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2022年4月7日,侏羅紀森林
凌晨四點,阮程程抓住繩索,小心翼翼地從三十米高的樹頂往下墜,地面火把晃動,狼爪隊的人已經下去兩個。
是的,鍾寒山帶領的隊伍取名狼爪,有個德國戶外品牌也叫狼爪,正好,他們用的也是這個牌子。
落到地面,她也燃起一根火把,右手持著登山桿,等在一旁;直到最後一個人平安落地,鍾寒山低聲招呼,率先走入霧蒙蒙的密林。
她默默跟在隊尾,和矮胖子並肩行進。
三天以來,狼爪隊對她並不友好。每個隊員都冷漠且疏離,從不和她交談,就像沒有阮程程這個人似的,蘋果臉更是滿臉寒霜,看都不看她一眼。
唯一例外的是鍾寒山。
雖然他像眾人一樣沉默寡言,把所有精力放在趕路上,態度還算平和,確認她和同伴都處在安全境地才繼續趕路,她有什麼問題也解答得非常清楚。
阮程程一點也不生氣:將心比心,換成她的隊伍好端端趕路,有個陌生人求救,人是救下來了,自己的親密隊友卻死了,她也不會對陌生人有好臉色。
何況,自己是個新人,能跟隨高階隊伍通過關卡,已經算很幸運了。
於是她安安靜靜,從不多說話,長途跋涉時守好自己的位置,傍晚宿營申請放哨,守夜時非常認真。
比如現在,她一邊行進,不時偵查來路,給矮胖子減輕不少負擔;時間長了,兩人有了默契,速度更快了。
周遭黑漆漆,什麼也看不清,前方隊員絆了一跤,罵了一句。鍾寒山停住腳步,舉高火把,望向右側:黑暗中閃動幾點綠瑩瑩的光,不知名的野獸比鬣狗略大,礙著熊熊燃燒的火焰不敢靠近。
「走!」他說。
一行人迅速穿過黑暗,朝著東北方向進發。
倒霉,要是這道關卡的結束時間不是6-8點,而是10點、12點就好了,阮程程緊張地想。
她研究資料,發現《進擊的勇者》每月1日啟動,歷時十天,時間和月份有關:比如1月1日,凌晨0點到2點之間啟動,4月1日就是6點到8點之間,具體時間隨機。
具體到本場「侏羅紀森林」,就是7點38分12秒,過時不候,差一秒鐘就進不了終點線,至於下場嘛~
前一天,她利用休整時間請教鍾寒山,有點刨根問底,:「這麼說,完成任務的人回歸空間了,沒完成任務的人回不去,他們到底怎麼樣,誰也看不見,誰也不知道?」
鍾寒山非常平靜,喝一口水:「阮程程,你自己想想:你,平民,我,低階勇者,猛龍隊長,高階勇者,斗恐龍砍鬣狗長途跋涉幾百公里,才能回到空間,回到原來的世界;某個人紋絲不動,不冒任何危險,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只是回不去原來的世界,留在這個世界繼續生活?」
「公平嗎?」
「如果你是空間締造者,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那晚攀上樹頂,阮程程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最後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更有道理。
此時此刻,她加快腳步,時間不多了。
東方蒙蒙亮,像鴨蛋青的顏色,慢慢地,整片天空也明亮起來,看得出來,今天是個好天氣。
密林可見度越來越高,火把沒那麼刺眼了,尾隨的野獸少了許多,眾人鬆一口氣。
五點整,隊伍停下來小歇,一位男隊員使用地圖技能,把目前的位置確定下來,添在地圖上。眾人輪流過來,把自己手中那份更新。
阮程程排在最後,驚喜地發現,終點線相距不遠,最多一個小時也就到了。
氣氛歡騰起來,很快冷卻了:此處樹木稀疏,地面潮濕泥濘,有點像山穀穀底,靜悄悄的毫無生機。
「走吧。」改路來不及了,鍾寒山略一躊躇,決定按原定路線前進,「都小心點。」
會不會有食材?她百忙中想。
短短三天,阮程程收集了不少普通食材,種類五花八門:
草叢一顆不起眼的細草,「野蔥」;不知名枯樹樹腳的蘑菇,有點像猴頭,「猴頭蘑」;某棵松樹樹枝上的褐色果實,狀如魚鱗,「松果」;數棵藤蔓之間一串串飽滿晶瑩的葡萄,「紫葡萄」;路過草地,有棵草像百合,路過摸一把,「紫皮山蒜」;就連一隻黃狗大小的兔子暈頭暈腦跳出來,被鍾寒山眼疾手快一根弩/箭放倒,收進倉庫,昨晚在樹頂燒烤,她分到一小塊,驚喜地看到提示「黃山兔」
