕的聲音響起,他不疾不徐的道,「就算再生氣,也不能傷害自己,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其實我一直都在尋找合適的機會,或者說,我還沒有準備好,我還沒有勇氣……阿芷,我不是有意要隱瞞你的,而是……」
「我醒來的時候,就成了謝長絕。我一直以為自己是謝長絕,因為我是缺失了記憶的。直到後來有一天,我做了個漫長的夢……」
「夢裡前世今生交織,格外真實,之後我想起來了一切。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但是真的,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謝長絕,當年的我是真的已經死了,我也不是要故意靠近你的,我意識到自己的真實身份后,第一個想法,竟然是想逃。」
「可我還是留了下來,人都是貪婪自私的,就像嗜血的野獸聞到了血腥味一樣,嘗到甜頭之後,很難再心甘情願的收手。儘管明明知道,再往前走,再靠近一點,就會掉進深淵,可還是會難以抗拒的想要再多得到一點,哪怕只是遠遠的,看著你笑,看著你安然無恙就好。」
他的聲音讓陸心水感到毛骨悚然,他每說一句話,她都會難以遏制的發抖。
「我原本是想走的。」謝長絕感受到姑娘的激動和害怕,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他突然發現,把這些深藏於內心的秘密說出來,好像也不是件特別困難的事情,「原本是想要離你遠一些的,我也這麼做了……我想,這樣就可以讓秘密永遠成為秘密,你只當我是個善變的玩弄人感情的男人,也好過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我已經預感到了你的痛苦,已經在儘力避免讓你痛苦,可我還是對自己心軟的太遲。
我早該在知道自己是席蒼之後,就老老實實的有多遠滾多遠。
可誰能拒絕光啊!
誰能抗拒再愛你一次的機會啊!
發生了這樣玄幻的事情,誰能想象得到呢?
可一直以來我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紙包不住火,就像預示著我們兩個的結局——我終究留不住你。
「阿芷……」謝長絕抿了抿唇,他親吻她柔軟而烏黑的發,無聲的眼淚划入她的發梢,他的聲音很穩,「阿芷,等找到卓行一,我就把命給你,求求你現在不要哭了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