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丹砂鐵像
司空硯在掉落下去的那一刻,刑術要撲過去,卻被萬清泉制住。刑術試圖掙開萬清泉時,司空硯已經伴隨著他自己的尖叫聲掉了下去。
就在刑術認為司空硯死定了的時候,卻看到司空硯整個身體懸在了鐵盤下面的那口深井之中——他腰間還系著一根繩子。
此時,刑術才明白,為什麼先前司空硯要做那個指自己腰的動作。
「別激動,我怎麼會殺死這麼重要的人呢?」萬清泉鬆開刑術,「如果他死了,我們的後續計劃就無法繼續了。」
司空硯懸在深井之中,左右晃蕩著,在那兒尖叫著,甚至還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不敢睜眼去看。
刑術看著先前鐵盤蓋住的那口深井,問萬清泉:「這是什麼地方?」
「財富,鑄鐵仙留下來的財富。」萬清泉走向旁邊的篝火,從裡面抓出一根燃燒的木棍,朝著黑漆漆的深井扔去,又道,「這口礦井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下面除了鐵礦,還有上等的丹砂礦。」
刑術看著火把掉落在深井之中,隱約間照亮了旁邊緊挨井壁的環形階梯,在掉落到底部之後,火把引燃了最下方的那堆篝火,篝火燃燒起來的瞬間,整個深井如巨龍的血盆大口一般朝著上方噴出了火焰。
火焰一直噴射到司空硯雙腳之下三米多高的位置,嚇得司空硯再次哇哇亂叫。
「一氧化碳?」刑術皺眉道,「下面只有鐵礦和丹砂礦嗎?」
鐵礦在煉製的過程中,加上助熔劑降低其熔點之後,鐵中含有的少量硫會因為在氧氣中燃燒而產生二氧化硫,二氧化硫在空氣中經過氧化則會變成三氧化硫。
三氧化硫在密封的前提下遇水,就會產生爆炸,下面這口深井就等同於一個密封的空間,加上丘陵地帶一向潮濕,如果不隨時進行釋放處理,地底就像埋了一顆巨大的炸彈一樣。
但是,刑術不明白,為什麼會燃燒?
刑術看著萬清泉:「你們竟然在下面煉鐵?你們是瘋了嗎?」
「燃燒是釋放有毒物質的最佳辦法,否則的話,幾百年前鑄鐵仙的後人也不會故意修建這麼一口堅固的深井,其目的不僅僅是為了上下運輸方便。」萬清泉上前拉過繩索將司空硯解下來,「這裡潮濕,一年四季一到夜間就會產生霧氣,加上這段時間丘陵地帶氣壓低的緣故,如果不通過燃燒揮發,整個山谷中不要說人和動物了,哪怕是植物都得全部死光。」
司空硯被解下來之後,立即躲到了刑術背後,用滿帶恐懼的眼神注視著萬清泉,一隻手抓著刑術身後的衣角,似乎是有話要說。
萬清泉轉身下了旁邊開啟的石板,很快返回,拿出三個防毒面罩,將其中兩個扔給刑術和司空硯:「你不是想知道下面在做什麼嗎?我可以帶你參觀一下,不過我話必須說清楚了,一旦你走下階梯,你就和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如果你反悔,不與我們合作,你就永遠沒有辦法再回到地面上。」
刑術不語,只是戴上了防毒面具,悶聲悶氣道:「帶路吧!」
司空硯遲疑了一下,見刑術戴上,自己也不得不戴上,但依然緊跟著刑術,心裡簡直要發誓下半輩子都不離開刑術半步了。
就在萬清泉領著刑術沿著深井內的環形階梯下行的同時,身在這個詭村另外一端的陳泰東也步入了一座奇怪的道觀,他當然不知道這座道觀的模樣與刑術所在的那一座完全相同,更不知道刑術如今已經進入了道觀院落中間的那口深井之中。
因為此時的他,也站在自己身處道觀的那口深井邊緣,看著黑漆漆的井下,回憶著幾十年前唐思蓉對自己所說過的一切。
陳泰東跟前的這口深井,與刑術面對的那口不同的地方在於,除了上端沒有那個巨大的鐵盤,深井內也傳出陣陣濃烈的中藥氣味,十分刺鼻。
陳泰東拿著手電筒朝著深井照去,卻看不到底,再往井壁邊上照去的時候,卻看到了那裡挖出了一個個人形的窯洞,窯洞之中還坐滿了一尊尊渾身上下血紅色的佛像,每一尊高矮不一,大小不同,有些已經完成,有些看起來還在塑造之中。
