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雨夜

大雨噼里啪啦地敲打著屋檐和窗戶，外面雷聲陣陣，風聲大作，註定一個讓人難以安眠的夜晚，閃電時不時照亮屋子，也照亮了凌玄昊睜著的雙眼。

轟隆隆——

終於在下一個驚雷炸開的時候，凌玄昊坐了起來，開始穿衣服，然後打開了房門，看著外面的風雨，還沒有出門，風吹進來的雨就已經打濕了他的衣服，但是他還是毅然決然地走進了雨中，沒有走正門，憑他如今的能力想翻牆並不是難事。

「玄昊！」

雷聲炸開的瞬間，宋雪溪也驚醒了，因為做了噩夢，額上全是冷汗，躺在她身邊的方若塵也醒了過來，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怎麼了？」方若塵柔聲安撫道，「不怕，我在！」

宋雪溪撲過去抱住他，后怕地訴說自己的夢境，道，「我夢見玄昊被人追殺，我想要救他卻怎麼也救不了。不行，我要去看看他。」

方若塵拉住她，道，「那只是夢，都是假的，玄昊正在好好睡覺呢。」

「那我也要去看一眼，才放心。」宋雪溪掙脫他的手，下地穿鞋道，「這麼大的雨，不知道那個孩子有沒有關好窗戶，要是著涼了，怎麼辦？」

方若塵只好跟著下床，嘆道，「雪溪，你太緊張玄昊了。」

宋雪溪的動作停了下來，道，「我答應過娘娘要好好照顧他的，我是他的乾娘，娘娘不在了，只剩我了。」

說完，宋雪溪低頭繼續動作了，等方若塵穿好鞋，宋雪溪已經打開門，要出去，僅穿著一身單薄的裡衣，剛才還在擔心孩子是否會著涼，這個時候倒是把自己忘了，忙加快動作，拿了慣穿的披風，過去給她裹住。

「小心著涼。」方若塵有些無奈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雪溪，我希望你明白，你關心那個孩子沒有問題，但是我不希望你是愧疚，娘娘的死不能怪你，你知道嗎？」

宋雪溪的聲音低了下來，道，「可是我總覺得我當時應該做些什麼，事情也許就不會到那一步。」

方若塵道，「這種假設沒有任何意義，雪溪，你做的已經夠多了。」

宋雪溪道，「我知道了，我會試著調節我的心情。」

二人說著已經來到了凌玄昊的房間外，遠遠一看，果然沒關窗戶，宋雪溪搖了搖頭，過去關窗戶，不經意往屋裡一看，窗戶也顧不得了，立刻推開門，掀開被子。

人不見了！

「怎麼回事？」宋雪溪回想起剛才的夢境，更加驚慌失措，道，「人呢？」

方若塵抱著她，道，「雪溪，你冷靜一點兒。」

隨著他二人的喊叫，除了宋明慈喝過有安眠作用的安神葯沒有醒過來，府中其餘所有人都起來了，畢竟皇子在府中失蹤非同小可，管家忙派人在府里尋找著，但是都沒有看見人影。

宋雪溪看著一堆下人道，「誰是今晚負責守門，可曾看見過小皇子。」

守門人道，「小姐，我看得特別仔細，小皇子沒有從正門出去過。」

宋雪溪道，「那人難道還會憑空先生？」

守門人道，「也許是翻牆，一小皇子的功夫，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小姐。」這時候跑進來一個下人道，「小姐，後花園的牆上發現看了一個泥腳印，小皇子可能翻牆出去了。」

