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放在檯面上的溫柔
這一晚,敏芝睡得特別踏實,她的故事通過了,胤禩雖然沒給她笑容,但也沒刨根問底,關於「馨表姐」這段小插曲,某人連眼皮都沒有翻一下,敏芝估計他都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哎,粉絲太多也是一件很苦惱的事情啊。不過,令她感到高興的是,聽說她明天要練習騎馬,他很大方的把陸九借給她用一天,對於胤禩的這個貼身隨侍,敏芝可不敢小看。於是很自然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胤禩又已經不見了。
一大清早,福晉們就在專用馬場里集合了,看著陸九手裡牽著的大黑馬,敏芝打起了退堂鼓,因為他說,這是跟爺上過戰場的,好吧,胤禩,再次謝謝你的贊助。扶著陸九的手翻身上馬,按照四福晉的講解抓緊韁繩,敏芝的心隨著身體在馬背上慢慢地顛簸著,陸九牽著她遛彎。其他福晉卻笑得頗有深意:八弟果然疼媳婦,不但讓她騎自己的馬,還讓自己的貼身隨侍看著,真是捧在手裡怕化了啊。
兜了幾圈之後,忽然前面來報,說胤祥他們和郡王世子在比賽了,直郡王妃第一個耐不住:「胡鬧!十三弟才多大點兒,要是磕碰了,怎麼好。」四福晉一馬當先:「我們去看看吧。」敏芝垮了臉,去吧,自己只是會「騎馬」還不會「跑馬」,不去吧,說不過去。猶豫地看著陸九,某人手一松:「福晉不用緊張,黑珍珠通靈性的,慢慢跑不會有事。」敏芝摸摸馬脖子:黑珍珠嗎,你是男的還是女的啊?
按照陸九的指示,輕輕一夾馬腹,馬兒果然加快了腳步,朝著大部隊追了過去,一路上,敏芝就只會趴在馬背上喘氣,根本不知道怎麼轉方向什麼的。好在黑珍珠真的很懂事,跟著大部隊一直走,沒把她帶到別的方向。到了另一片馬場,早有侍衛上來牽住韁繩,敏芝才晃晃悠悠從馬上下來,彼時陸九就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敏芝心裡一陣感動,這就是所謂忠僕嗎?雖然他忠是胤禩。
下馬和嫂嫂們回合,誠郡王妃開口了:「八弟妹騎得不錯嘛,三天後好好表現哦。」敏芝黑線,就她這水平還好好表現?那邊馬場里,幾匹馬跑得塵土飛揚,跑在第一個的是個蒙古小孩,皇子中排第一的,是昨天打架的胤俄。小傢伙這會兒已經殺紅了眼,叫囂著催馬往前沖,看得邊上眾人心驚膽戰的。果然,在跑到某個轉角的時候,前後兩匹馬擦身而過,馬上的小孩居然伸手拉住了胤俄的衣服!身後不遠處的胤禟急得六神無主,大聲喊叫:「阿穆爾,你幹什麼?放開我弟弟!」
邊上圍觀的女人們也嚇壞了,眼看著胤俄因為奔馬的慣性直接從馬上飛了下來,嚇得臉色蒼白,敏芝更是嚇得閉上了眼睛,然而,當她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胤俄好好的站在地上,所有的馬都停了,一個青年拉住了胤俄和那個叫阿穆爾的馬,阿穆爾則坐在地上一臉的震驚:「烏塔格叔叔,你怎麼來了!」烏塔格?敏芝往那個青年臉上看去:這就是他的表哥?一張黝黑的臉,一個很平凡的蒙古族青年,但是他居然能在千鈞一髮的時刻拉住兩匹奔馬,救下胤俄,這需要多大的力量!感覺到敏芝的視線,烏塔格朝她的方向看了看,隨即板著臉用蒙語訓斥阿穆爾,阿穆爾被他訓得頭低低的,一句話都不敢反駁,胤俄和胤禟早就帶著後面的幾個弟弟過來和嫂嫂們匯合了,最小的胤禑最後一個過來,滿臉是汗,敏芝下意識地掏出帕子給他擦汗。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神,敏芝的心情也好起來。胤禑很開心地說著:「八嫂,你看見沒有,十哥哥很厲害呢!」
「嗯,看見了。」敏芝笑看他興奮的臉。胤俄臉紅了:「其實也沒有很厲害,厲害的是那個人!」這時,烏塔格已經領著阿穆爾,帶著其他蒙古孩子過來道歉了:「給十殿下和各位貴主子請安,阿穆爾衝撞十殿下,我帶著他賠罪來了。」小十衝上去就開揍:「追不上爺就敢拉爺的衣服,爺要你好看!」打了兩拳,阿穆爾並不還手,胤俄還要再打,那邊飄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夠了,胤俄住手!」胤俄一看,來的是胤禩,立刻放開阿穆爾:「八哥你怎麼來了?」胤禩板著臉:「我要是不來,你就等著挨皇阿瑪的板子吧,真是記吃不記打。」胤俄很委屈:「我差點被他害的墜馬!」胤禩攬上他的肩:「我看見了。」