「金身?」陳泰東仔細看著,又搖頭自語道,「不像,哪兒有金身是血紅色的……」剛說完,陳泰東想起了什麼,趴下來,用手電筒照著最近的一個窯洞中的那尊,「難道是肉身佛?!」
「是丹砂鐵像!」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道觀中傳來。陳泰東一驚,下意識舉著手電筒照向聲源方向,隨後便看到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女子從道觀大殿中走出,徑直朝著他走來。
當陳泰東看清楚那女子的面容時,不由得驚訝道:「思蓉?!你怎麼會……」
走到陳泰東跟前的唐思蓉揭開自己的斗篷,冷冷地看著陳泰東:「你終於來了。」
陳泰東看著唐思蓉那副模樣,不由得抬手指著她的那張臉:「你怎麼會……」
唐思蓉冷冷道:「我怎麼會一點兒都沒有老,對吧?」
陳泰東點頭:「這不可能,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肯定是我的毒還沒有解,產生的幻覺。」
「你可以摸摸我的臉。」唐思蓉依然語氣冰冷,「摸摸我的皮膚是不是如當年一樣,如少女一般。」
說完,唐思蓉維持著那副僵硬冰冷的表情,發出一連串乾笑,讓陳泰東覺得渾身難受。
陳泰東還是無法接受眼前看到的事實:「思蓉,這怎麼可能呢?」
「幾十年前,你說,你可以為了我,做任何事情,對嗎?」唐思蓉注視著陳泰東的雙眼,「當年你沒有機會履行你的承諾,現在機會來了,你願意嗎?你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情嗎?」
陳泰東完全沒聽進去唐思蓉的話,依然認為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他有些站不穩了,唐思蓉卻一把抓住他,在抓住他的一瞬間,陳泰東也順勢抓住了唐思蓉的胳膊。
在陳泰東抓住唐思蓉胳膊的一瞬間,他的目光放在了自己的手上,又從自己手上移向了唐思蓉的肩頭,再到唐思蓉的臉。他抬手去碰了下唐思蓉的臉頰,雖然冰涼,但明顯能感覺出眼前站著的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人,而不是沒有實體、虛無的一種形體。
就在陳泰東將自己的手拿開的瞬間,唐思蓉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回答我,當年你說的話還算話嗎?當年我暗示過你,讓你跟著我一起創造未來,你拒絕了,因為你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你不喜歡受約束。」
陳泰東甩開唐思蓉的手,後退幾步,搖頭道:「不,你不是唐思蓉,童顏不老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唐思蓉乾笑道:「事實就擺在你的眼前,你為什麼就不願意去相信呢?」
陳泰東覺得此時自己的頭更暈了,他再次一把抓住唐思蓉的手腕:「你給我下……」
唐思蓉冷冷道:「對,我又給你下毒了,這是唯一能讓你徹底冷靜下來的辦法。泰東,睡一覺吧,你年齡大了,就算覺少,也不應該熬夜的。」
唐思蓉說完,掰開陳泰東抓著自己胳膊的手指,看著陳泰東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
另外一頭的道觀深井中,跟著萬清泉下行的刑術,也看到了在井壁四周的那些人形窯洞以及窯洞中的佛像,因為窯洞中的佛像表面都是血紅色,先前火焰騰起的瞬間,它們與火紅色的火焰光融為一體,導致站在深井口的刑術並未察覺到有這些佛像的存在。
金身?不是,金身不是這種做法,道觀里也不可能存在這種東西。刑術一邊往下走,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那些東西。
