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下
末了,再給姑娘換上一套海棠紅褙子,下頭一條白色湘裙,喜慶張揚,在人群中一眼能凸顯那種,再配上姑娘這張萬里挑一的美人面,比枝頭真正的海棠花還亮眼三分。
「哇,真美!」
三房的堂妹林燦燦,要一塊前往寶華寺上香,知道林灼灼素來打扮慢,忍不住來催促,一進門,卻被林灼灼頭上的新髮飾給驚艷到了。
林燦燦像個初見美人的鄉下小子般,愣神半晌才勉強找回自己的嗓音:「哇,真美。」
林灼灼噗嗤一笑,推兩把堂妹道:「別快誇張了,哪裡就美成了這般。」
林燦燦又掃一眼林灼灼頭飾,然後附到林灼灼耳邊,悄聲道:「難得你肯戴這套紅珊瑚的。說實話,這套,真心最襯你。」
什麼叫「難得她肯戴」?
林灼灼沒多想,只當她素日更偏愛太子送來的那些紅寶石頭面,東珠頭面,從來不戴紅珊瑚的,今日終於戴了一回,堂妹才這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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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倆正玩笑著,娘親派了丫鬟來催促她們快出發,林灼灼抬頭張望窗外,晨光撥開了雲霧,金光四射,是該出發了。便與林燦燦並肩出門,朝儀門走去。
「三姑娘,四姑娘快來,就等你們倆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站在儀門口,朝她倆笑道。
林灼灼抬眸掃向月洞門外,兩輛朱輪翠蓋的豪華大馬車停在寬道上,後面那輛馬車,竹簾捲起,大夫人姜氏已帶著一身粉色春衫的林真真坐好。
林真真看上去,一貫的貞靜柔美,側身坐在那,似乎並不抗拒今日的相親。
大抵是以為那封情書飛到了太子手上,有人救她吧,有恃無恐。
林灼灼收回視線,移向第一輛馬車,窗帘搭著,瞧不見裡頭,但她知道,裡頭主位上鐵定坐著最最疼愛她的美貌娘親。笑著,拉住林燦燦小手,快步朝第一輛馬車行去。
這時,林真真從冥想中回過神來,一偏頭,對上了才從月洞門出來的林灼灼。
好美,艷麗中,帶著股撩人的嫵媚。
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
林真真微微有些嫉妒。
但下一眼,林真真怔住了,灼灼她……怎麼會……挑中那款紅珊瑚頭面戴上了?
那款不是……
林真真抿唇,表示看不懂了,難道,難道林灼灼見異思遷了?不再只鍾情太子殿下一人?
不會吧。
林真真指尖捏緊,微微泛白,千萬別呀,她還指望著作為媵妾,跟隨林灼灼一塊嫁入東宮呢。下一刻,又覺得自己可能憂思太過,林灼灼都聖旨賜婚太子了,婚事是板上釘釘的,怎麼可能還移情別戀?
再說了,那樣的風流浪子,林灼灼瞎了眼還差不多,捨棄太子選他。
林真真的苦思冥想,以及她投來的視線,林灼灼分毫未覺,她與林燦燦像兩隻歡快的鳥雀,並肩來到第一輛馬車前。
「快上,快上。」林燦燦推著林灼灼小腰,笑著催促。
林灼灼也不客氣,一骨碌踩上黃木凳,躍到了馬車車轅上。
「娘,我來了,是不是久等了?」一貓腰,林灼灼鑽進了馬車廂,一張燦爛笑臉對上裡頭的娘親。
「還好,知道你磨嘰,特意晚出門了一會。」蕭盈盈坐在主位上,一雙含笑的美眸掃過女兒如花似玉的臉。
然後,視線明顯一愣。
再一一掃過女兒圓潤耳垂上的紅珊瑚耳墜,如雲髮髻上的紅珊瑚鳳簮和步搖。
「怎麼了?可是有不妥?」林灼灼挨著娘親,落座,不解地摸向自己的紅珊瑚耳墜,微抬臉龐問。
「你喜歡就好,沒什麼不妥的。」蕭盈盈收回視線,對上女兒雙眸,溫和笑道,「如今,你是它們的主人,你想戴,就戴。」
旁人無權置喙什麼。
林灼灼眨眨眼,怎麼感覺雲里霧裡的呢:「娘,什麼叫『如今,我是它們的主人』?難道,它們以前屬於別家姑娘嗎?」
蕭盈盈:……
剛貓腰鑽進來的林燦燦:……
乾咳兩聲,林燦燦挑了個緊挨林灼灼的側位坐了,才道:「灼灼,你怎麼連這個都忘了,它們……不是那個誰,四皇子送你的生辰禮物嘛。當時你還不樂意要,當著四皇子面,一把丟到雪地里,跺了兩腳。」
林灼灼:……
天吶,還有,還有這種事嗎?
她是有多厭惡對方啊,才會當著人家的面,將禮物擲在地上,還用腳踩?
這事兒,她怎麼完全沒印象?
等等,等等,「你剛剛說誰,是誰贈我的?」反應過來,林灼灼懷疑自己耳朵出現問題,幻聽了。
「四皇子啊!」林燦燦大聲道。
林灼灼這回,徹徹底底,怔愣住了。
四皇子是何方神聖?
皇帝舅舅,不是膝下只有三個皇子嗎?
這個排行第四的,打哪冒出來的?
林灼灼當真一頭霧水,上一世她活到十八歲,嫁人後在宮裡也整整過了三年多,真的從沒見過什麼四皇子。
事實上,自打三皇子太子殿下出生后,宮裡就只誕生公主,再無一個男嬰活著挺過月子。
上一世,那些僅僅被喚作「四皇子」一個月未到,便一個個西去的小嬰孩,顯然不是這一世,林燦燦嘴裡贈送她頭面的四皇子。
拍拍腦袋,努力搜索腦海中的記憶,見鬼了,腦袋反覆被一夜搬空,丁點關於四皇子的片段都無。就好像,這具身體也是隨她從上一世空降而來的,完全沒接觸過四皇子似的。
真真是詭異至極。
「怎麼,都交代得這般清楚了,你還沒想起來?」林燦燦驚訝地望向林灼灼。
林灼灼尷尬地笑笑。
「唉,看來,上回磕到石子那一下,連你腦子裡的記憶都一塊磕去了,也不知以後還能不能回來。」林燦燦指的桃花山馬車翻了,姐妹倆雙雙甩出馬車,林灼灼後腦勺磕上石子的事。
林灼灼這才想起來,太醫說了,後腦勺那兒,還有點淤青沒徹底消下去。
見女兒面有難色,蕭盈盈安慰地摸向女兒腦頂,溫和笑道:「想不起來就算了,興許正如燦燦所言,待你後腦勺里的淤青下去了,你的記憶會回來的。」再說了,有些事忘卻,未必不是福氣。
興許,淤青下去了,她能想起這一世與四皇子的交集來。
但,無論想得起與否,上一世不存在的四皇子,這一世橫空冒出來,對林灼灼來說,都是極其震撼的。
憑空多出個皇子來,兩世格局,怕是會有很大的不同。
林灼灼輕輕咬唇,這個變故,不會影響她的改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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