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再見,盛宴行
瓊宵從絕望到狂喜,眼淚都來不及擦乾,立即將兩個藥瓶全拿過來,與震華一起到了盛宴行身邊。
試出了解藥的用法,接下來便好辦了。
顧惜年起身,讓出了床鋪前邊最靠近他的位置,她緩步來到了窗子邊,靜靜的望著王府的遠處。
高牆大院,將一方天地牢牢束縛,看不到遠處的風景。
小和尚說,這座王府是一座金色的牢籠。
盛宴行也說,一紙放妻書,他要她自由歸去。
「天氣,真好呢。」她喃喃。
碧空萬里,天高雲淡。
她的心,好似已經飛了起來。
「大姑娘,您快來看,解藥似乎是有效果了。」
瓊宵的聲音,將顧惜年的飛走的心虛,盡數又拉扯了回來。
她快步的朝著他走了過去,怕是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此刻的自己是有多麼的急切。
一股極致芬芳的氣味,從床榻的方向蔓延了開來。
就跟剛剛震華服下解藥之後所表現出現的結果類似,盛宴行身上的潰敗,正在加速進行當中。只是這樣子的潰散跟毒發惡化時的不一樣,惡膿和黑血,自動自發的從皮膚上無數的傷口裡排出,那香味竟然是這些腐臭的東西所帶來的。眼睛里看到的畫面極致的噁心,可是鼻子里聞到的香味卻是誘惑至極。
只是他中毒太深,這樣的過程勢必會持續很久很久。
床榻、被褥、地面,流的到處都是。
「我這還是第一次看別人散毒時如此之壯觀。」瓊宵感慨了一聲。
震華跟著點了點頭,意思是自己也是第一次看到。
顧惜年早已是屏息凝神:「他這個樣子,真的可以嗎,萬一把體內的血都流盡了怎麼辦?」
瓊宵微笑:「這些被陰陽風水毒腐掉的血肉,留著只是禍害,一股腦的全排盡了,只會有好處。現在的問題是,雖然咱們已經給王爺用上了解藥,可這解藥能不能徹底管用,其實還很不好說。大姑娘,他中毒實在是太深了。」
震華這會兒正在搓臉上的那些成薄膜狀的東西,她隨手抹,就是一大片揭了下來,有點像是多日不洗澡所產生的泥垢,但味道卻是香的。震華將其搓成團,放在鼻端一個勁兒的聞,而後,她不止沒有丟棄,反而是取出了一個隨身帶著的小盒子,先將裡邊裝的藥丸隨手塞嘴裡,像是嚼糖豆那麼吃,接著才把從自己身上搓出來的「丸子」,一顆一顆的放在裡邊。
瓊宵看著有點反胃,可是她也懂震華的意思,這些東西全都是因為服毒之後才湧出來的,藥性如此之猛,在人的身體內循環一周之後,化為這樣子的東西拍出來,必定還有妙用。
「你自己搓自己做什麼,要是解藥有用,等會王爺身上糊出來的那一層會更多,你直接收集一部分就是了。」
震華歪著頭笑了笑,用手語比劃:自己的泥不嫌棄,我有用處;王爺的泥,留著給別人用。
瓊宵嫌棄的擺擺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有妙用,就別跟我詳細解釋了。」
聽著都覺得渾身不適。
兩個手下,在耳邊輕聲的說笑。
顧惜年的目光從未曾有一刻從盛宴行身上移開。
足足半個時辰過去。
那些膩膩歪歪的泥垢終於出現了,一層接一層,一層又一層。
「要不要把他的口鼻處通開?免得呼吸不順暢?」瓊宵擔心的問。
震華搖頭,她將盒子里的泥垢舉起,手指頭不停的比劃,意思是在說:這些東西是在修復他的傷口,是不會傷害到他的,放心吧。
顧惜年伸手,將震華給拉到了自己身邊。
「小妹,他怎麼樣?」
震華被那句『小妹』,哄的是眉開眼笑。
