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變化

「計劃有變。」

原本照慕容星移和凌景淮商量的計劃是分批次將鳳淵海和鳳天昱以及任家父子倆帶離京城，但是突然一道聖旨，讓鳳天昱和任蒼炎帶兵前往邊境，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好事自然是鳳天昱和任蒼炎可以光明正大地離開京城，還能帶出一批兵，不好的，自然是打亂了他們全盤的計劃。

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慕容星移此時遠在中南國和邊城兩地往返協調當中之事，然而這麼大的事情也不是他的下屬們能做主的，一時無法，窩在客棧里急的團團轉，最後只能冒險讓宮中的眼線將消息帶給林未央，讓她來定奪。

「讓我想想。」

當時凌天野下聖旨的時候，她就在旁邊聽著了，光想到攔阻凌天野去鳳家和任家，以免看出破綻，卻忘了若是鳳天昱和任蒼炎不在，就兩個老將軍出城的風險太大了一些，而原定的計劃就在後日，她必須儘快做決定。

「娘親。」

正想著，突然凌玄昊跑了回來，眼線心裡一驚，瞬間拉開了距離，林未央看了一眼日頭，心中納悶，還遠沒有到下課的時間，他怎麼就跑了回來。

凌玄昊跑的滿頭大汗，道，「娘親，我今天上課的時候遇到了老太傅，他來宮中的藏書閣找一本書，他告訴我雪溪姐姐回來，我想去看看雪溪姐姐和若塵哥哥，我跟洛先生請了半天假，你陪我出宮去看看他們吧。」

林未央和眼線相視一眼，正是想睡覺有人給送枕頭，抬手摸了摸凌玄昊的頭，道，「好啊，可是要跟你父皇說一聲。」

凌玄昊拉著她的手，往外跑，道，「快走快走，父皇一定會同意的。」

隨後二人來到了御書房，石頭丟棄以後，凌天野的神色確實好了很多，正在書房看公文，見凌玄昊拉著林未央進來，微微一怔，放下了公文。

凌天野問道，「有什麼事嗎？」

「父皇！」凌玄昊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道，「雪溪姐姐和若塵哥哥外出採藥回來了，我想去老太傅家看看他們，我很想他們。」

凌天野突然聽到熟悉的名字，還有一陣恍惚，道，「是他們啊，應該的，當初你生下來以後，暗疾纏身，多虧了他們的精心照顧，你才能長這麼大，去吧。」

凌玄昊繼續道，「我想讓娘親陪我一起去。」

凌天野看了一眼林未央，點頭道，「去吧，你娘親也懂一點兒醫術，想來應該是跟他們能聊得來，早去早回，順便讓雪溪和若塵有時間也進宮看看朕，朕也想他們了。」

凌玄昊道，「嗯，父親再見。」

隨後凌玄昊又是腳不沾地地拉著林未央換了便衣，坐車去了宋府，一路上在車廂里都非常激動，林未央看在眼裡，是能理解的，她雖然沒有經歷過凌玄昊出生的那段時間，但是聽宮裡的人講了不少。

宋雪溪是三朝太傅宋明慈的獨生女兒，從小體弱多病，後來遇到異人治好了，久病成良醫，好了以後對醫術感了興趣，整日沉浸在岐黃之術中，宋明慈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是百依百順，聽說此女還頗得前朝太后喜愛，經常養在宮中，只是很少有人見過就是了。

若說鳳任兩家是武將的巔峰，那宋明慈就是文官的楷模，飽讀詩書，學識淵博也罷，為人也十分正派，早期進入朝廷，做了一些利國利民之事，後期不知為何突然心灰意冷，退出政壇，先帝愛才，便留他做了太傅，難得是性格好，教書教的也很好，教出的學生都很喜歡他，登基以後，對他的禮遇和尊崇更上一層樓了，然而宋明慈淡迫明志，視一切如浮雲，很是一代令人佩服的大儒。

