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夜幕降臨
太陽散發著金色光輝,沉入西方的地平線下。
在空無一物的草原上。一支約五十人的集團正在這裡休息著。而這些人正是堤格爾他們。
在蘇菲、米拉、琉蒂三人合力擊退了追趕著他們的巴舍拉兵的騎兵部隊后,他們向著洛伊森要塞進行了北上。
順帶補充一句,雖說是三個人合力才擊退了敵軍,但其實幾乎都是蘇菲一個人解決的。雖然從她平時和藹且溫柔的舉止很難想像得到,不過她果然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戰姬啊。
「發生了這種事情啊……」
從堤格爾他們那聽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的蘇菲,一面搖晃著金色長發,一面嘆著氣。
堤格爾、米拉、琉蒂、蘇菲與莉莎圍圈而坐,述說著彼此在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你們在薩可斯坦很努力了呢。」
蘇菲露出和藹的微笑,摸了摸堤格爾的頭。
然後,莉莎就悄悄看了堤格爾一眼。她和琉蒂一樣有著一對異彩虹瞳,右眼是金色,而左眼則是碧色的。並且,因為某些原因失去了右手臂手肘以後的部位。
「你和蘇菲感情很好是不是代表說,你也是個好人呢?」
堤格爾以一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表情,盯著她看。雖然蘇菲說過莉莎因為失去了記憶才會表現得像個孩童一樣,但他還拿捏不清自己該用對待小孩還是對待同齡人的態度來面對她。
再加上,才剛打完了一場敗仗,就置身在這麼一個讓他始料未及且異樣的氣氛下,使得他的腦袋無法像往常一樣正常運轉。
「這個嘛……至少我也沒打算當個壞人的打算吧……」
「你有與其他人合夥欺負別人過嗎?」
「那種事情我很討厭的。」
堤格爾一本正經地回答道。莉莎聽后,眼中熠熠生輝,伸出了自己的手並說道:
「我們來交個朋友吧。」
堤格爾一邊回握住她的手,一邊用眼神對蘇菲發出求救信號。
「你們可得好好相處哦。」
被回以了一個和藹的笑容后,堤格爾也只能一邊苦笑一邊答應了。
米拉則是用困惑的表情一直盯著莉莎看。
「這真的是那位伊莉莎維塔嗎……?」
這和米拉認識的那位『雷渦的閃姬』實在是差太多了,即使看著她和堤格爾在那裡嘻笑玩耍,最先冒出的情緒也不是生氣而是困惑。
「試著和她生活了一陣子后,我才確定她真的是個好孩子哦。雖說如此,我還是想幫她恢復記憶的呢。」
「為什麼?讓她繼續保持這樣會比較好吧?」
雖然米拉這麼說只是在開玩笑而已,但蘇菲卻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
「如果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恢復記憶的話我也會放棄,但我認為讓她恢復記憶是有其必要性的。」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等到我們把這件事告個段落後就去幫你吧。話說回來,你們來的時機還真是差啊。」
「看來,巴舍拉王子的性格真的相當的暴躁呢。」
蘇菲點頭表示了同意。她與莉莎在十幾天前曾救下了一位納瓦拉騎士團的騎士,並從他那裡聽說了大致的情況。直到數日前,他們三個都還在一起旅行著。然後,在抵達了一座並沒有歸順巴舍拉與嘉奴隆的小鎮后,他才與她們兩個告別了。
在這之後,當她們打算一面避開諸侯的士兵們,一面旅行至王都時,就碰巧與堤格爾他們重逢了。
「我們打算就這樣前往王都,你們呢?」
蘇菲望著堤格爾問道。
「我們要繼續與巴舍拉和嘉奴隆戰鬥。畢竟我可是貝傑拉克游擊隊的副團長啊,而且在我身上的內奸嫌疑也還沒有洗清。不能就這樣把隊伍拋在身後吧。」
在理解這是條艱辛險阻的道路的情況下,堤格爾卻像是不受其影響一樣,用相當冷靜的表情這麼回答道。
他確實是輸了。經歷了慘痛的敗北,失去了眾多的友軍。心中充滿著後悔,精神也已經相當疲倦了。
但是,這一切都還沒有結束。
這場戰鬥並不意味著一切,布雷索爾布也這麼說過嗎?