她迅速的「回」:放心吧,一定沒事的。我會負責盯著他,直到毒素除盡。然後,瓊宵來接手,她會把王爺的身體,徹底調理妥當。
顧惜年又望向了瓊宵。
不必多說廢話,瓊宵已瞭然她的意思。
「已然到了這一步,還請主子放心,屬下必定會全力以赴。」
顧惜年點了點頭:「那麼,我先走一步。」
瓊宵大驚,還沒來得及問顧惜年是要去哪裡。
門外,忽然有人直闖而入。
竟然是懷抱著金算盤的小財神珠玉,跨步而入,她身邊還跟著一隊女侍,個個俏臉緊繃,軍紀嚴明。
「大姑娘,該出發了。」
「嗯。」顧惜年整了整神色。
「你們……」瓊宵對此,尚不知情,但也知道哪裡不太對,頓時就有點急。
「瓊宵與震華聽令,你二人留在唐王府內,等他醒來以後再離開,接應的人就在府門外,他們會告知你們去哪裡找我們。」
顧惜年攏了攏袖子,與此同時,她身上的氣勢也是鋪天蓋地的翻騰湧起。
這樣的顧惜年,與剛剛站在窗口,掩不住憂色的模樣,截然不同。
這樣的顧惜年,是戰場上那位殺伐果斷、令行禁止的小將軍,無人敢違抗她的命令。
瓊宵、震華,以及珠玉等人,不約而同的挺直腰身,收斂起情緒。
「您……」
「忙完了唐王府的事,你們抓緊追上來,我們……邊城見。」
邊城兩個字,透著幾許肅殺。
沒人敢再多言發問,顧惜年已率先一步,走了出去。
盛宴行就在她的身後,每走一步,便遠離他一步。
那張放妻書,顧惜年看了又看,最終還是折好了,放在隨身佩戴的荷包里。
此緣一聚,便自消散。
她與他夫妻一場,其實從不曾相識。
如此平淡的相交,其實很好。
那欽天監說,她是他的福星,如此看來,或許真的是。
顧惜年的嘴角,彎出了一抹淺淡的笑。
很快又收斂無蹤。
她即將踏上她的征程。
————
錦鯉和芋頭本來是打算在顧惜年走了以後,立即衝進內室去。
但一個神情冰冷的女侍衛卻在這時跨步而出,她的手裡邊,拿著一塊令牌。
「王妃有令,唐王府內所有人,天黑之前不得進入內室,違者視為刺客,護龍衛可直接出手,就地格殺。」
那塊令牌,正是放在了木箱子里的那塊。
盛宴行隨箱一起給她,原是希望在未來的某天,她遭遇到了意外時,能憑此令求得一線生機。
誰會想到,她竟然直接拿出來用了。
女侍衛把令牌交到了錦鯉手上,也不盯著執行,而是直接轉身走了回去。
錦鯉只能捧著那塊牌子,出去讓同樣是焦急徘徊在門外的劉太醫與黃太醫看。
程管家、陸千年、吳辛等人也都聚集於此。
院子的正中央,真正的護龍衛大統領段小白和木風旗麾下玄字科副統領銀覺也都站在那兒等候。
那塊令牌,是直接交到了大統領手上的。
錦鯉細著嗓音,將顧惜年的命令重複了一遍。
全場肅殺。
段小白將令牌接到了手裡,手指緊緊的攥著。
他是在猶豫。
更是在權衡。
但最終,他依舊還是沉聲下令。
「護龍衛,遵從號令,守住驕陽閣,任何人膽敢擅闖王爺寢殿,不論因由,直接出手,就地格殺。」
陸千年有話要說,卻被吳辛攔住了。
程管家神情寥落:「這道命令是王爺當著咱們的面兒親自下的,既然令牌給了她,她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咱們遵從號令。」
陸千年咬牙切齒,卻也只能是咬牙切齒。
此刻,顧惜年早已出了唐王府,坐上了馬車,朝著南城的城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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