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圍場 (三)
令敏芝張口結舌的是,十福晉離開三天後,她被確認三度懷孕,得了這個消息,好半天沒回過神來:「什麼?我又懷孕了?先前不讓我用那個葯,難道那時我就已經……」「回主子話,前些天主子的雙脈微弱,奴才們不敢確診。如今胎心已穩,奴才們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敏芝那個囧啊,摸摸沒有任何徵兆的肚子:「你們確定沒有誤診?」「奴才們萬死也不敢欺瞞主子。」大夫跪下來磕頭。邊上的下人們喜出望外:「福晉,這是喜事,大喜事啊,奴婢這就讓管家給王爺報喜去。」這是墨霜。
「奴婢到廚房給您催補湯去,」這是墨雪。「奴婢這就去其他各家報喜去。」這是墨霖。三人分頭跑開,敏芝還傻愣愣的。秋菊躬身:」奴婢這就給宮裡遞消息,請太醫來給您看診。」敏芝張了張嘴,愣是什麼話都沒說出來。大夫見狀,又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緊接著退了出去,沒有討賞。因為他們知道,等會兒王爺回來,賞賜什麼的根本不用求。一準拿到手軟。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廉郡王妃三度懷孕的事兒,良妃宜妃惠妃等自然是喜不自勝,誰也沒想到,生完弘晏十多年,采萱居然老蚌生珠,再度有喜了。坤翊宮佟貴妃得到這個消息之後,修眉緊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去把上回皇上賞給我的鐲子拿出來,我要去儲秀宮賀喜。」
暢春園裡的康熙得了消息,也是眉頭一皺:「難不成還真讓欽天監算準了,這郭絡羅氏先前,確實是因為少了水汽滋潤,所以身體一直就敗壞下去了,朕把弘旺和弘晢送回去,這才兩年吧,她就趕上了?」這話像是對著空氣說,又像是對著自己說。
邊上吳書來這時插話:「回主子話,廉郡王家的奴才已經進宮搬太醫了。」「嗯,著太醫院掌院親自帶人去,就說……是坤翊宮的意思。」康熙略一沉吟,吩咐道。「奴才明白,這就去辦。」吳書來躬身退出清溪書屋。
等太醫院掌院帶著人趕往廉郡王府的時候,主屋裡已經擠滿了訪客,來得最快的,當然是九福晉,十福晉以及十六福晉。十和十六兩位,當時還在莊子上呢,聽到下人來報說八嫂有喜了,放下活計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趕到了廉郡王府,而放下家務準備賀禮,一切安排妥當后才來的十七福晉以及同樣挺著大肚子的十三福晉卻是聯袂而來。
這許多的女人,一下子把主屋擠得滿滿當當。敏芝有點受寵若驚:「你們怎麼都來了,十三弟妹也是有身子的人了,怎麼好意思勞你走這一趟……」兆佳氏扶著腰站起來:「八嫂見外了,以往是我的不是,一直對嫂子疏於關心……」「看你說的,你能來,我不知道多高興呢!你說我見外,我看真見外的,是你才對,來來,都坐了。
九弟妹,原想著過兩天來看你的,你身體可好些?你家閨女的嫁妝備得如何了呀?我這做伯母的,也沒什麼好東西給她做賀禮,這不是前陣子跟皇阿瑪去圍獵,晢兒給我獵了一隻黒狐,我瞅著毛色油亮,不如就給了你那閨女吧。」敏芝一邊喝著補湯一邊說著。
九福晉慌忙起身:「不用不用,晢兒孝敬嫂子的東西,怎麼能拿來送人,嫂子的心意,我和我家三兒記在心裡了。」敏芝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怎麼和我還說這種客氣話,我作為她的伯母,送點東西恭賀她新婚,有什麼呀?」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九福晉滿臉通紅,支支吾吾。一邊十七福晉開口了:「嫂嫂你就別跟八嫂客氣了,你越是客氣,反到惹了她不高興,她現在可是懷了皇嗣,惹不起啊!」「可不是么。」十六福晉接茬:「八嫂可是我們中一等一好福氣的,趕緊的給我們幾個沾沾喜氣……」說著裝模作樣地對十福晉說:「嫂嫂,我和你換個位置吧……」
十福晉沒好氣地道:「要讓也讓十七弟妹,十七弟的身子好了,十七弟的身體日漸好轉,太醫說年內就能恢復到正常水平了,十七弟妹才是要抓緊的那一個,你都有弘普了,還搶什麼?」紐鈷祿氏臉紅了:「十嫂嫂說笑了。」
