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起源(下)
第二百三十二章起源(下)
蕭桐走出石林,看到一條全憑黑暗來延伸的長廊。眸色倏變為黑,蕭桐看向它的盡頭,但夜眼能力卻仍舊呈現給他昏暗與晦澀。
怔了片刻,蕭桐眨了眨眼後用心看去,但結果還是一樣。
神不知鬼不曉,艾美惠已取下沉甸甸的沙漏,在手中掂量。然而,沙漏並未帶給她重力,彷彿是看穿了對方要幫它運作。
「什麼嘛?這東西根本就不沉。」
艾美惠將沙漏倒過來,在看清太陽的圖案后,又很正常地拿正來瞧,可是當沙漏在她手中擺正後,蕭桐的寓言成真了。
燦金色的沙流動若細水,點點滴滴流向太陽圖形,在慢慢聚多,於是太陽圖案在她眼前被點亮。
驀地,艾美惠心虛地看向周圍,但四周未有任何變化。
「都說了就算沙漏開始動,也不會有什麼。」她看向了蕭桐的方向,微啐道:「自大的傢伙。」
艾美惠走向人魚王時,心特別虛,也非常慌,沙漏代表計時,是傻子都懂的道理,而且那隻沙漏還具備著魔力,在拿下它之前,始終是飄著的。
「殿下咱們走吧。」艾美惠發現對方在指著那些石刺數數字。
「七十二,七十二根石刺。」人魚王自顧自地念道。
這一刻,照耀石林的那火色紅芒在趨於旺盛,照紅了人魚王的面頰與艾美惠的背,她們一同向那兩顆光球看去,赫然發現亮黃色的光球,光在變暗,並還在被鎖鏈漸漸拉高,遠離石林,使得紅光球可以毫不保留地綻露光華,獨佔石林。
艾美惠更慌了,「殿下咱們快走吧,離開這。」
紅光普瀉很快,沒多久就照亮了石林的每個角落。
這一照,使得那些石刺顯露原型,原來它們一個個棕色透明結晶體,裡面還包含著一尊又一尊怪異的雕塑,像琥珀般美麗。
這些雕塑獸類佔據大部分,還有符號和小部分人型。
「所羅門七十二柱魔神。」
「殿下您說什麼?」艾美惠打斷了對方的自言自語。
「沒什麼。」人魚王目光患得患失,環住蹲下來的對方道:「走吧。」
蕭桐走在那條長廊中,一路磕磕碰碰的,因為這裡宛若長滿荊棘,有好多在黑暗中看不到的小刺,會刺傷他探路的手。
忽然,一道紅光在他背後射來,非但照亮了長廊,還晃花了他的視線,因為他周身閃耀著萬千光華,刺眼更奪目。
他下意識地用手臂擋住眼睛,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當的一聲,蕭桐脊背一震撞到東西。
「吼」驀然間,一聲雄厚有力的獅吼在身後傳開,蕭桐吃驚,匆匆揉了揉眼睛轉身看去。
於是,他看到了一面塔盾,以及一名全身覆面鎧的戰士,還有一把筆直的利劍。
蕭桐徹底愣住,因為他看到的不僅僅只有一名戰士,金斧銀槍,長弓彎刀,光是這些兵器閃耀的光華,就震懾住了蕭桐凡人的心。
不計其數的武士靜止在這條長廊內,但還保持著械鬥時不同的動作,他們個字很高,有高舉巨劍下劈的,還有靠盾牌抵擋巨錘的,更有手持雙刀獨擋一面的英雄人物,然而械鬥的雙方卻無一人倒下,而且盾牌鎧甲上還不曾有任何一道划痕。
這些鎧甲很鮮亮,分別為紅銅色和純銀色兩大陣營,它們全身覆鎧包括臉,腳踏平滑的湛青色地面威武對敵。
而蕭桐撞到的那面塔盾,表面晶瑩剔透,其中似有水紋波盪,這類材質是說不清的,更是人類史上沒有的,可塔盾的圖案卻是一枚雄獅之首,雄獅血口微張,露出雪白鋒利的尖牙在目視前方。
這隻獅子頭栩栩如生,圍脖一樣的黃棕色毛髮甚至在慢慢舞動。