好了，有線索了。

宋雪溪思考道，「可是這麼大的雨，還是晚上，他一個小孩子要去哪裡呢？有什麼事情不能等到明天？」

所有下人都面面相覷，這些人的事情，哪是他們可以關心的。

方若塵想了想，道，「會不會是回宮了？他之前提過，伯父拒絕了，也許是小孩子想家了，半夜偷跑回去。」

宋雪溪聽了，道，「來人，備車，我們去宮裡。」

隨後宋府忙上忙下，卻還要小心動作，不能驚動老太傅，宋雪溪和方若塵穿戴好，上了馬車，往皇宮走去。

「開門，快開門！」凌玄昊渾身濕透了，趴在宮門上，敲著宮門，喊道，「開門啊。」

宮門的守衛聽到聲音，忙打開大門，道，「小皇子，您這是……」

凌玄昊閉緊了嘴巴，沒有回答，而是直直地往宮裡走。

「哎，小皇子！」守衛們不敢怠慢，忙撐了傘給他遮住，道，「小皇子，這麼大雨，還是大半夜的，您要做什麼？」

凌玄昊依舊一聲不發，在雨中辨認了方向，就往椒房殿走去了，到了椒房殿的外宮門口，突然有人擋住了他的去路，抬頭一看，雖然雨水模糊了視線，但是他還是認出了他，那個經常跟在父皇身邊，神出鬼沒的人，而且一向寡言，他總覺得他很難相處。

凌玄昊站住了，沒有說話，就這麼看著他。

守衛撐著傘，道，「言大人，您？」

言蒼白道，「你下去，接下來小皇子這段路，又我來護送！」

守衛點頭，然後看著手中的傘，道，「是，這傘？」

言蒼白道，「你帶走吧，這麼大的雨，這傘也沒多大用處。」

守衛道，「可是小皇子他……」

言蒼白道，「他若是怕淋雨，就不會在這裡了，下去吧。」

守衛只好閉上嘴，拿著傘離開了。

凌玄昊算是看明白了，這個人就是沖著他來的，道，「你擋住我的路了。」

「若是我不肯讓。」言蒼白一動不動地陪著他在雨中淋著雨，道，「你想怎麼樣？」

凌玄昊盯著他半晌，道，「我可以繞路。」

言蒼白道，「你沒有意識到你手中的權力，是可以踏著我的屍體走過去嗎？」

凌玄昊道，「你想死？」

言蒼白搖搖頭，道，「沒有人想死，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答案。」

「皇權是至高無上的，我知道我有這個權力。」凌玄昊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道，「但是娘親與洛先生和宋太傅都告訴我，正是因為有這個權力才更要慎重，皇權雖高，卻高不過天，而人命是關天的，不可以輕易言殺，雪溪姐姐和若塵哥哥是大夫，他們常見的話，更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不會因為你擋了我的路而殺你的，我可以繞路走，除非你要殺我。」

「他們將你教的很好。」言蒼白將劍拔了出來，指著凌玄昊道，「如果我要殺你呢？」

凌玄昊不驚也不懼，問道，「我們有仇嗎？」

言蒼白道，「若是上一代的恩怨呢？」

「上一代，斬草除根嗎？」凌玄昊昂起頭，道，「殺了我，會讓你有報仇的快感嗎？殺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

言蒼白沉默了。

凌玄昊道，「如果我跟你沒有什麼恩怨，而你因為上一代的事情牽連於我，我會覺得很無辜，當然，我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我就不得不動用我的權力了。」

言蒼白將劍收了回來，道，「你是成功的，他確實讓我下不了手。」

說完之後，言蒼白退開了，他身後大房檐下面站著林未央，將所有的過程看在眼裡，聽在耳中，心中十分欣慰，眼睛卻也忍不住濕潤了。

「孩子本身就是無辜，他卻只是個教育而已，好的教育足以改變一個人。」

言蒼白道，「我承認你是對的。」

林未央得寸進尺，道，「那這樣的人值得你為他效勞了嗎？有你的存在，讓他避免造成更多你父母那樣的悲劇。」

言蒼白道，「他能容納一個背叛他父親的人？」

凌玄昊看著他道，「你也是他們的人。」

言蒼白道，「不是，我只是自己的人，於他們是協議。」

「我相信他會的，你離開吧，我要跟他單獨談談。」林未央看著凌玄昊，道，「如果你還肯叫我一聲娘親，就進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