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認識
人群被人撥開,順著村民的視線看過去,劉向東從人群里走出來。
原來是他!
不過村民們都知道他就在顧星文那裡幹活,肯定是在現場看到的。
在場的姑娘們一看見顧星文就朝他來的方向看,盼望著能看到顧星文,結果只看到人如潮水,高低不平。
「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又是親姑姑又是親伯母,一點不念親情,也不念在錢伯伯給你們家肥田的情上對人家好點,就知道得寸進尺,處處欺負人家,還牽線搭橋給人家找了一個掉了牙的老頭子,這是人乾的事嗎?」
他口齒利落,語氣里滿是不忿。
周白露指著他,叫道:「劉向東,你別瞎說啊,誰說人家牙掉了,明明一口好牙,我親眼看著人家吃剛烤好的玉米粒了!」
結果劉向東意外驚喜的反問,「還真是你給牽線搭橋的啊!了不起!」他說著話沖周白露豎起一根大拇指。
不遠處錢萬畝見狀,發現情況有些不利,就靠過去扯周白露,讓她一起回家。
劉向東早就瞧見了,大聲喊:「二隊長,等一下,咱們的事情還沒有說清楚啊,你走就更說不清楚了,畢竟這是你兒子的事情,難道你就不想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
便將錢建軍今天吃飯前說錢思思的那番話原原本本說了一遍,然後義憤填膺道:「他竟然說錢思思好吃懶做啥都不會,還是個賊!」
要說錢思思好吃懶做,村民覺得還有點真實,不過小姑娘家的,家人稀罕的,誰不好吃懶做,那還不是人家父母願意慣著,礙著誰的事了,只要自己別上趕著去把好吃懶做的姑娘往回娶就好了。
這事情有什麼好說的!
「顧星文平常最看不慣的就是在人背後挑撥是非的人,他覺得人都做不好,事肯定更是做不好,因此才將他開除!結果他一腔怨氣全部灑在人家思思身上,你們說思思冤不冤?」
姑娘們被顧星文的原則打動,紛紛覺得自己喜歡的人簡直是世間少有,連帶著自己也高尚起來,以後也要做一個不被他討厭的人。
於是都大聲附和,說思思冤,
就連李菊蘭和王梨也跟著大聲喊了。
錢糖糖靠著母親站著,臉都綠了。
「你們說錢思思是賊嗎?她偷過你們其中誰的東西?」
大家紛紛搖頭,說沒有。
周白露氣死了,說劉向東瞎說,誣陷她兒。
劉向東一臉淡定看向幾個隊長,「咱們村每個隊長家都有人跟我在這裡幹活,今天大家都在場,是男人的就站出來說一下我到底有沒有瞎說。」
說完又強調了一句,「老大的原則,你們是知道的!」
那幾個隊長面面相覷,神色有些為難。
錢思思之前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每個隊長都有一個兒子在顧星文那裡幹活,直到現在,她心裡有了些眉目。
前幾天無意中在父母面前說想去鎮上開麵館,但是他們神色慌張,異常反對,對於剛剛從過去走出來的人們,他們的心理還停留在以前,沒有敢大膽的走出這一步。
但是在顧星文那裡幹活不一樣,就每天放個羊,弄弄羊舍,備羊草,一個月就能賺到二十多塊錢,而且每天還有麵條饅頭和肉吃。
雖然比當老師工資少了幾塊錢,但是伙食肯定比老師好。
這在每個農家只是捎帶的事情,在顧星文這裡就能賺取這麼多錢。
因此才有那麼多人想去顧星文那裡幹活。
村裡每個隊長先把自己的孩子弄進去,最後才是別人家的孩子。
對於顧星文而言,他答應雇傭每個隊長的兒子,或許是有他自己的深意。
想明白了這一層,錢思思幫劉向東加了把勁。
「劉向東,人家肯定不稀罕那點錢,也不會在乎!」
她這樣一說,那幾個隊長猛的超她看來,緊接著他們就推自己的孩子。
其實早就有人想站出來了,但是都在觀望著,現在更是得到了父親的允許,就更是無所顧忌了。
於是,一下子就站出來十個小夥子,他們紛紛點頭說劉向東說的一句話都不假。
話還沒說完,剩下的幾個人也站了出來,所有人都站在了劉向東和錢思思這邊。
就連幾個隊長都湊在了一起,跟錢萬畝拉開了明顯的距離。
他們一家靠著牆站在一起,分外顯眼。周白露這時候知道害怕了,拉緊錢糖糖低下頭,又怕兒子衝出去吃虧,騰出一隻手拽緊錢建軍的胳膊。
村長站在一邊,對現在這個局面有些意外,本來興師動眾把幾個隊長叫在一起,準備教訓一下錢萬糧,好過一把癮,結果去成這樣。