蕭桐可怕的聯想到,莫不是那聲獅子后,是塔盾圖案發出的吧,所以抱著忐忑的心把手探向前,敢於嘗試碰一碰雄獅之首。
然而,指尖還未碰到塔盾,雄獅便舞動大頭,一口向他咬來
蕭桐快速後撤,大驚失色,親眼目睹雄獅之首衝出塔盾,一口咬空發出噼啪一聲后,把頭又縮回到塔盾之中。
蕭桐的後退,撞到了一名蝶面紋頭盔的銀甲武士,好在這名武士是直立,佩劍也未出鞘,就像未曾參與打鬥,所以蕭桐才走大運,沒能撞上刃口殞命。
「這是什麼鬼地方,有機會真該讓焚雷來瞧瞧。」蕭桐用手背蹭蹭汗,重重地喘口氣后,避開這名武士繼續向前。
不過,就在他經過武士的剎那,對方露在頸甲外的金黃色長發,不禁使得他駐足。
金髮堪比真金,流光映出粼粼金輝,還有就是它們非常真實,真實到蕭桐輕吹一口氣,那些發都會隨氣流而飄舞。
蕭桐一陣心悸,勾起手指敲了敲武士的板甲,發出叮叮幾聲。
「原來是空的。」蕭桐自言自語完了,轉身開路。
「嘩啦」金屬甲片的聲音傳入他耳中。
蕭桐聽后驀站在原地,猶豫要不要轉身去看。難道那名武士動了?
赫然間,蕭桐感到長發一緊,整個人便被外力攥緊頭髮,給拉了回去。
他反應迅捷,在自然向後彎腰后,綳直右腿順著勁道筆直踢過頭頂,直上直下狠勁十足。
「咣」一聲脆響,腳尖踢到蝶面紋,蕭桐眼睜睜看著鞋尖與蝶面紋頭盔擦出火花。果然是那名武士。
武士被踢遠並放開蕭桐,金髮飄到肩膀之前,擋住了蝶面與胸甲。鎧甲嘩啦直響,武士在撞到獅王塔盾后停下,然而,那隻獅子頭並未襲擊它,或許是與它們同一陣營有關。
鞋跟抵牢武士的胸甲,迫使武士緊貼塔盾,蕭桐側身支出筆直的右腿,用鞋底撐住武士問道:「你和人魚王一夥的?」
武士一頓,像是怔住,半晌才用沙啞卻悅耳的聲音回道:「好強勁的力量。」
蕭桐聽后眯起眼,正要抹殺這名人魚王的走狗時,不料對方卻說:「不該只有一個男人,應該還有一個女人才對。」
蕭桐笑了笑,「去地獄找女人吧。」
話罷,他前傾身體想用鞋跟狠踏下去,可沒想到的是,他卻動不了,就像周身戰士那般定格在這。
此時,武士微微垂首變得陰晴不定,拿遠蕭桐的腿並走到他身前,彎腰將他扛到肩上,步伐沉穩的向前走去。
蕭桐想說卻不能言,整個人像屍體一樣任由對方扛著,眼前閃過一名又一名定格在長廊內的武士。
走出長廊是一個開闊空靈的黑暗空間,石林的光觸及不到這裡,蕭桐更看不到黑暗中有什麼東西。
不久后,他們來到一個雙人床般大的水池前,池水很淺,很清,湛藍色並綻露同色的光。
池水的光不是很亮,卻足以照明。
蕭桐被那個人放入水中,四肢便恢復靈活,跳起來站在池裡逼視對方。
「你是什麼人?剛才是你讓我不能動的?」
「我是你的恩人,助你躲過這場浩劫的恩人。」
蕭桐聽后想要追問什麼,可武士卻在這一刻摘下了頭盔,使他怔住。金色長發,斜劉海與凹陷進去的水藍色眼睛,燦金茂密的眉,宛若雪峰的高鼻樑,以及沒有血色的薄唇,讓這位看上去二十歲出頭的歐洲男性,五官唯美的無懈可擊。
這個人直視他的眼睛,目光沒有惡意。
「呆在這吧,我會暫停黃昏倒數日,等待一個女人來與你作伴。」
聽完他的話后,蕭桐發現長廊那邊的紅光,漸漸暗了下去。
「你是誰?」蕭桐視線定格在長廊那一側。
對方將頭盔捧於腰部,是標準的騎士站姿。
「聽故事嗎?」
蕭桐不想聽故事,只想問對方是什麼人,為何會說出奇怪的話,然而,武士沒理會他急切的心情,目視著他,俗套地開口講道:「很久很久以前,人類掌握了自然的生存法則,了解到男女有別,不穿衣的害羞。」
