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髒了我的地方
望山跑死馬。
顧眠走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到了顧家門口，她沒有立刻上前，而是細細打量著顧府。
若是她沒有記錯，但凡有冤案，京兆府會派人親自到府上解釋清楚。
只是不知道來人是誰。
而她，要做的就是一個字，等。
在街角處站了好一會，她果然看到許昌和那位便宜父親顧正恩走了出來。
眯了眯眼睛，等到許昌策馬而去，顧眠適時出現在了顧正恩的視線範圍內。
「父親。」顧眠髮絲微亂，香汗淋漓，衣衫略有破損，看上去有些狼狽，但是在看到顧正恩的那一刻，立刻乖巧的福身行禮，輕聲道：「女兒給父親添麻煩了，萬望父親莫要生氣。」
「回府再說。」顧正恩似乎不願在門口被人指指點點，背著手帶著顧眠進了顧府。
守門的人起身往前伸了伸手，但到底什麼都沒敢做。
顧眠好似沒有看到這一幕，低著頭跟在顧正恩身後，安靜的仿若沒有聲息。
想必那守門之人是得了安排要將她攔在府外，卻沒有想到她會跟著顧正恩一起回來，連顧正恩都鬆口讓她進來了，這些下人怎麼敢攔？
之前她的打算果然沒有錯。
就在顧眠仔細思量的時候，顧正恩的餘光也落在顧眠身上，印象中這個女兒素來沉默寡言，而且膽小怕事，並不討他的歡喜。
如今看來，天牢里走一遭，倒是長進了不少。
「許大人來過了，既然案子已經查清楚與你無關，此事便作罷。」顧正恩心情舒緩了不少，隨意地叮囑了幾句，「以後要謹言慎行，切莫再惹出這般亂子。」
「是，父親。」
顧眠低眉順眼地站在原地，一陣風吹來，好似承受不住一般打了個哆嗦。
瞧著，還真是可憐的緊。
「罷了，回你院子歇著吧！」顧正恩最看不得女子這般，更何況面前這個好歹是自己的女兒，當下揮揮手說道：「你也莫要記恨你母親，她也是為你好，若是不平息南王的怒火，連顧家都要吃掛落。」
「女兒明白。」顧眠仰起頭，笑的靦腆，「女兒回去梳洗下便去跟祖母和母親請罪。」
顧正恩點了點頭，轉身朝著自己院子走去。
深吸一口氣，顧眠緩緩抬頭，看著顧正恩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漸漸隱去。
顧正恩這人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所以，她故意等在外頭，在顧正恩面前裝出這麼一副小可憐的模樣，不僅僅是為了不費力氣的進入顧府，更是為了改變自己在顧正恩心裡的印象。
只有自己在顧府的分量愈來愈重，到時候對上顧雲瑤的時候，顧正恩才會更加權衡利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味的向著陳姿和顧雲瑤母女。
想到這裡，顧眠慢慢回身。
別管黑貓白貓，抓住耗子才是好貓。
初來乍到，想要報仇也好，拿回自己的東西也罷，需得徐徐圖之，著急不得。
回到院子，顧眠發現這裡比自己先前想象的還要冷清。
打了水清洗下傷口，顧眠並沒有從隨身倉庫里拿葯敷上，只是簡單的換了衣衫便朝著顧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這身傷可不能白被打了。
就算不能讓陳姿刮下層皮來，她也要收點利息才行。
這邊，顧眠還未走到顧老夫人的松竹院門口，就看到廊下守著的丫頭髮現她過來也不行禮問安，直接扭頭跑進了正房之中。
顧眠眸子閃了閃，依舊低著頭邁進了房門。
「我們顧家清白世家，一個在牢裡頭跟那些個下作之人呆了整宿的東西，竟然還讓人進門！真是糊塗！」一盞茶杯在顧眠的腳下破裂開來，裡頭滾燙的茶水濺了一地，「給我滾出去！別髒了我的地方！」
顧眠腳步頓了頓，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了進去，十分規矩的跟坐在上首的顧老夫人請安。
「祖母安。」
顧雲瑤這會應該還未回，陳姿怕是收到了消息趕去天牢了。
所以，顧眠要趕在他們回來之前尋個靠山。
顧正恩甚少過問內宅的事，所以她最能依仗的就是顧老夫人。
「哼。」顧老夫人眯了眯眼睛，冷哼一聲，只是心裡倒是有些意外。
平素膽小怕事的二丫頭今日竟然恍若變了性子一般，明知自己發了這麼大的火，竟然還敢進來。
顧眠恍若沒有聽到，跪在地上沒有起身。
比耐性，她可從來都不會輸。
「祖，吃花花。」
顧老夫人懷裡抱著一個白白胖胖，年紀不過三四歲的男孩，正是顧府最為得寵的小孫兒顧啟雲。
一旁的李媽媽聽到顧啟雲奶聲奶氣的說話，連忙去剝果盤裡的花生，顧老夫人瞧著好似小倉鼠一樣吃東西的顧啟雲，眸光柔和了幾分，心裡頭的氣也消了不少。
「你父親是個綿軟的性子，念及你是他的女兒，便將你放進府里來。」又過了半盞茶的時艱，顧老夫人方才開口道，「可你在那樣的地方呆了那麼久，若是留你在府裡頭，以後顧家的姑娘還如何嫁人？」
「祖母。」顧眠聽到顧老夫人這般說，終於開口道：「孫女知錯，還請祖母給孫女一個機會，讓孫女將功補過。」
「將功補過？」顧老夫人靠在軟榻上，打量著這個自己以往從未注意過的孫女。
以往的顧眠總是留著厚厚的頭簾，做什麼都畏畏縮縮，低眉順眼的毫不起眼，今日卻將頭髮梳了上去，露出了光潔的額頭，跪在原地脊背挺直，說話不卑不亢，倒是讓顧老夫人高看了一眼。
李媽媽剝花生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這二小姐……好似哪裡不一樣了。
顧啟雲吃完了花生，見身邊人的注意力都在顧眠身上，乖巧的沒有出聲，自己偷偷伸手摸了一顆未弄碎的花生放進嘴裡。
「是。」顧眠抬眸看著顧老夫人，一字一頓地說道：「孫女可以治好啟雲的舊疾。」
「你說什麼？」顧老夫人猛然坐直了身子，結果懷裡的顧啟雲頓時咳嗽了一聲，竟然被那花生卡住了！
「雲兒！」老夫人和李媽媽看到顧啟雲臉色紫紺不能呼吸的樣子，嚇得臉色大變，立刻大喊道：「來人！快請府醫！請府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