似乎是因為什麼誤會，讓趙青霜認識了宋雪溪，趙青霜整個懷孕期間，都是宋雪溪在照顧他，凌玄昊生下來以後，有先天不足之症，也是在宋雪溪的細心照料下才苟延殘喘得到性命，難怪凌玄昊對她是超出一般人的親密。

「玄昊！」

收到了玄昊要來的消息，宋雪溪和方若塵也很歡喜，原本想著要進宮看看玄昊和皇上的，卻被宋明慈攔了下來，問他原因，卻也不肯說，宋雪溪有些悶悶不樂，沒想到還算小崽子有良心，知道來看他。

「雪溪姐姐，若塵哥哥！」

凌玄昊站在馬車上，猛地向宋雪溪的懷來撲去，後者則是勉強才能將他抱起來，上看下看，怎麼都看不夠。

凌玄昊摟住宋雪溪的脖子，哭了起來，道，「雪溪姐姐，我好想你啊。」

「幾年不見，玄昊都長這麼大了。」宋雪溪也被他傳染哭了，兩個人都抱頭哭著，道，「我都有些認不出來。」

凌玄昊昂起頭，抱怨道，「都是因為雪溪姐姐不經常回來看我的緣故。」

宋雪溪賠罪道，「好好好，我這不回來了嗎？好了，我不哭，你也不許哭了，玄昊長大了，是男子漢，男子漢是不可以輕易流眼淚的。」

「嗯嗯，我是男子漢，我不哭。」凌玄昊重重地點點頭，用袖子胡亂擦著眼淚，然後回頭看著剛下馬車的林未央，介紹道，「娘親，這是雪溪姐姐和若塵哥哥，這是我娘親。」

林未央微微點頭，道，「你們好。」

林未央和方若塵同時都在看著林未央，他們分別從凌天野和趙青霜的嘴裡聽到了太多關於林未央的事情了，但是今日總算能夠近距離地看上這個神奇的女人一眼，其餘尚且還好，只是她的眼睛，非常明亮，彷彿會說話一樣。

方若塵的目光中更多了一層崇拜，道，「未央姑娘，不知道你還記得我嗎？我們曾經見過一面，我看過你開的藥方，那真是非常奇特一張方子。」

林未央笑笑道，「其實我的醫術並不算最好的，在我見過的人當中，最厲害的還有人兩個人，就是我的結義大哥和大嫂，有機會，介紹給你們認識，對了，說起藥方，我突然想起來，我想配製一種葯，宮裡正好差這個藥材，反正出宮正好去藥方看看，要是等到內官採買，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去了，玄昊就交給你們照顧了，我一會兒來接他。」

宋雪溪和方若塵點點頭，道，「未央姑娘，你放心吧。」

凌玄昊也揮揮手，道，「娘親，快去快回，記得來接我啊。」

林未央點點頭，叮囑道，「好好待在雪溪姐姐和若塵哥哥旁邊，不許調皮。」

叮囑過後，宋雪溪和方若塵抱著凌玄昊回到了宋府，林未央則左右看看，知道這次她是來看宋明慈的，或許是怕驚擾宋明慈吧，並沒有派暗衛來，更是她開了方便之路，一路低著頭，左拐右拐，迅速到了慕容星移下屬的客棧。

「未央姑娘！」

林未央進到廂房裡，道，「長話短說吧，行動取消，改到大晉出兵那一日，也不分批次，任老將軍和鳳老將軍同時走，不需要特別的偽裝，就喬裝成普通的士兵混進隊伍之中，跟著大隊一起出去。」