得來全不費工夫。
如果在森林走上一個月,她有信心,收集百八十種食材也不成問題嘛。
可惜,「珍稀鬆蘑」始終沒有出現。
突然之間,一種強烈的不安湧上心臟,阮程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警惕地東張西望,眾人也舉起□□。
「那邊!」有個人喊。
有什麼東西從右側冒了出來,窸窸窣窣地,先是兩根觸角,隨後是昆蟲的複眼和長滿利齒的嘴巴。它披著一節一節的甲殼,看起來很堅硬,兩側長著八十對或者更多的腳,目測五米長--有點像蜈蚣+節肢動物的混合體。
阮程程倒吸一口涼氣,有種進入B級怪獸片的感覺。
第二隻、第三隻,左側右側前方,不知不覺,怪蟲像收緊的口袋,把入侵者們包圍了。
狼爪隊絲毫沒有慌亂,甚至可以說,早就準備好了。
鍾寒山臉色嚴肅,乾淨利索地給十字弓換上特製箭矢,在火把沾一沾,對準前方扣動扳機。
一秒鐘后,十多米外的地面燃燒起來,怪蟲們吱吱叫著,向兩邊退避。
無論什麼野獸,都是怕火的。
「拼了!」他喊著,憑空拎出石棉頭盔、斗篷和手套,迅速穿戴好,單臂挎著十字弓,提出一背包自製汽由彈,掄開手臂,乒乒乓乓投擲出去,兩側也成了火海。
身邊矮胖子也是位猛人,調整一下背上的盾牌,從倉庫取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巨斧,掏出一個酒瓶喝一口,噴到斧面上,半張桌子那麼大的巨斧熊熊燃燒。
這麼猛啊?阮程程佩服地想,快手快腳地接過石棉斗篷披上,把匕首綁在登山桿前端。
「你那玩意能幹啥?」矮胖子嘟囔著,從倉庫里拎出一把長刀遞過來,「別切著手。」
沉甸甸的,又長又直,足足一米五長--她的倉庫放不下,阮程程有點沮喪。
鍾寒山喊聲「跟好了!」就大步流星朝前沖,眾人喊著「拼了!」「快點!」緊緊跟上去。
一隻五、六米長的怪蟲被火焰包裹,嘶叫著在地面翻滾,眼看活不成了。
戰鬥打響了。
一隻又一隻怪蟲倒下,又有更多的蟲子包圍過來,敵我距離迅速縮短,沒用多久,火攻就變成肉搏戰。
最前方的鐘寒山用十字弓射死幾隻怪蟲,隨後改變戰略,左手撐著兩米高的警用防護盾,右手提著兩米長的巨劍,猛力一揮,就把一隻奇形怪狀的蟲子砍成兩截--他一定把力量值加到很高,阮程程熱血沸騰的猜測。
身邊的矮胖子也很驍勇,一邊大喊「曹尼瑪」一邊雙手輪動巨斧,不止一隻蟲子被他砍斷幾節,掄了出去,遠遠望去像一個矮矮的風車。
能撐住!她咬緊牙,不停把汽由彈點燃,丟到周圍蟲堆里;有兩次蟲子從地面爬過來,被她砍斷觸角,用刀從長滿牙齒的口器里狠狠刺進去,粘稠的綠色液體濺到她臉龐;還有一次,一隻被砍下來的怪蟲腦袋卡在矮胖子脖頸,後者大呼小叫,她硬著頭皮,幫他使勁扳下來,手指被骨刺割破了。
鍾寒山在前方大吼:「有路了!堅持!」
唧唧叫聲、火焰燃燒聲、爆炸聲和身邊同伴的怒吼交織成一首血腥殺戮的歌,令她彷彿進入另一個世界。
十幾分鐘后,阮程程站在陽光明媚的山谷邊緣,厭惡地望著下面層層疊疊的怪蟲:它們喜歡潮濕和陰暗,對陽光和火焰望而卻步。
無論如何,安全了,不用被噁心吧啦的蟲子吃掉,她長長噓口氣,胳膊酸疼,連刀也拿不動了。
有人叫她的名字,是鍾寒山,「別愣著,過來。」
她走回隊伍,被面前情形嚇了一跳:防守左方的男人躺在地面,肚腹被鮮血染紅了,已經失去知覺;右方男人少了一條胳膊,臉都白了,還算鎮定,由蘋果臉女人包紮傷口。
傷得這麼重?
看看鐘寒山,左臉頰有一條兩寸長的傷口,右臂也被繃帶包住,疲憊不堪地靠著樹樁,拎著一瓶水,武器什麼的統統不見了;矮胖子脖子裹著繃帶,伸著兩條腿,呼哧呼哧喘著氣。
「我和墩子輪流背大飛,卉卉負責阿汪。」鍾寒山說,手裡的水瓶不見了,搓搓臉:「你,撐得住吧?」
阮程程點點頭。
隊伍再次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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