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2 章 一切重新開始
朝堂之上的消息向來傳得很快，官方邸報就跟現代的八卦記者一樣敏銳，但顧忌著項上人頭，也不敢多說什麼。
次日清晨，楚嫿從許久未經歷的酣眠中醒來之時，大約的邸報就已經送達了武安侯府。
誠如武安侯所料，果然邸報之中將和離只是刊載了一小塊地方，且和離的原因也只說是「夫妻緣淺，和離之後，解恩化怨」，更是把夜璃淵主動提出放還嫁妝並兩倍賠償等事大肆宣揚……
雖然歸還嫁妝本就是公理所在，但放在特權階級彷彿就能交口稱讚，姚氏對此只管冷笑。
「到底是皇家打的好主意，端王何等英明，雖然少年風流不羈，而今終於是成熟了，浪子回頭金不換，明日又是大岳頂天立地的好兒郎。」
姚氏面露譏諷，嘲弄的話語響徹正堂，堂下丫頭來來去去，都把自己當成啞巴。
這些話多半還是會傳到皇帝耳中的，但姚氏就是忍不住，想到不久之後這件事就會這樣不了了之，心裡便十分不得勁。
楚羿山面沉如水，目光落在門檻上，腦中更是光怪陸離。
曾經夜璃淵為了楚嫿與山賊周旋，掉下山崖何其危險，他大為感動，午夜夢回還要感慨一句自己覓得佳婿，然而事實讓他大受打擊。
或許夜璃淵現在變好了，寵愛妻子，敬愛中饋，對楚嫿更是難得的情深，連楚嫿都不願意提及那些事情……可他們做父母的，難道就要忍氣吞聲嗎？
好在，終究是和離了。
拿著邸報沉思，楚羿山眼裡劃過一絲無奈，「也罷了，皇上待我楚家也算是恩重，是我楚家無福，從今以後安分守己……來年，搬出去吧。」
到底跟皇帝是結下了芥蒂，下一任皇帝無論是端王還是賢王或許都不會好意思來秋後算賬，但他們已經舍了世襲之權，留在這裡又有何用？
自己若是去了，家中富貴必然遭人覬覦。
離開這座充滿是非的京城，或許才是他們能走的最安全的一條路，從此也不用擔心端王府再來糾纏。
楚羿山將自己的想法同姚氏說了，姚氏猶豫了一下，「但是楚馨還……」
「那就等楚馨的事情，還有天下第一樓的事情查清楚后！」楚羿山苦笑，「我自認不曾愧對皇室，這次……多少是有些寒心了，這皇城再好，人情淡漠，世態炎涼，還不如回到鄉下，同我那些老兵一同生活，不是更好？」
話說得雖然簡單，但姚氏卻對此並不抱什麼希望，「只怕很難。咱們要是真的走了，皇室面子上更不好看，皇帝……就算體恤老臣，也沒得咱們家的容身之處。」
「那也不用待在京城！」楚羿山眼皮輕抽，眼底帶著狠色，異常冰冷，「夫人，我們倆這一個女兒，絕對不能再入皇室！」
姚氏忍俊不禁，伸手戳了下他的腦袋，「你這人，咱們倆就這一個女兒，你還有其它女兒不曾？」
楚羿山顴骨微凸，露出個僵硬的笑，「是啊，這不是擔心嘛，我看這事沒那麼快了結。」
夫婦兩個湊在一起為未來商量去留，要平安離開京城總得經過一番籌劃，楚羿山有心聯絡幾個幫手，話未出口，就見崔弋匆匆進來，面色不愉。
「來了，端王親至。」
三人對視一眼，也未出聲，姚氏扶了扶髮髻站起身，看一眼門口的丫鬟，「讓人盯著嫿心閣，嘴巴都放嚴實點，誰要是讓小姐知道外頭的事情，就別怪我無情！」
她從前知書達理，相夫教子，從不願意與人衝突，可這次，姚氏寸步不讓。
下人喏喏稱是，深深低頭，露出只收可握的頸子，乖順服帖。
武安侯府大門之前，綿延數里的嫁妝浩浩蕩蕩停靠門前，兩側路人暗暗吃驚。
當初端王府迎娶楚嫿之時雖也曾風光無限，如今原封不動抬回的嫁妝竟比那日還要多出一條街，叫人不得不感慨皇室果然有錢。
「楚神醫當初治癒瘟疫病人，那不知造了多少級浮屠，這些錢也是她該得的。」
「不過這和離也離得值，端王府莫不是被掏空了吧？」
「那不一定，人家可是皇子王爺……」
眾人議論紛紛，總而言之，卻多少覺得楚嫿也該滿意了。反正人也沒死，還是王爺親自登門賠禮道歉，面子裡子都足了不是？
嫿心閣，楚嫿彷彿聽見了外頭熙熙攘攘的聲音，但很快就被院子了的笑聲給掩蓋過去了。
錦湘跟青禾從方才開始就在高興，不知道在高興些什麼，是在高興那紙和離書嗎？她們竟比自己還要高興啊。
楚嫿心情複雜，肩上彷彿有什麼禁錮被接觸了，整個人輕盈盈的，心裡卻反而空落落的。
縱然楚嫿心知夜璃淵是誠心悔過，也是真心放手，然而當真看到這份邸報的時候，腦袋還是空白了許久，呆坐在窗前遲遲未言。
大概是自己辛苦許久，終於擺脫了這沉重的婚姻，楚嫿反而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反應。過了一會兒她才想起來嫁妝等事。
「夜璃淵說要歸還嫁妝並不稀奇，想來爹爹跟娘親也不會留下聘禮，」楚嫿倚窗笑了一下，眼睫彷彿空空的，「那他，什麼時候過來呢？」
以楚嫿對夜璃淵的了解，他一定會過來見他一面。
楚嫿已經想好了，既然簽下了這紙和離書，那就意味著夜璃淵跟過去的楚嫿徹底告別，接下來……竟是他們之間真正的「初見」。
一切重新開始。
她一直在等著這一刻，她相信，夜璃淵也一定在等著這一刻。
楚嫿低下頭，將心裡的陰霾掃去，面上逐漸浮出一絲期待的微笑。
弈祺在窗口靜靜看了她片刻，眼睫微垂，嘴唇翕動，但看著那方才窗框上白皙如玉的手，心下不由一軟。
「小姐想見他嗎？」他問。
楚嫿怔了一下，有些尷尬，「也不是……只是這件事情畢竟有了著落，我也想翻篇過去重新開始，總是應該跟他見上一面。」
弈祺心下觸動，「小……」
「小姐，」不知何時，崔弋來到嫿心閣中，面上帶著溫和從容的笑，「侯夫人說，如今楚馨投毒的事情還沒有個結果，叫小姐這段時間就暫且待在府中多休息，免得大理寺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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