司空硯顯得無比害怕,緊跟著刑術,好幾次都踩掉了刑術的鞋子。
來到井底,萬清泉示意他們貼邊前進,因為井底中央還燃燒著那堆用來揮發氣體的篝火。而刑術卻在那堆篝火中,發現了一些並沒有完全燒成灰的骨節,從骨節的大小形狀來看,應該是人的,而不是動物的。
刑術轉身看著人形窯洞,又看著篝火,問:「這裡放著的不是金身,也不是肉身佛,是丹砂鐵像!」
「你果然學識豐富。」萬清泉略顯驚訝,「竟然連丹砂鐵像都知道。」
刑術仰頭看著深井四壁:「春秋戰國之交,中國就已經進入了鐵器時代,鑄鐵技術遠超世界其他國家千年,所以現在有人稱鑄鐵技術是我們中國的第五大發明。不過至今為止,都沒有人對鑄鐵文化進行過系統化的整理,但我認識一個工業大學的教授,他曾經寫過一篇關於中國大型鑄鐵文化的論文,開篇就寫了古代大型鐵佛像和鐵人像,但他並不知道丹砂鐵像這種東西,畢竟他不算是這個行內的人。」
萬清泉笑道:「就算是行內人,知道丹砂鐵像的也是少數,因為擁有這種煉製塑造技術的,只有西南鐵唐。」
刑術問:「用的是現代工藝嗎?」
「不。」萬清泉否認道,「我們用的是鑄鐵仙留下來的辦法。」
「果然。」刑術看著萬清泉,「鑄鐵仙應該就是那個契丹皇子吧?確切地說,應該是他替換了那個契丹皇子,那個真正的契丹皇子,早就死在了天地府之中。那原本就是鑄鐵仙自己布下的一個局,其目的就是為了取而代之,利用皇子的身份來完成他的一系列夢想。現在來看,也許奇門也與他有著直接的聯繫。」
萬清泉咧嘴笑道:「你終於還是想明白了這一點。」
刑術腦子中突然間閃出了在別墅中看到的視頻畫面,他不禁罵道:「這些丹砂鐵像應該叫丹砂鐵佛,你們把人封在了裡邊,對嗎?!你們簡直就是一群畜生!」
萬清泉對刑術的罵聲充耳不聞,只是走上階梯,來到一個人形窯洞跟前,用手輕輕撫摸著那尊鐵像:「其實讓丹砂落於鐵器之上百年不脫落,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難在,如今這種鐵器鑄造出來,也賣不上什麼價錢,畢竟現在要想在鐵器上做舊,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旦有人檢測胎泥,就會立即檢測出鐵器或者鐵像塑造的準確年代。」
司空硯聽聞裡面的那些鐵像中都是真人,嚇得脖子一縮,瞪眼看著四周,下意識又朝著刑術身後躲去。
刑術皺眉:「那你們為什麼要把活人放進去做成丹砂鐵像?」
「首先,這裡需要人幹活,但在這種環境內幹活,壽命都不會太長,就算能活得久,也不可能讓他們離開。所以,只能讓他們發揮自己最大的價值。」萬清泉輕輕撫摸著鐵像,「你們沒發現這種佛像其實與我們中國的不大一樣嗎?不僅不一樣,而且還千奇百怪,形態各異,因為這些都是世界各國作者的訂製品。當然,下訂單最多的是泰國的一家公司。」
萬清泉很得意:「最近三年中,我們是他們在亞洲最大的供應商,你知道這一尊能賺多少錢嗎?至少一百萬,這買賣很划算的,一尊就是一百萬,有些人一輩子都賺不到一百萬的!」
刑術看著萬清泉那副貪婪的表情:「泰國方面的一些所謂的公司買來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用來走私毒品的,這點你應該知道。」
「對呀。」萬清泉笑道,「所以,我們在塑造的過程中,會故意留下一些機關,便於我們的客戶存放貴重物品!」
刑術咬牙道:「你們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徹底瘋了,庫斯科公司已經富可敵國,為什麼你們還要做這些事情?」
萬清泉表情沉了下來:「想知道答案嗎?」
刑術默默點頭,萬清泉手指著深井底部右側的那個通道:「跟我來吧,我帶你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