敏芝這會兒悠悠嘆氣,插了一句:「我們這裡福氣最好的,是十三弟妹啊,十七弟妹該和她走近些,她才是兒女雙全的好命人呢!」大家轉臉,這才想起,八嫂一直為女兒的事情傷著心,於是,眼神交流之下,原本應該祝福生兒子的話,到了這裡,都成了「這回一定是個漂亮的小格格」「一定是額娘的貼心小棉襖」之類的話。
十六福晉更誇張:「八嫂,我打賭,你這回一定生女兒,要是再生兒子,我們這裡,今天到場的,一人送一個女兒給你!」敏芝正在喝湯,聞言一口湯噴出來,一陣咳嗽,慌得背後的墨雨和嬤嬤連忙拍撫:「咳咳,我說婉寧啊,女兒啊,你當是布娃娃,隨便送嗎?九弟妹懷第二胎的時候,我跟她說要是個閨女就給我做乾女兒,結果是個阿哥,到現在,她還欠著我呢!」
九福晉臉紅:「八嫂,我……我怕是還不上了。」「出息!你看我?這都一把年紀了,臨老還懷上了,你比我還小几歲呢!」
這廂正說笑著,秋菊報進來說貴妃娘娘派了太醫院院首和另外兩位太醫一同來給主子請脈了。一時間眾妯娌眼神各異。敏芝也是皺眉,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既然是母妃的好意,我自當謝恩,請太醫進來吧。」
太醫院院首進來,一看見這麼多的皇家媳婦在,連忙請安。小心翼翼地給敏芝切脈,十幾秒鐘后,神色一松:「恭喜王妃,確實是喜脈,且脈象平穩溫和,沒有任何不好的跡象。」敏芝點點頭:「脈象平和,也就是說,可能是女兒了?」太醫一愣,人家家裡都要兒子,偏偏他家要女兒。掌院身後的跟班腦子靈活,馬上接話:「回主子話,從脈象上看,似乎是貴女之像。」
敏芝這才露出笑容,瞥見身邊的董鄂氏和兆佳氏:「勞煩太醫給十三福晉和贍郡王妃也瞧瞧,看看是不是要注意一點什麼、」那兩位慌忙起身謝恩,太醫看診可不是隨便能享受到的待遇,更不要說眼前的是太醫院掌院帶領的專家組了。
檢查下來,十三福晉身體很好,胎像也很穩,太醫特地給她開了一張滋補的方子。倒是九福晉屬於積弱成疾,恐怕一輩子就只能做溫室里的花了。
敏芝讓人打賞了太醫,並且讓人準備了給坤翊宮的謝禮,打發太醫回去了,太醫前腳走,後腳惠妃宜妃和良妃的慰問就到了,又是一堆的綾羅綢緞和藥材,敏芝照單全收。眼看天色漸暗,眾福晉紛紛告辭,敏芝也不矯情留飯,就放他們回家了。
人群散去之後,她一個人躺在床上,還摸著自己的肚子,還在消化現實。忽然間想到了什麼,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人,更衣,去佛堂!」
秋菊扶著她,四墨跟在她身後,還沒到佛堂所在的院子,遠遠的就看見夏蘭站在門口。夏蘭一見敏芝,上來行禮:「福晉吉祥。」「佟氏在裡面?」敏芝詫異地問,她記得家裡除了胡氏以外,沒有哪位女眷信佛,而且自從供奉了晗玥的牌位后,除了自己,就沒有別人進來過了。
當然,她沒有去明令說除了自己別人都不能進佛堂,只是女眷們都墨守成規了而已。如今知道知怱佟氏在裡面,敏芝也沒什麼表示,只是問了一句:「她的身體,還好嗎?」夏蘭一本正經「回主子話,這些年一直在調養,只是一直不見起色。」
敏芝看了看緊閉的門,忽然對金嬤嬤說:「去敲門,就說我在外面。」金嬤嬤依言上去射門。門開,春桃扶著佟氏出來。敏芝看見佟氏,只覺得她比晗音出嫁那天看到的更瘦了一些,臉色還是那麼蒼白,雙眼空洞無神,看她慢慢走過來盈盈下拜:「妾給福晉請安。」敏芝忍不住退後一步:「免禮,你是來祈福的嗎?」
佟氏淡然一笑:「妾是來請菩薩保佑妾來生能投個好人家的。」敏芝皺眉:「別說這樣的喪氣話,你的日子還長著呢,好好珍惜才是真的,回屋去吧,小心著點兒。」「妾告退。」佟氏想要屈膝,卻被敏芝制住:「免了免了,趕緊扶好。」佟氏轉身離開,敏芝朝佛堂方向走,沒走幾步就聽見背後輕輕地飄來一句:「願我來世投生與普通農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好。」
敏芝嘆氣,還是那句話,人唯一不能選擇的,就是自己的出身,不能改變環境,只能改變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就是佟氏了。自己忘不了女兒慘死,她也一樣忘不了自己被祖母訓斥嫮斥奚落。一個人孤零零地生活在自己的小院里,錦衣玉食也治不好她的憂鬱症。
不再想佟氏,敏芝把目光定格在了晗玥的牌位上,就在剛才,她有了一個荒誕的念頭,這一次,是不是女兒重新投胎了呢?
