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鑄玉會的天下(2)
刑術提出這個問題之後,凡君一轉身下樓,領著刑術到了最近的一家商場,在某一個玉器店內,指著櫃檯中擺著的一個品質不錯的翡翠手鐲道:「你認為價值多少?」
刑術搖頭:「在櫃檯中擺著,不上手我看不準。」
凡君一道:「標牌上寫著35000元,但是你要問這裡的營業員,她會告訴你,現在搞活動,打五折或者三折。」
刑術道:「35000元的三折就是10500元。」
「你用10500乘以45%。」凡君一說著,對遠處那個戴著經理牌子的女子微笑點頭,女子並未上前,只是禮貌地微笑點頭,同時制止了其他幾個營業員上前。
刑術用手機算了下道:「4725。」
凡君一低聲道:「所以,這個鐲子的進價應該是5000元左右,他們所賺的利潤就是你先前得出的45%,這已經算是低的了,因為要扣除這家店鋪運營的費用,人工呀之類的。」
刑術皺眉,壓低聲音:「那你們賺什麼?」
凡君一低頭看著鐲子,笑道:「鑄玉會賺這個鐲子進價的45%!」
刑術一愣:「什麼?這個鐲子的進價?」
「你以為這鐲子怎麼來的?你以為這些店裡面賣玉器的營業員都是專家?」凡君一看著刑術。
刑術搖頭:「當然不是,但是這個也未免……」
「利潤太大了對吧?」凡君一面露微笑,「這裡的營業員也不知道真正的進價,更不可能知道利潤是多少,她們不懂,最多也就是五花那個層次,不懂裝懂,因為只有她們自己相信了,才會去讓顧客相信,知道為什麼要培訓她們嗎?就是為了先忽悠住了她們,才能讓她們去忽悠顧客,這就是鑄玉會這麼多年所做的事情之一。」
凡君一說完起身朝著外面走去,刑術看了一眼遠處的那位經理,經理看了刑術一眼,目光投向另外一個地方,全當先前凡君一和刑術根本沒有來過這裡。
刑術追出去,問:「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如果再發展下去,很多事情就會完全無法控制。」凡君一邊走邊說,「現在鑄玉會的手已經伸向了拍賣行,與很多收藏家關係也極好,所以,只要鑄玉會一句話,不,只要鑄玉會四大首工舉手表決通過,源源不斷的錢就會滾進來,半年前,在拍賣會上那個神秘的漢代玉牌你知道吧?拍賣會原定的起拍價是120萬,他們三個一舉手,直接變成了200萬,加上暗箱操作和一些收藏家的背後鼓動,最後以600萬的價格私下出售給了一個傻子。」
「私下?」刑術立即明白了,「你們把那東西調了包?私下出售可以規避法律責任,如果拍賣行賣出去,他手中拿到的東西是假的,那拍賣行就完蛋了,但如果是私下,當面驗明,還有證人的前提下,那個買家只能自認倒霉。」
凡君一停下來:「那塊漢代玉牌,我們自己仿製的時候,前前後後加起來的成本差不多就是5萬塊的樣子,純賺595萬,販毒都沒有這麼高的利潤,而且就算他報警,都抓不到我們的把柄,天下最好的買賣就是這個了吧,但長此以往呢?」
刑術搖頭:「不敢想象。」
「你也知道,這就是我想要璩家回來重新做主的原因。」凡君一道,「不管如何,璩家就算是自私也好,怎樣也好,他們至少不會幹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當然,我沒資格說這種話,因為這些年來,我也做了不少這樣的事情,否則哪兒來的錢買獨立式住宅買豪車?但是我老了,膽子也小了,我知道應該停手了,但那三個人不知道。」
刑術搖頭:「如果璩家人回來了,下面的人不服他怎麼辦?市場會更亂的。」
凡君一抬手按在刑術的肩頭:「這就是我向璩瞳推薦你的原因。」
不知道為何,刑術此時突然說了一句,他自己完全沒有過腦子,僅僅只是脫口而出的話:「你為什麼不推薦凡孟,不推薦你的兒子?」
凡君一似乎料到刑術會問這個,他放下手道:「第一,你也是我兒子,即便是乾兒子;第二,凡孟已經是個死人了,哪有死人去領導一個龐大組織的?」
刑術不語,而凡君一說完笑了:「我知道,你還想知道,如果拿你和凡孟比,誰更厲害,對吧?而且你之所以有這個念頭,並不是出於做不做鑄玉會的首工,而是出於賀晨雪,男人嘛,爭一口氣很正常,但是,你不是青春期的孩子了,不應該抱著這種帶醋意的念頭來作比較,這會讓人覺得你很幼稚。」
刑術點頭,笑道:「乾爹,就當我幼稚吧,我就想知道,我和凡孟如果要比的話,結果是怎樣?」
凡君一道:「如果非要比,那就必須有評委,而這場比試中的評委肯定不是我,如果是我,誰都會知道,在親兒子和乾兒子之間,我會偏向親兒子,所以評委只能有一個,而這個評委要選出來的並不是最厲害的男人,而是最適合自己的男人,我說得這麼明白了,你應該知道評委是誰了。」
「我知道了。」刑術點頭。
凡君一嘆氣道:「刑術,雖然我希望晨雪選擇的人是你,但是,那僅僅只是希望而已,到底怎麼選,看她了。」
刑術立即問:「乾爹,你為什麼會希望晨雪選擇我呢?就如你先前所說的,如果是比試,你如果是評委,你會偏向凡孟。」
「知子莫如父!」凡君一說完這句話之後,轉身大步走了,走的同時揮了揮手,那意思是「再見」,也是「今天到此為止」的意思。
刑術看著四周,總覺得周圍處處都有鑄玉會的人,甚至覺得出道這麼多年以來,自己所有的業內經驗在瞬間變得一文不值,在這一刻,他很想找個人聊聊,雖然第一個想到的是賀晨雪,但隨後又在腦海中抹去。
不管賀風雷還是凡君一,抑或是其他什麼人,越將他往賀晨雪那邊推,他越不想往前再邁出半步,只因為凡孟。
而此時,凡孟正載著賀晨雪開車兜風,沿著江堤從一頭到另外一頭,快到春節了,路上堵得雖然是一塌糊塗,大部分人都心煩意亂,但凡孟卻很有興緻,就彷彿是一個死去的人重新活過來之後,更加珍惜現在的生活一樣。
坐在副駕駛上的賀晨雪一直看著前方,左耳聽進的那些凡孟零碎散亂的話語,很快便從右耳鑽了出去,完全沒有在腦子中停留——凡孟回來之後,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每一刻的心思都沒有在身邊的這個男人身上,閃過的全是刑術的臉,但是她與刑術之間的那種東西卻很微妙,微妙得非常不明顯,讓人看到的全都是恍惚,就像是沒有具體輪廓的影子。
「晨雪,我們結婚吧。」凡孟忽然說了這麼一句,這句話像是一根針一樣扎進賀晨雪的體內,她渾身一震,腦子中瞬間變得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
凡孟一直在那兒等著,不僅等著紅燈變綠燈,也等著賀晨雪的回答。
終於紅燈變綠,凡孟忽然笑了,踩下油門的同時道:「因為那個男的吧?」
賀晨雪依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先前的沉默代表著她很混亂,而現在的沉默代表什麼?默認嗎?賀晨雪自己都不知道。
「不管他是誰,不管他要做什麼,即便可以改變一些事情,但無法阻止我對你的感情。」凡孟看著前方說著,因為身旁的賀晨雪一直保持沉默,他就像是在自言自語,而這種自言自語在賀晨雪聽來,無疑就等於是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