客棧夥計擔心道，「一般將士出征，君主都會親自相送，會不會被凌天野認出來？太冒險了。」

「不會。」林未央搖頭道，「我保證凌天野不會去送行。」

客棧夥計沒事好說的，道，「既然未央姑娘保證，那就聽未央姑娘的吧。」

林未央微微一笑，道，「這正好是好事，大哥目前兩地奔波，不就是放心不下邊城守不住嗎？這下可精彩了，一下去了兩個身經百戰的將軍，我倒要看看中南國究竟有多能扛。」

第586章聖旨

危機往往也是轉機。

中南國的突然襲擊，讓凌天野降旨讓鳳天昱和任蒼炎帶兵去支援邊城，雖然破壞了林未央他們原本的計劃，但是同樣給了他們機遇，一來無需冒兩次險，分批次將鳳家和任家的人送出去，只需要一次就可以，二來凌景淮在中南國，慕容星移更適合單打獨鬥，而不是作為一名統帥，那麼整個邊城就要靠著孟旬和鳳天昱與任蒼炎以及鳳天啟帶著一萬六的兵力去應對驍勇善戰的六皇子的三萬精兵，這太吃力了。

不過若是久經沙場的鳳淵海和任瀟堯來帶兵，贏面就大多了，但是問題還是存在，兵太少了，原本鳳家軍和任家軍都是各自在兩位老將軍的麾下的，但是兵權被剝奪了，就是一個非常大的難題了。

哪裡有兵呢？

「娘親？」凌玄昊叫了她一聲，卻見她沒有應聲，伸手搖晃了她一下，才見她回神。「娘親，你在想什麼？」

林未央微笑地看著他，道，「沒什麼，你最近還有幫你父皇看奏摺嗎？」

看著凌玄昊，林未央突然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凌玄昊之前有幫凌天野看奏摺，能接觸到玉璽，若是能讓他將玉璽蓋到她準備好的聖旨上，便萬事大吉了。

凌玄昊搖搖頭，道，「前幾天，雪溪姐姐和若塵哥哥給父皇熬了幾帖葯湯，父皇喝了以後，精神好了很多，就沒有用到我了，娘親，有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林未央乾笑了一下，岔開話題道，「好了，今天就練到這裡吧，你的雪溪姐姐和若塵哥哥在宮裡嗎？你可以去看看他們。」

難得林未央肯給凌玄昊放假，但是後者卻並不是很高興，低著頭道，「雪溪姐姐和若塵哥哥又離開了，聽說是老太傅讓他們回祖籍祭祖。」

林未央奇怪道，「怎麼這麼急？他們不是剛回來嗎？」

凌玄昊悶悶不樂地道，「我也不知道，聽雪溪姐姐的意思，老太傅特別急，他們這次回來也是，老太傅寫了好幾封信，讓他們不要回來，雪溪姐姐也不明白老太傅，這是什麼意思。」

宋雪溪不明吧，林未央卻明白了。

誰說讀書人只有書獃子，這位老太傅能屹立三朝，備受榮寵，果然有其能耐，心知京城將有巨變，讓自己的女兒遠離是非之地，真是一片苦心。

凌玄昊道，「娘親，你又在想什麼？」

林未央摸著他的頭，道，「玄昊，你記好了，這位老太傅可是個難得的人才，將來你繼承大位，有事不決，可以去問他，想來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凌玄昊懵懂地點點了頭，道，「我記住了。」

林未央起身道，「那你繼續練功吧，我去看看你寧安姑姑。」

凌玄昊腳尖輕輕一踢，鞘中寶劍出鞘，隨即縱身一躍，握住劍柄，隨後一連串的劍招連綴而出，地上落葉被劍氣帶起，紛紛揚揚地飄灑著。

原本要走的林未央見到如此漂亮的身法，不禁駐足看了一會兒，不覺間玄昊又長高了一些，明明年齡並不大，配合著身高與超出年齡的成熟氣質，彷彿有種面對大人的感覺，只有注視著他的眼睛時，才能從裡面看到一些稚氣。

