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次再說(1)
「簡而言之,在那個時候,我偷偷喜歡著賀月佳,而賀晨雪偷偷喜歡著我。」放下茶杯的同時,凡孟道出了當年三人的關係,這也沒有讓刑術驚訝,看到那封信的時候,刑術就已經知道了這一切。
不知為何,刑術心裡覺得更堵得慌,他曾經的感情世界雖然不是一片空白,但相對來說也很單純,曾幾何時,他總覺得自己要是愛上一個女人,自己這輩子就認定了她,一定要娶她為妻。
這種念頭維持了一段時間之後因為一件事而煙消雲散,年少的刑術認為自己看透了一切,覺得真正的緣分還沒有到來,於是他不追不趕地等著,終於等到了賀晨雪,自己的內心開始有些衝動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要完全進入賀晨雪的心中,靠的不是慢慢走進去,而是闖進去或者說是擠進去,因為在她內心中,很多年前就裝下了凡孟。
刑術也忽然想到,也許這也是凡君一希望自己與賀晨雪在一起,而不是凡孟與她在一起的原因之一,不僅僅是他認為自己對不起璩家。
「在賀月佳失蹤之後,我不自然地將重心轉移向了賀晨雪,而在那時候,晨雪也很乖巧地盡量模仿著她姐姐,我知道,她想用這種方式來安慰我。說實話,我對此很厭惡,我告訴她,做自己,但她說,那樣就是她自己,還說她就是姐姐,姐姐就是她。」凡孟閉上眼睛,彷彿在回憶,「我以為以後就那樣了,直到我收到那封信,我在房間里待了好幾天,隨後我開始準備東西,起程去湘西。但我去之前,找了一個借口,告訴父親和其他三位首工,我去湘西是為了見合玉門的人,去商討關於貨源的問題,你知道的,北方產出的玉是名貴的岫岩玉,太貴的東西在玉石行當利潤雖然也高,但無法大批量鋪貨,所以,我們的貨源大部分來自於關內。」
刑術搖頭:「原來合玉門還存在,我以為早消失了。」
「你曾經還以為鑄玉會也消失了。」凡孟道,「合玉門的歷史比鑄玉會還長,人員成分還複雜,做事更不擇手段,可以說,現在的合玉門較比從前好太多了,但是他們所做的基本上都是違法的買賣,且人數稀少,據我所知,現在整個合玉門中的人,不到100,但就是這100人都是關內行家中的行家,他們不像我們去操控玉石的價格,而是以作偽做舊為主,年利潤輕輕鬆鬆也在千萬。」
刑術道:「斷金門下出了鑄玉會,而鐵衣門下出了合玉門,原本都算是所謂的江湖名門正派,到了後來都變成什麼玩意兒了!」
凡孟只是笑,等了一會兒,才接著道:「我找的這個借口,得到了包括我父親在內所有首工的一致贊成,於是我上路了。上路之前,我父親他們也跟合玉門的人交涉過,對方答應在長沙接我,洽談今後的合作事項,這和幾百年前的飛鴿傳書不一樣,只需要一個電話,幾句話就能知道對方的大體意向如何。我的計劃是,與他們談妥之後,就告知他們我要去旅遊,然後再去尋找賀月佳,但是去了長沙我才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在長沙下了飛機之後,凡孟才知道鑄玉會與合玉門的差距在什麼地方——合玉門光明正大地開設公司,公司下面又設有分公司、營銷部。除了玉器生意,他們還投資真正的實業,但僅僅只是投資,從不插手股份公司的任何事情。
換言之,合玉門的門主知道「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的道理,因此他們在謹慎的同時也無所畏懼。
「當天晚上,我就見到了合玉門的門主,一個上了年紀但無比精明的老頭兒,他上來就拿出了很多真假玉器讓我鑒賞,我知道那是在考我,我在當著大家面的時候,將那些玉器誇耀了一番,說得我都詞窮了,但其後我和他單獨見面的時候,我才將真假玉器分別指出來,這讓老頭兒很高興,認為我不是一個不經世事的毛孩子,懂得在什麼場合說什麼話。」凡孟說到這兒笑道,「我是在取悅他,但沒想到,他和我談的合作竟然是要將生意鋪開到東三省來,讓我們把東三省一半的買賣和他們共同經營,所得利益五五分成。」
刑術笑了,笑得越來越大聲,笑罷他道:「小流氓遇到了老流氓,有意思啊!」
凡孟沒笑,只是淡淡道:「你可以笑,因為當時我也想笑,我覺得這個老頭兒老年痴獃了,在說胡話。可是很快我就從他的眼神中看出,這個老傢伙是認真的,如果我們不同意,就會被他一口吞掉,連骨頭都不會吐!」
突然之間,刑術覺得自己身處的這個行當好陌生,而且好恐怖,這些年來他一直在規避著相關的問題,可以說,從前當鄭蒼穹向他提及這些事情的時候,他都會刻意避開,或者岔開話題。在他心裡,認為這個行當的市場,是不應該被某一個人或者某一個團體來掌握的,需要自然平衡。但遺憾的是,在不同的時代,總會有這樣的人或者組織出來,試圖掌控一切,最後都造成了可怕的後果。
「然後呢?」刑術還是忍不住問了,他想知道結果如何。
「然後?我說我一個人做不了主,我需要回去向長輩們彙報,你猜他怎麼說?」凡孟笑著道,突然間一把抓住刑術的領口,「他就這樣抓住我,湊近我,帶著一種能把我嚇尿了的笑容,輕言細語地用湖南話說——如果你搞不定,你來幹麼子咯?」
說完,凡孟鬆開了刑術,坐下來道:「我當時真的差點嚇尿了!我知道,如果我不答應他,他會殺掉我的!」
刑術不語,只是端起杯子喝茶。
另外一邊,賀風雷的家中,四大首工圍坐在桌旁,但這次他們跟前不是麻將桌,而是餐桌,但飯桌上只有咖啡壺和四個杯子,還有一塊屬於凡君一的金鑲玉。
「小凡,你這是什麼意思?」丁萬安看著凡君一的那塊金鑲玉。
凡君一端起自己跟前的咖啡杯:「我覺得挺有意思的,想當年,咱們四個拿著那張璩瞳的委任書,聚在一起發誓的時候,喝的是茶,而且是明前鐵觀音,哇,好貴的,我們當時喝的那一壺,夠一家子吃一年了吧?現在呢,我們改喝咖啡了,而且喝的還是埃斯梅拉達咖啡,表面上看,咱們是進步了,對吧?這種咖啡雖然貴,算起來得七八百一斤吧?但是貴得過真正的明前鐵觀音嗎?貴不過,所以,這麼多年,咱們實際上是在倒退,而不是進步。」
賀風雷冷冷道:「說到底,你還是想我們把權力交出去。可以,但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三個可不負責,至於下面的那些門徒服不服璩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凡君一笑了:「我們是得把權力還給璩家,但是誰說過,璩瞳會自己擔任首工呢?」
艾星靈一愣:「凡君一,你這話什麼意思?」
丁萬安和賀風雷也緊盯著凡君一,凡君一則端著咖啡杯慢慢喝著,喝了許久才放下來道:「璩瞳已經決定了,不管你們交不交權力,他都會重新寫一紙委任書,委任刑術為下一任的首工,這就是我今天要對你們說的第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