燃香,下跪,禱告,面對女兒的牌位,心裡總有說不出的鈍痛:「女兒,是你嗎?是你要回到我身邊了嗎?如果是的話,就讓香煙扶搖直上,給額娘一點提示吧。」默默通神后,敏芝緊緊地盯著點燃的清香,煙氣輕輕柔柔,卻是彎彎繞繞一路往上。敏芝閉了閉眼,一個頭磕下去:「玥玥,額娘希望,來的是你啊!」
秋菊和嬤嬤們看著,都有些不舍,她們都知道,牌位上的晗玥是主子一直到現在都背著的一副枷鎖,甚至她們也在默默祈禱,這一次,就讓主子生一個小格格吧。
站起身,敏芝沒有回屋休息,而是在一邊的方桌邊上坐了下來,轉頭對金嬤嬤說:」嬤嬤,這兒還是當年我禁足時的模樣呢!」「是啊,如今主子是苦盡甘來了。」李嬤嬤躬身回答。「我怎麼覺著,這都是玥玥和菩薩,在天上保佑著我呢?今晚我想留在這兒,給玥玥誦經。」
眾人面面相覷:「主子,您還是回去歇著吧,小格格在您肚子里住著呢!」金嬤嬤勸道。「沒事兒,我就在這裡歇著,讓廚房晚送素食過來吧,我不想讓玥玥看見我山珍海味地大補。」
「可是主子您……」墨霜想說什麼,秋菊會意躬身:「是,婢子們這就辦。秋菊領著四墨退出去,只留兩位嬤嬤陪著敏芝,不一會兒,就領著人把佛堂里的寢具換了個遍,吩咐廚房送來點心湯水什麼的。敏芝不管這些,她從書架上隨意抽了一本經書,翻開一看卻是《藥王典》順著就往下念了起來。
等胤禩翹班急匆匆回來撞進主屋的時候,被告知福晉去了佛堂,再到佛堂一看,喜悅的心情頓時沉了下來,揮退下人走到她面前:「怎麼?想女兒了?」敏芝放下手裡的書,抬頭看他:「嗯,你說,是她回來了嗎?」
「我想是她,你放寬心,好好養著,從今天起,家裡所有的事情你都別管了,安胎要緊,我已經向皇阿瑪申請了,太醫每天隔一天就會來給你請一次脈,什麼都不要想,安安心心的,生一個健康漂亮的女兒。」胤禩溫和地說。
「你不想要兒子?皇家不是一向希望多子多孫的么?」敏芝抬眼。「你又多想了,我說生女兒,就生女兒,我們不是有三個兒子了嗎?而且我說過的,我會給你一個女兒。」胤禩捏捏她的臉:「回屋吧。」
「不,我想留在這裡和玥玥說說話……」敏芝搖頭。胤禩嘆了一聲:「那好吧。」轉身對一屋子的下人:「每人賞現銀五十兩,另外,這個月的月錢加三倍。」這一下,所有人都跪下了:「謝主子恩典。」「主子平安生產,還有更大的賞賜給你們。」胤禩留下這句話后,離開了佛堂。
緊接著,闔府上下所有的下人,都有加了兩個月的俸祿,敏芝在佛堂里住了三天,第四天的時候才出來接受小妾們的請安,佟氏免請安,蔡氏和蔡氏一起,帶著胡氏和王氏給敏芝請安,眼中的羨慕之情溢於言表。
王爺對王妃的感情人盡皆知,雖然嫁進來之前就知道了,可是真的體會獨守空房的寂寞滋味,卻讓小妾們心裡拔涼拔涼的,王爺一個月到小妾屋裡留宿不超過三天,還要侯著王妃身體不舒服。有的時候,王爺寧願睡書房也不到她們屋裡留宿。
如今,王妃又懷孕了,眾妾侍心裡說不清有多少的羨慕嫉妒恨。敏芝還是和以前一樣,對陳氏表示一下慰問,女兒出嫁,陳氏再度沉默下去。眼看著也過三十了,敏芝免不了唏噓一番,對蔡氏,則看在弘曄的面子上得跟她多說幾句。
胤禩一定答應,明年讓他和三個哥哥一起讀書,蔡氏也算心定了,王爺並沒有真的無視弘曄,而且昨天,王爺還在她這兒留宿了。能得到這樣的待遇,在這個家裡,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敏芝在家裡安胎,享受太皇太后待遇,宮裡的妃子們免了她的請安,送的補品吃十年都吃不完。悶了。一眾妯娌隨傳隨到,三個兒子晨昏定省,隨侍準備接受額娘的騷擾,胤禩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主屋報到,陪老婆吃飯,安撫她的情緒,基本每天都要保證一遍這回生出來的一定是女兒。