「我不想聽故事」蕭桐喊出的話只有口型,沒有聲音。
「人類捕殺巨獸為食,巨獸捕殺人來吃,形成食物鏈,在這個星球上乏味地生存,生老病死。」
「時代與人共同進步,同樣的,星球也在衍化,於是在石器時代來臨前,星球經歷了第一場浩劫,海嘯,颶風,火山爆發,地震,面對自然災害,人顯得是那麼無力,無助,壯漢在低檔草屋被岩漿吞沒時,死掉,留下少女與孤寡老人在小村的殘骸中哭泣。」
武士的話具備著某種魔力,只講個開頭便有要蕭桐聽下去的**。
忽然,武士問道:「回答我,人有**嗎?」
蕭桐不受控制地點頭,「男人嚮往金錢,權利,女人。女人嚮往金錢,美貌。」
「對,那時在災難毀滅一座村落後,村中有一個遊手好閒,更貪生怕死的男青年活了下來,他受村民唾棄,指責他並不勇敢,沒有守衛家園,沒有去送死,但他非但沒愧疚,反倒非常開心,因為村裡只剩下他一個男青年,有數不清的美麗少女,可以供他挑選,但是他還沒有那個資格,更在被村民唾棄,無法接近那些少女,於是他動了心機。」
「他是一位幻象家,這個星球上的第一位妄想者,一天夜裡,在老弱婦孺們為死去的勇士而哭泣時,妄想者用老鼠的血,圖花了自己的臉,來到村民們面前,高呼他殺了巨獸,臉上的血是巨手的血。」
「人們不相信膽小鬼會殺掉猛獸,紛紛指責他扯謊。」
「妄想者非常機靈,他沒有反駁,而是圍著篝火手舞足蹈,用他自己胡亂踏出舞步高喊,是神賜予了他力量,是神力使他去除猛獸,然而,神是什麼,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因為神只是他編的一個詞。」
蕭桐聽到這,打斷對方道:「你在傳播無神論?當心教會國家抹殺你。」
對方包容地點了點頭,「請聽我講下去。」
「妄想者奇特的表現與辭彙,讓村民們動容了,這時他高呼,只要信奉神,災難就會停止,村民們聽信,因為在無助與死亡下,他們需要一個領導者來安慰悲惻凄厲的心,就像一個女人失戀,需要找一個結實的臂膀來安慰她幾句一樣,於是村民們隨妄想者起舞,高呼要神來救他們。」
「恰恰,恰恰災難在一刻停止,星球恢復安寧,但這只是巧合,甚至也超乎了妄想者的思考範圍,結果他夢想成真,村民奉他如神明,將他命名為族長,他得到了權利與女人,凡是美麗的少女都與他同塌而眠,可有一天,他玩膩了這些人,想換換口味,於是將魔爪探向了旁邊的村落。」
「可傳言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在他不曾考慮欺騙鄰村時,神這個詞,就已被他的村民,傳誦到了鄰村,甚至於更遠,流言越傳越神,神乎奇乎,甚至有人自行想象,說看到了神。」
「於是在他去旁村時,他得到了想要的女人,女孩們把和他同眠,視為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因為他被傳誦為是聖職者。」
「可是,還有一小部分自我意識很強的美麗少女,是他得不到的,於是他變本加厲,又幻象出了地獄,假若誰感違背他,地獄的使者將會帶那個人墮落,折磨他。」
「所以他為了殺一儆百,得到更多的女人與權力,命令村民將一名少女綁住,並活活燒死,還帶領萬眾向烈焰下拜,一心高呼讓惡魔帶這名少女去地獄。」
「結果,惡魔真的出現了,出現在每個人的眼前。」武士提到惡魔時,蕭桐在他眼中看到了凶光。
「為什麼惡魔會出現?這一切不全是妄想者幻想的么?」蕭桐問。
