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我的妹妹
林莞尖叫了一聲,門外的醫生護士嘩啦拉的湧進來一大片,顧安南步伐穩穩的從忙亂中退了幾步,與林莞一同,被護士請出了病房。
「病人現在情況很危急,快去請院長過來!準備好搶救。」斷斷續續的聲音從身後傳過。
葉元飛奔著,身後跟著寧夕文,倆人臉上的神情都不太好。
走廊上,葉家幾個都還在,甚至說了已經走了的葉戎,也在這裡等著,惟獨顧家的人,此時都沒了蹤跡,只剩下一些管家隨從,溫順的守在這裡,代替著不屬於他們的位置。
林莞守在門口,一顆心彷彿掉進油鍋里被煎熬著,上下起伏,四面八方全是滾燙的熱油,無處掙脫。
她惶恐不安,無處逃避,在心裡默默的祈禱著,祈禱著顧安妮可以平安的撐過來今天這一次,希望上天再開開恩,照顧照顧這個並不像表面上一般,那麼幸福的姑娘。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裡面的人忙忙碌碌的,忙碌著,手下的動作,漸漸停止,所有的機器,歸於平靜。
林莞猛地撲在玻璃上,瞪大著眼睛,看著葉元紅著眼圈摘下眼鏡擦了擦,他身邊的寧夕文,溫柔的拍著他的肩膀,細語著什麼。
顧安妮睡在那裡,那樣平靜那樣安詳,林莞還想再看看她的臉,看到的,卻是寧夕文彎腰,輕輕的捏過白色的被單,從下而上,輕柔的蓋住了她的臉。
淚水頃刻洶湧著模糊了雙眼,林莞的心啊,像是被一團棉花猛地塞住了一般,憋悶至及,痛苦難當。
她無措的舉起手塞進自己的嘴裡,狠狠的咬著,不讓自己失控的號啕大哭,一副溫暖的懷抱,及時的抱住了她。
她淚眼抬眸,望著葉啟沉靜的能擰出水來的臉,可以看得出,這個如同萬里冰川一般的男人,眼角那抹淡淡的濕潤。
葉戎乾脆直接落了眼淚,情緒自動的呼吸都急促了些,何悅輕聲安慰著他,去了也好,不受這病痛折磨,不被禁錮著自由,靈魂從此,徹底的解脫了。
葉行在一旁,還努力的維持著冷靜,臉上一直抖動的肌肉,卻足足出賣了他的悲傷。
對葉家四個兄弟來說,葉戎說的對,顧安妮就是他們從小看到大的妹妹,那個奔跑在草坪上嬉鬧,摔倒了會哭,拿到好吃的東西會分享給他們。
甜甜糯糯的沖他們喊哥哥的小姑娘,小姑娘今天走了,外面的天空陰沉沉的,不見一絲陽光傾瀉照耀。
病房門開了,葉元走了出來,直接迎向顧安南:「節哀順便,我們儘力了。」
「是,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她有沒有留下什麼話?」顧安南雲淡風輕的問道。
葉元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簡單的白紙條:「這是我從她的枕下發現的,你看看吧。」
他遞給顧安南,又免不了承了顧安南幾句道謝,顧安南打開紙條,上面清秀的字躍於眼前。
「我死後,不要入葬顧家公墓,請將我骨灰散至南海--顧安妮。」
顧安南吞了吞口水,將紙條揣回口袋,臉上掛著似笑非曉的禮節性溫柔:「我們安排人,處理她的身後事,這段時間該結算的費用,一會一併結算了吧。」
葉元推了推眼鏡,沒有拒絕他的這個提議,他是醫生,治病救人,這裡是醫院,明碼標價,一切並不衝突,既然顧安南肯出,不管需要還是不需要這個錢,他都接受了。
葉元帶著寧夕文匆匆離去,趕去搶救下一個病人,偌大的走廊里,空蕩蕩的只剩下那麼幾個人。
顧安妮被護士們推了出來,剛剛還生機滿滿的那麼一個人,此時已經是……這個模樣,林莞前去看了一眼,哽咽著說了句:「安妮,你走好。」
葉啟緊了緊她的肩膀,將她扶起來,他什麼都沒有說,微顫的指尖已經出賣了他內心的悲傷。
顧安南在忙碌著安排那些等著的人,誰去彙報什麼,誰去安排什麼,井井有條,程序井然。
葉行忿忿的低聲罵了句:「當真是冷血,顧家這都是一群什麼東西。」
他一生氣甩著手走了,林莞心裡卻覺得痛快,什麼東西,彌留之時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據說是急著趕回顧家弄什麼股份的事。
從顧安妮手裡搶點錢,就都急不可耐的走了,連留下來等她告別的時間都不給!他們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啊。
安排完了家裡的隨從們散去,走廊里就真的已經安靜了,只剩下葉啟跟林莞,還有葉戎跟何悅,還有顧安南幾個人在了。
顧安南回過頭,淡淡的沖林莞笑了笑,微微鞠躬道:「謝謝你這段時間,對安妮的照顧。」
林莞擺了擺手:「無礙,你不必客氣,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就說。」
「好。」他溫柔的一如既往,風度翩翩。
「那麼我先走了。」他禮貌的沖眾人說道。
看起來步伐穩健,急步沖沖的,背影挺的依舊那麼板正,就連鐵血心腸的葉啟都心疼了,他們顧家人啊……真是一群瘋子。
「我們也走吧,安妮的身後事,或許顧家不需要我們參加。」葉戎聲音有點頹廢。
何悅跨住他的胳膊:「那有何怕的,問出來以後再去拜祭就是了。」
「恩。」葉戎鼻翼抽動,欲哭不哭的模樣,望著顧安妮空蕩蕩的病床,一時有些悵然。
四個人離開空蕩蕩的走廊,各自心思沉重的朝外走去,
「你看……」何悅輕呼了一聲,眾人止住腳步,只見前面,站著的竟然是顧安南,原來他並沒有走遠,就被一通電話羈絆住了。
他背對著眾人,沉溺在那通電話里,顯然沒有發現身後的狀況。
「安妮有留遺書,她的事情交給我辦吧,您無須費心。」
「是,我會妥善辦好,您放心,恩……是,您不必親自過來了。」
「節哀順便,逝者已逝,您保重身體,等我們回去。」
電話那端,好象是顧家在法國什麼德高望重的長輩,顧安南謙虛的語氣更謙遜了,到是依舊,沒能聽出什麼情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