自己要走的路還很長呢。
「確實很像是你的作風呢。我很喜歡哦,你的這種地方。」
綠寶石顏色的瞳孔中散發著善意,蘇菲莞爾一笑。
「但是,實際輸過一場的話,要想再戰就會變得極其嚴峻且困難吧。貝傑拉克家的名聲已經受損了,大部分的諸侯與騎士團都會轉而觀望吧。」
「琉蒂,我並沒有要說你壞話的意思,不過名聲受損的終究也只有貝傑拉克家而已。並不包含雷格那斯殿下。納瓦拉騎士團也還健在,羅蘭卿也一定平安無事的吧。只是──」
堤格爾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深深地低頭請求蘇菲:
「說實話,我覺得這樣我們還是有許多不足的地方。請你助我們一臂之力吧。不是作為戰姬,而是作為你個人。」
「我、我也是,拜託你了。」
看到了堤格爾這個態度后,琉蒂慌慌張張地低下了頭。
「本來的話,是該由我這個隊長來親自拜託你的才對,但是因為見識到太多驚奇的事情了,思緒有點跟不上來才會……」
兩位戰姬突然出現在了在布琉努。而且還是在這種非正式的場合下。其中一位甚至還失去了記憶。要把這些資訊一下子整理好才是比較異常的吧。
蘇菲笑著盯著琉蒂的後腦杓,然後把視線轉到了米拉身上。
「哎呀哎呀。真是個強勁的敵人呢。」
「嗯。考慮到巴舍拉的存在,有你在的話我也能安心了。」
「我不是指那個意思啦。」
有些困擾地小聲嘟嚷著什麼后,蘇菲讓堤格爾他們兩個快點打頭抬起來。
「畢竟是米拉和堤格爾的請求嘛,等我把莉莎安置到安全的地方后就來幫忙吧。往後就請你多多指教啰,琉蒂埃娜閣下。」
「非常感謝您的大力協助,蘇菲亞殿下!」
琉蒂緊緊握住了蘇菲的手。
看著眼前這個光景,堤格爾覺得稍微找到了那麼一點希望。
巴舍拉與塔拉多的面孔浮現在了腦海中。
──下次我會贏的。
望著放在身旁的黑弓,堤格爾握緊了手中的拳頭。
亞斯瓦爾王國的桂妮維雅公主,這天也在王宮裡的辦公室裡面處理著政務。
平息了去年秋天的內亂,並獲得勝利的她相當地繁忙。
與該做的事情多到不行這件事情相比,她能信賴的人材可謂是相當地少。性格較為討喜的傢伙在做事上總是不讓人滿意,相反地,有著優越能力的人材卻有著不值得她信賴的人品,這種事情多得都快讓她數不清了。
但是,卻沒有人當著她的面反駁過她的決定。其因有二。
其中,她那再次卧病在床的父王撒迦利亞,拜託那些來給他探病的人們照顧好桂妮維雅。對自己的身心衰竭有所覺悟的他,似乎已經做了好把一切託付給這位繼承了寶劍王者之劍的女兒的打算了。
其二,是因為懸挂在辦公室牆上的王者之劍的存在。
有著漆黑與黃金交錯的單手刀刃,有著一條從像是為了保護手而存在的半圓形劍鍔上延伸出的金色鎖鏈的這把寶劍,似乎有著一種讓見者都為之膽怯的力量。
「那終究也只是個冒牌貨吧?」,說著這樣的話的人,在見到實物后也都閉上了嘴巴。
在這樣的前因後果下,桂妮維雅的統治雖然緩慢,但都得到了臣子與人民的認可。
在接近中午的時間,桂妮維雅稍微休息了一下。
她把自己最信賴的老將瓦魯叫來,命令侍女準備好紅茶、山羊奶與餅乾這些點心。
「好想去薩克斯坦一趟哦。」
吃著點心的她,突如其來說出的這句話,著實把瓦魯搞蒙了。
「那種充斥著土臭味,只有森山野林的鄉下國家,根本就沒有什麼可看的吧?」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亞斯瓦爾人,瓦魯理所應當地對薩可撒坦給予了低級的評價。
「那麼,我想去布琉努一趟。」
她單純只是想找個地方來逃避責任罷了。瓦魯嘆了口氣說道:
「去圓桌騎士的起源之地不行嗎?」
「我變得太有名了啦。之前明明都畫了濃妝才去的,卻馬上就被認出來了誒。變得太過有名也不是什麼好事呢。」
「畢竟會旁若無人、熱情奔放地盯著石像與雕刻看的也只有殿下您一人了吧。」
在瓦魯冷靜的指責下,桂妮維雅顯得有些不悅,在紅茶里加入了大量的山羊奶。
「你心情不好吧。出了什麼事嗎?」
「托殿下的福,我最近過得也很忙啊。雖然也有那種年輕有為的年輕人,但數量實在是太少了。」