武士站姿依然英挺,從開始講到現在,彷彿都不會感到累。
他解釋道:「是念力,幾個村落所有信奉神的人,他們萬眾一心去相信神與惡魔的存在,匯聚他們的意念力,從而產生了惡魔,令凡是信奉神與地獄的人,都看到了惡魔。」
「你是在強詞奪理。」
武士搖了搖頭,「各個教派,還有占卜師,在為你看相看運勢時,總會先問一句話,問你信不信這些,原因是只要你相信,他必定存在。」
武士思緒繼續飄遠,「那一夜,惡魔的確生吞了那名少女,可它出現后卻無處可回,因為幻想者嘴中的地獄只有雛形,人們意念力只造就了惡魔,還有地獄那個辭彙,並未萬眾一心去思量地獄的摸樣,於是那一晚,惡魔按照人們所想象的嗜血成性,屠戮了村落,妄想者帶領信徒遠走異鄉,逃掉。」
「等安定下來,驚慌失措的妄想者,受到了村民的質疑,紛紛問他為何神沒有出現,或賜予他力量除去惡魔。」
「妄想者為了穩定人心,又帶領信徒們膜拜神,膜拜他嘴中善良正義的神,於是神在信徒們堅定的信念中誕生了,他擊敗了惡魔,並且賜福給每個人,不過神卻沒有去處,只能終日圍繞在幻想者身旁,直到有一天,善良完美的神,看到有很多人重建家園,壘砌房屋,他問妄想者,為何他沒有家。」
「但這個時候,妄想者已經老去,甚至連說話都非常困難,可他的子女非常精明,搭建神廟來給神住,等妄想者死去,人們紛紛在他的靈柩前膜拜,禱告他升入天國,而所謂的天國,是他的子女將神這個故事飽滿的謊言。」
「天國與秩序在人們的信念中誕生,當然也就出現了看不慣的人與組織,這些人看不慣聖職者吃好穿好,受人們膜拜,於是開始信奉邪神,搭設邪神廟,描繪地獄來博取更多人的支持,所以經過世世代代的演變,神與惡魔成為了飽滿的獨立體,人們傳頌出他們的歷史,戰爭史,黃金時代,黑暗時代,成為了真真正正存在的實體,超脫了意念體的存在,無所不能,主宰生死。」
蕭桐徒然一笑,諷刺道:「你是神?」
武士並未反駁,默許。
蕭桐:「人們用意念造就出你們,而你們要用這座金字塔來毀滅鑄就你們的恩人?你知不知道,此時此刻,在這個世界有多少人在歌頌你們的豐功偉績,頌揚神,歌頌聲,難道也要金字塔毀掉這些聖職者。」
突然,武士變了臉,面若冰輝道:「歌頌?讚美?」
「這還不夠?多少人在信仰你們,多少人在日夜期盼受到神的眷顧。」
「你知道為何人會歌頌嗎?因為神每天都在互相歌頌,互相讚美,渡過乏味的每一天,可地獄呢?人死後會去地獄,接受地獄的折磨,惡魔與鬼魂可以在人間橫行霸道,可神卻不能,只有主神可以憐憫世人,但神要做的就是為人類排憂解難,天天祈福,人類有意念構築了幾次聖戰,多少善良與邪惡在那幾戰中永遠泯滅,而這一切都是意念力,人類譜寫哪位神的命運,神就必定要遭殃?」
蕭桐逼近對方,「所以自私的你們要毀滅星球,一切重來?」
「沒錯,會建立真正屬於我們的黃金時代。」武士的傲然之色毫不保留地被蕭桐看在眼裡。
「那你也不想想?當人類殆盡,沒有用意念力相信你們了?你們還會存在?」
「你在褻瀆神。」武士扔掉蝶面盔,用手把住佩劍。
「我就說金字塔不是一般人建的,原來神話還是存在的。」蕭桐毫不畏懼。
「有鬼就有神,你有著非同尋常的能力,這就是鐵錚錚的事實。」武士抽出佩劍,眼裡殺意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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