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撒手
威廉在一旁微笑著:「死裡逃生不容易,我到輕看你小子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走吧,以後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葉家再也不是禁錮你們的那道枷鎖了。」
阿右抹去眼邊的淚,哭了一場她冷靜了不少,雖然還有點抽噎,她輕聲對威廉說:「謝謝你,我們,我們走了。」
威廉點了點頭,目送著他們步履艱難的一步步離去,心裡那抹淡淡的離別的愁緒,忽然放大到及至。
珊走了,阿左阿右也走了,這些年之後,他只剩下他自己,說不清這是什麼滋味,不知不覺得,熟悉的人都走散了。
命運安排了離別,也安排了各位的前途,望著那三道越走越遠的身影,他的心裡,湧起了強烈的羨慕之感。
如果當初,他肯為她剝皮去甲,挨上一百棍的懲罰,是不是現在,也可以跟阿左一樣,肆意的帶著滿心的痛快,勇敢的愛著想愛的人?
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可是他錯過了那果敢的時候,也丟棄了心裡的她,五年之約,遙遙無期,他跟葉啟一樣,撒手放掉了心裡最愛的那個人。
一生一世,在紅塵中,永失所愛,亞當丟掉了一根肋骨,夏娃被他拋在塵土,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阿左被送往醫院,當然不是瑪利亞醫院,林莞積極的屏蔽了與葉啟相關的一切,下一步包括生意上的東西,她也不惜毀約付出慘痛的代價,要徹底與他剝離。
一是不信任,二是欺騙他,他用三年時間給她繪畫了一個幻想中的生活,如今夢醒了,分離來的那樣急促,甚至連好好談談的必要,都不必有了。
阿左進了醫院之後就陷入了昏迷,他背上的傷讓他失血過多,整個人命懸一線,氣息奄奄。
阿右點了無數跟煙,看著它從自己的手裡燃盡成灰色的痕迹。
她消瘦的身影,如今更添幾分蕭條,林莞扶著她的肩膀,還未開口,阿右便說:「您別恨他。」
「葉啟?」她問。
阿右點了點頭:「這是我們該承擔的代價,背叛的代價,您不懂他,也不懂葉家,萬萬不要因為此事,對他多有看法。」
林莞凄然一笑:「我對他沒有看法,從此之後,他是什麼樣的人,半點與我都沒有關係了。」
阿右肩膀抽搐著落下淚來,哽咽道:「可我好害怕,東家,我好害怕……」
她好害怕阿左會離開,林莞心裡,像是被生鏽的刀一刀一刀生割一樣,疼的磨人,她看著阿右這個樣子,又痛感自己的無能為力。
阿左足足昏迷了有半個月,這年的冬天漫長且難熬,對林莞來說,她要經歷的,足以取代她幼時所受的苦難。
原來一個人說不見,就真的可以老死不相往來,同在一個城裡,她再也沒有遇到過,以往覺得隨處可見的葉啟。
她逼迫著自己忙碌起來,公司里,酒樓里,廠子里,阿右陪伴著阿左養傷的日子,她一個人單槍匹馬,所向披靡。一身堅甲利韌,似乎無懈可擊。
惟獨自己知道,午夜夢回,縮在陌生的床上,她是怎樣一夜一夜的失眠的,她不想做夢,夢裡全是葉啟的模樣,他對著自己笑,親昵的抱著她,就像是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每每從夢裡驚醒,渾身冰冷的溫度是怎麼也暖不透,她爬起來,腳步虛浮的沖向牆邊,看了看掛著的溫度計,上面的溫度明晃晃的,刻著二十七度。
外面大雪漫天,室內溫暖如夏,林莞把空調開到最高,穿上一身珊瑚絨的睡衣縮在沙發上,還是冷的要命,不人不鬼。
後來她總算鬧明白了,冷的不是這外在的物理攻擊,而是她的心,心從柔軟的肉體變成一塊大冰塊,流過的血液冰凍一圈再循環至全身,怎能不冷。
病了,她一定是病了,那就多喝熱水吧,書上說多喝熱水治百病,她也沒有到了,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地步吧。
整夜整夜,熱水喝了很多,凌晨太陽升起的時候,她倒在馬桶邊乾嘔,胃裡空蕩蕩的,吐出來的全是水。
無色無味的水吞進肚裡再出來,就變成了冷的,苦澀的,帶著酸味的感覺。
人前,林莞還是那副雷厲風行的模樣,風言風語不是沒有,畢竟沈家那三位,鬧的也不小,一切如她們所願,自己滾蛋了。
今年的元旦,阿右在醫院裡陪著阿左,林莞自己開著車,蔓無目的的遊盪在街頭,遠處有人歡笑,夜空中煙花綻放出絕美的模樣。
那年他匆匆趕回,在天台上擁住她:「這麼重要的日子,我怎麼能不陪著你?」
她閉上眼睛,心裡的酸澀再度泛濫,不知不覺得,拿出脖子里一直帶著的那塊水晶,水晶調墜里的兩個人,笑容是那麼燦爛。
林莞渾身一個激靈,腦子裡嗡的一炸,這裡面……這裡面的女孩子,根本不是她吧?她從來沒有拍過這樣的照片,這個……
她無奈的苦笑著,把項鏈從脖子上摘了下來,無力的扔在副駕駛上,他始終是把自己當做一個替代品的,這張相似度十足的臉,可真是個迷惑人心的好東西呢。
林莞開著車,急馳向梁貝貝家的方向,今年的元旦她打算跟她一起跨吧,她在超市裡買了些吃的喝的,滿滿的一大包,帶著去往梁貝貝家,沒有打電話通知,她想給她一個驚喜。
咚咚咚,林莞敲了三下門,門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了來了,死樣的,剛掛了電話就來了,你怎麼這麼急……」
門後傳來了蘇美娟輕快的聲音,林莞面色一僵,同時門已打開了,蘇美娟熱情洋溢的笑容一下子凍住在臉上。
「怎麼是你?」林莞冷聲問道。
「讓開!」她猛地推了一把蘇美娟,擠身進了屋子,滿手的東西,狠狠的砸了在了地上,聞聲從卧室里出來的梁貝貝,看到她的時候,頓時慌亂了。
林莞打量著她,她穿了一身頗有誘惑力的薄睡裙,臉上的妝容很精緻,身後的卧室,只亮了一盞玫瑰紅色的檯燈,床上布置的很不可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