「這樣啊。好,為了尋找人材就往布琉努跑一趟好了。就去個二十天左右吧。」
「這些是臣子的工作。說起來,布琉努那裡好像……」
瓦魯吃著餅乾,像是剛剛才想起來似地說了下去。
納瓦爾要塞著火的消息當然也傳到了這個王宮。
但是,起火的原因並沒有精準無誤地傳過來這裡,他們聽到的版本是,巴舍拉王子與雷格那斯王子產生了激烈的矛盾,最終導致巴舍拉攻打下了那座要塞。
「據說雷格那斯王子在逃離納瓦拉要塞后,在西北處找了個據點準備抗戰到底的樣子。巴舍拉王子也集結了士兵準備討伐雷格那斯王子。」
「還想著我國總算是安定了下來呢,這次卻輪到布琉努那裡發生了爭端啊。對了,羅蘭卿呢?」
雖然桂妮維雅儘可能地用事務性的口吻說出了這些話,但她在說前半段與後半段的話時的眼神明顯不同。瓦魯把餅乾含入嘴中,搖了搖頭。
「詳細的情況我也不清楚。可能就待在雷格那斯王子的身邊吧?」
「法隆王到底在做什麼啊?他的身體不還很硬朗的嗎?」
「我想法隆王他應該不會就這樣袖手旁觀的吧,不過有嘉奴隆公爵擔當巴舍拉王子的監護人。我想那位大人可能也會陷入苦戰吧。」
瓦魯對嘉奴隆在布琉努的權勢有多龎大這件事情,有著準確的理解。畢竟嘉奴隆與亞斯瓦爾的王侯貴族正保持深入的交流。
「嘉奴隆對了,艾略特兄長好像就是因為得到了他的協助才去攻打吉斯塔特的吧」
忽然想起了這件事情,桂妮維雅喃喃自語道。艾略特是亞斯瓦爾的第二王子,在去年的內亂中曾和桂妮維雅短暫地聯手過。桂妮維雅聽說,在解放了港口都市多尼斯后,他就在刺客的襲撃下斷送了性命。
不管怎麼說,桂妮維雅對嘉奴隆這個人都沒什麼好印象。過去,自己到布琉努和他打招呼的時候,也只覺得他是一個很可怕的男人。
「殿下在被問到您是誰的同伴時準備怎麼回答,要選擇雷格那斯王子嗎?」
瓦魯看著年輕主子的表情,像是在確認一般這麼問道。桂妮維雅一臉迷茫,望向了掛在牆上的寶劍。
「在還不能確定誰是正確的情況下,我無法做出判斷。」
「今後說不定會有使者前來尋求我們的協助。就像去年,殿下您前去拜訪納瓦拉要塞的羅蘭卿時那樣。」
「那麼,就派出一支騎士部隊前往布琉努吧。讓他們去謁見法隆王,來聽取事情的真實情況。」
瓦魯一臉詫異地望著一下子就做出決定的桂妮維雅。雖然桂妮維雅這個判斷作為一位統治者來說是合格的,但因為她把這件事情看得如此之重導致瓦魯覺得這件事後面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不過,他立刻就換了個想法。桂妮維雅最近的成長是有目共睹的。像剛剛那種牢騷也只是因為她過於疲憊才脫口而出的吧。
「我明白了。那麼,我會在明日前準備好人選。」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其中一位官僚在行了一禮後走了進來。
「打擾了。有人說想與殿下見上一面。是位叫作高爾英尼的吉斯塔特老騎士。他說自己曾在去年擔任過奧爾米茲公國的戰姬的副官一職,也和殿下您有過幾面之緣。」
「嘛」,桂妮維雅呼聲叫道。
「那位騎士的話,我認識哦。你讓他在四半刻鐘後過來這裡吧。」
與他的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去年的初冬吧。準備從港口都市多尼斯前往薩克斯坦的米拉與堤格爾的身旁,有著拉夫納格與高爾英尼的身影。
在官僚退下后,桂妮維雅有意無意地抬頭望了寶劍一眼。
──琉德米拉殿下沒有跟來,難道是他們在薩克斯坦出了什麼事嗎?
如果米拉在場的話,高爾英尼即使不自報身家,官僚也會立刻前來通知的吧。也就是說,堤格爾或米拉可能攤上了什麼事情吧。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等待著自己,桂妮維雅不知怎地就是有這種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