很好，一切都在按照她籌劃的軌道那樣平穩地前進著。

「公主，該試嫁衣了。」

宮裡的教養嬤嬤將一套嫁衣送來過來，燦若雲霞的紅衣，美得幾乎令人窒息，伸手摸上去，布料絲滑的彷彿浸入溫水中一般，柔軟若雲絮，輕如蟬翼。

寧安感嘆道，「好美的嫁衣。」

教養嬤嬤笑道，「是皇上吩咐，要給公主準備最好的，皇上可真是疼愛公主啊。」

「是嗎？」寧安冷笑一聲，道，「那我的哥哥可是對我太好了。」

看完嫁衣之後，便是鳳冠了，純金製造的鳳冠，上面點綴著明珠與寶石，伸手去拿，便有著沉甸甸的感覺，想到要把這個東西戴在頭上，她已經看不到它的美麗了，只感受到無盡的壓力。

尤其是見過底層百姓生活以後，無需別的，就單單這鳳冠上的一顆珠子，就足以讓十個老百姓一輩子衣食無憂，然而對皇室來說，一百個百姓的生活也抵不上這一顆珠子重要。

「寧安！」

寧安回頭，看到林未央走進來，沉鬱的心情稍稍散了一些，道，「未央，你來了。」

教養嬤嬤行了一禮，道，「見過未央姑娘。」

林未央一看到滿屋的大紅色，大概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再看向寧安，雖然表情淡淡的，但是依舊能看到她微紅的眼角。

「你先下去吧。」林未央對教養嬤嬤吩咐道，「我和公主有些體己話要說。」

教養嬤嬤道，「是。」

隨後退了出去，林未央拉著寧安的手，坐了下來，安撫道，「寧安，你相信我嗎？」

寧安毫不猶豫地道，「自然。」

「如果你相信我，就乖乖聽話去中南國，我現在有很多事情不能告訴你，但是只要你相信我就可以了，相信我不會害你。」林未央看著寧安的眼睛，道，「不要傷心，不要難過，也不要半路逃跑，順順利利地到中南國，你會在那裡看到太陽。」

寧安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但是直視著她的眼睛，從她的眼睛里，她感受到了溫暖與力量，點點頭，道，「我知道，我相信你。」

林未央道，「好，接下來，我要告訴你另外一件事，但是同樣的，就像你剛才答應我的那樣，不要傷心，不要難過，接受這個時候，你現在需要的時間，這一切終究都會過去，知道嗎？」

寧安看她鄭重的模樣，忍不住笑了，道，「是什麼事？」

林未央道，「你去中南國和親會有送親使，這個人就是洛景川。」

寧安的笑容突然就僵在臉上，當然也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一切就像林未央剛才說的那樣，她似乎做到了不傷心，不難過，但是好像還是哪裡不對勁的樣子。

林未央有些擔心地道，「寧安，你還好嗎？」

寧安笑了笑，道，「挺好的，未央，你的話，我有聽進去，我既然已經決定與他做陌路人，這對我而言便不算什麼？是他，還是別人，對我而言，都沒有什麼不同，是」他更好，還能陪我走一段路。」

林未央傾身抱住她，道，「寧安，你能這樣想真是太好了。」

寧安笑了笑，什麼也沒說，然後起身，打開柜子，將一樣東西放到她手裡，道，「雖然你什麼都不肯告訴我，但我知道你留在這裡並不是真心想陪凌天野走一輩子，你肯定在做些什麼，這個給你，但願能幫助到你。」

「這是什麼？」林未央一邊問，一邊打開木盒，道，「聖旨？」

寧安回答道，「準確的來說，是一道蓋有印璽的空白聖旨，當時我在救災的時候，凌天野一共給我三道空白聖旨，讓我便宜行事，我用了兩道，這道還沒用，你留著，也許有用的到時候。」

「不是也許！」林未央跳起來抱著寧安，道，「我正煩惱這件事情呢，寧安，你真的太棒了。」

寧安不解地看著她，但是看她高興的樣子，心裡知道自己應該是幫到她了，心裡也很高興。

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了，林未央心裡的歡喜簡直要溢出來了，正愁沒有辦法讓鳳淵海和任瀟堯調用兵力，有了這道聖旨什麼都解決了，本來鳳家軍和任家軍就是他們二人一手帶出來的，此時再加上這道聖旨，也不算抗旨了，想必一定是一呼萬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