眼瞅著年關將近,敏芝是沒心事了,其他人這個年卻過得心事重重。康熙在長至節的時候回宮主持祭祀活動,大家看到他時,只覺得老爺子步履蹣跚,老態龍鍾,精神狀態非常糟糕,連祝詞都是坐在龍椅里聽的,而且聽到中段的時候,老爺子竟睡著了。
對老爺子的健康狀況的質疑開始悄悄冒頭,今年一過,正式踏入康熙五十九年,離一個甲子越來越近了,老爺子鐵定會成為大清開國以來最偉大,在位時間最長的君主。然而,皇上一天沒有宣布繼承人的名字,群臣的一顆心就一直吊著,雖說眼下,最有帝王氣運的,是皇四子雍親王胤禛。但是,手上實力最雄厚的,卻是默默無聞的廉郡王胤禩。
這一年裡,有許多老臣作古了,也有許多沒到退休年齡的老臣上了請求回家養老的摺子,老爺子幾乎全部都批准了,翰林院的編製也縮小到了歷年的最小規模,這怎麼看都像是老爺子在清空積欠,為新皇登基,朝臣換代做前期的準備。
到底繼位的會是誰呢?胤禛?胤禎?還是胤禩?群臣心裡的算盤珠子撥的響亮,十四如今賣相最差,在西北和年羹堯斗得你死我活,一團漿糊,卻把江南的地盤拱手讓給了胤禛。沒有文臣的支持,又有武將的轄制,他的勝算已經降到了歷史最低點。
與之恰恰相反的是,廉郡王胤禩,手裡有自己的親兵,而且經過這許多年在各個部門的輪轉作業,對這個國家可以說了解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雍親王雖有連年監國的經驗,但誰都知道,替皇上監國,絕對是吃力不討好的,除了做秘書,根本不能處理任何事情,咱們的這位皇帝陛下,從來都不會允許半點權利旁落。
所以,四爺到現在還是個打工的。可問題是,廉郡王當郡王這麼多年了,幾次大分封的時候,他都被選擇性忽略了,猶記得上回之所以能當上郡王,還是因為在蘇陽的時候,差點為了瘟疫喪了性命,反觀其他親王,廉郡王的升遷之路真是漫長而艱辛啊。
群臣的引論紛紛康熙全都聽在耳里,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老爺子在養心殿里眯著眼睛翻看奏摺,越看越覺得似乎缺了點兒什麼,看到第十本以後,老爺子終於發現了,關於江南官場的摺子,一份也沒有了。
這次查三位皇子下江南查稅銀,給兩江三省造成的官缺不少,鬧出的事故也不少,木欄彌秋剛回來的那段時間,事關江南官員調動貪污瀆職的摺子堆成山,他都置之不理,冷凍了將近兩個月,現在回了養心殿,再看時,居然一本都看不到了,難道是官員們全體學聰明了?他不提,就沒人敢提了?御史台的言官們幹什麼吃的去了?他們不是最愛國愛民憤世嫉俗的么?怎麼也沒動靜了?
老爺子不淡定了:「來人,宣左都御史。」調查的結果讓康熙大為光火,左都御史痛哭流涕,皇上在暢春園期間,送往養心殿的摺子都是由雍親王,恆親王,以及履親王三位共同接收並保存的,可是,恆親王和履親王實際卻連摺子的邊兒都碰不到。
所有的摺子只有雍親王一人經手,進行分類管理的也是他,而來自暢春園的侍衛,每次來取摺子的時候,只是按著分類搬運。按照御史台的說法,他們言官從未敢瀆職,隔三差五的就會有敦促皇上儘快處理兩江事務。
可是這摺子為什麼沒有到皇上的手中,這就不得而知了。老爺子這一氣,氣得七竅生煙,胤禛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拿擱奏章,真是輕骨頭經不起吹捧,這麼快狐狸尾巴就露得那麼明顯了,以為朕真的老糊塗了嗎?想到這兒,又想起十八公主的哭訴,心裡一陣煩躁,朕封了她妃子,卻不給她抬旗,原是怕胤禩因此忘了本,壓不住。
沒想到,這到成了別人指著鼻子罵娘的本錢了,衛氏是朕的女人,罵她就是詆毀朕!康熙怒了一會兒,又嘆氣了:「都這樣了,你還只會賠笑臉嗎?來人,宣白瀾止,讓他帶著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