隨即對烏塔格施禮:「謝謝你出手救了我弟弟。」烏塔格漲紅了臉:「貝勒爺折殺奴才了,是奴才的家人衝撞了十殿下。」胤禩擺擺手:「小孩子,爭強好勝是正常的。我弟弟氣也出了,人也打了,你帶著他們回去吧。」烏塔格千恩萬謝,臨走往敏芝的方向多看了兩眼,敏芝扁扁嘴,扯了個笑容。這就是皇家的天威,你官做的再大,爵位再高,面對龍子龍孫就得自稱奴才。
胤禩過來給幾位嫂嫂見禮,目光卻落在敏芝身上,誠郡王妃笑看他:「八弟來得好早。」胤禩好脾氣地回道:「讓三嫂見笑了,一向承蒙三哥照顧。」敏芝這才反應過來,胤禩一開始是跟著胤祉辦差的啊。可這話不能亂說,傳到直郡王耳朵里,或者傳到惠妃耳朵里,胤禩,你這是站隊嗎?果然,直郡王妃一臉的不耐:「好了,時候不早了,回吧,別誤了午膳。」
眾人依言上馬,敏芝狐疑地看了看胤禩,心想他幹嘛來了?卻見胤禩打馬過來,堪堪貼著她的馬:「怎麼樣,它還算和順吧。」敏芝看著前面故意跑遠的隊伍一臉的尷尬:「小陸子說,它是你的戰馬?」「嗯……這個烏塔格的身手不錯。」敏芝不知他什麼意思,只好附和:「嗯,是啊,十弟剛才真的很危險……」胤禩看了看她:「我已經讓人把塔拉嬤嬤和喜鵲接回府了。」敏芝只能繼續眨巴著眼睛看著胤禩,完全搞不懂他唱的是哪出。胤禩的馬慢悠悠地貼著黑珍珠前行,敏芝心念電轉:難道我昨晚的故事太感人,他被我感動了?不能啊,他是胤禩啊,怎麼可能那麼好騙,反覆看了幾遍他的臉,看不出門道。胤禩被他看樂了:「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敏芝慌忙掉轉視線:「沒有,只是……有些不明白……」「嗯?什麼?」胤禩掉轉視線。「烏塔格雖然出手救了十弟,可是阿穆爾害得十弟差點墜馬,是事實,爺怎麼這麼輕易地放了他?」胤禩嘴角一勾:「你不是很聰明的嗎,這都想不明白。」
敏芝沒敢看他那張明明是嘲諷卻越看越好看的臉:「我本來就是個笨的。」胤禩先是一樂,然後長嘆一聲:「郭絡羅采萱,人永遠無法告別的,是過去。」敏芝震驚地看著他:「你,你說什麼?」「就算永遠不見安王府的人,永遠不見姑姑,你還是你,無法改變。」敏芝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胤禩這是想歪了嗎?她能不能現在找個地方狂笑啊,她不是告別過去,她根本是沒有沒有過去,她的過去在二十一世紀!「爺誤會了,姑姑對我有撫育之恩,外公對我有寵愛之情,采萱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些。只是,現在,我是八福晉,不是嗎?」一語既出,敏芝恨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我,我是說,我是說現在我在扮演八福晉……」她慌亂地解釋著。
然後,胤禩的臉上又開花了,這一次,他的眼角眉梢都在笑,那雙狹長的鳳目彎成了月牙兒,臉上好像蒙了一層白芒芒的光。敏芝又一次掉進了笑容里,喃喃地吐出兩個字:「靡荼」「嗯?你說什麼?」「啊?沒有,對不起,前面嫂嫂們都走遠了……」
一從梅粉褪殘妝,塗抹新紅上海棠。開到荼縻花事了,絲絲天棘出莓牆。胤禩,你就是夏天裡的最後一朵靡荼花,開得燦爛,開得隆重,然而靡荼花開就意味著花謝的時候,就是萬物凋零的時刻,我要怎樣才能留住你盛放的這個夏天?敏芝被心裡突然冒出的這個問題嚇呆了,不敢再看他,一夾馬腹,黑珍珠鼻子里噴著氣,越過胤禩的馬跑到了前面。可是跑出去才發覺。大部隊早已走遠,而她根本不知道方向,怎麼辦,就這樣一直跑下去嗎?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背後想起啦一陣口哨聲,黑珍珠就這麼停在了路上,敏芝鬆了一口氣之後是尷尬:她怎麼忘了,這是他的馬。胤禩慢悠悠地跟上來:「福晉餓了嗎?」敏芝的臉此刻燒熟了:「才沒有,只是,嫂嫂們已經走出很遠了。」胤禩還是慢悠悠的:「左轉拍左邊脖子,右轉拍右邊,韁繩不要拉得太緊……」「哦……」敏芝下意識地鬆手,沒想到下一秒韁繩卻到了胤禩手裡:「真是笨,就你這樣,三天後一準讓爺沒臉!」
敏芝怨念:「三天後我不能騎黑珍珠的。」胤禩橫了她一眼:「今天我讓你騎它,就是為了三天後參賽的。」「可是……」敏芝不解地看著他:「這是你的馬……」胤禩眼睛一眯:「那你想騎誰的?」「我……我不是,我是說……隨便找匹馬……」敏芝開始詞不達意。胤禩的臉一下子從春暖花開變成了寒冬臘月:「什麼時候輪到你說了算了?」「我……」敏芝詞窮,她是怕康熙看見了對胤禩有想法,對自己更有想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