反而被全村人看了笑話。
他默默轉身看錢萬畝,眼神里滿是責怪。
錢萬畝到底是當過幾年隊長的,立刻走出來清清嗓子道:「都是年輕人不懂事,這件事確實是我家建軍的錯,思思畢竟是自己妹妹,當哥哥的有時候不知輕重,想教訓一下妹妹,發生了衝突也在所難免嘛!」
他一邊說一邊看村長,村長笑著點點頭,也跟著說:「對對對,本來沒多大的事情,你們看這鬧的,你一會回家了好好去安撫一下你弟妹,該看醫生看醫生,該買葯買葯,都是一家人,以後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別上了和氣!」
話說到這裡,錢思思看出來,這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趕緊輕輕咳了一聲,梁秀花皺著眉頭輕聲哼了起來。
錢思思趕緊轉身,彎下腰看母親,耳朵搭在母親嘴邊,連連點頭答應著。
眾人被她這一下給弄糊塗了,不知道梁秀花在說什麼。
只見過了好久,錢思思這才抬起頭,長長的鬆了口氣,笑著說:「我媽說她也不想兩家人傷了和氣,但是這次的事情伯父不能就這樣輕飄飄過去。」
村長一看錢思思給了自己台階下,連忙笑著說:「那肯定了,就算你們要輕飄飄的過去我也不會讓這事輕飄飄過去。」
說完轉頭盯著錢萬畝,「你聽見了嗎?」
旁邊的周白露一臉不服氣,撅著嘴不高興,被村長盯了一眼,歪著頭看向一邊。
錢萬畝連連點頭,「肯定的!」
「那好!」錢思思拽拽衣袖,一板一眼說:「今天正好咱們村的人都在這裡,我錢思思雖然是我父母抱回來的孩子,但是養恩大於生恩,如果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站在這裡的我,對於我父母為了護我被欺負的事情,我的要求其實不難。」
今晚的錢思思格外不一樣,是村裡人所沒有見過的樣子,在村民的印象中,以前的錢思思見了人最多打聲招呼,並沒有多餘的話,平常都是待在自家院子里玩,很少去別人家走動。
都知道錢糖糖團結了三個隊所有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錢思思也著實沒人玩,就總是縮在家裡。
那樣一個不善言語的孩子,今晚卻完全像變了一個人。
從前幾天看見她在河邊洗菜,到後來聞到她在家裡燒的飯菜香味,再到今天替父母出頭,要知道,今天晚上,錢萬糧和梁秀花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
全部是錢思思在說。
這完全就是一個家庭頂樑柱的架勢。
在場的男孩子都忍不住佩服她,覺得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有條有理,臨危不懼的樣子格外……吸引人。
本來人就長得美,在馬燈的照耀下,她整個人蒙上了一層光輝。
大眼睛水靈靈的,鼻頭髮紅,雙唇圓潤,不斷的從那兩瓣嘴唇里吐出一段又一段說辭,加上她說話環眼四周時,及腰長發也跟著擺動,格外好看。
村長一臉和藹,點點頭,「你說,我替你做主!」又看看村民,「他們都在,可以幫你作證!」
「好!」錢思思一字一句道:「我要伯父把占我們家的兩畝肥地還回來。」
不遠處的周白露跟蜂蜇了一樣,身子猛的一抖,立刻大聲反對:「你想得美!那是我們家的地!」
村長手往後面一揮,「你先住嘴!讓思思說。」
周白露氣得氣都不順了,轉頭沖錢萬畝瞪眼睛。
錢萬畝皺著眉頭不說話。
錢建軍拳頭捏得緊緊的,但是看著那麼多人都向的錢思思,硬生生忍住了。
錢糖糖冷著臉,她從來沒有這麼丟人過。
如果可以選擇,她想躲起來,不想讓這麼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過萬幸的是,顧星文不在,要是他在的話,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錢思思強調道:「村長,當時我爸為了照顧哥哥家人多,把鷹石溝南面的兩畝肥田借給伯父家,本意是為了幫人,可是我們家現在鍋都揭不開了,前幾天我親生父母上門的時候,那些白面還是我爸去馬大嬸和劉大媽家借的,不信你問他們。」
馬大嬸跟劉大媽立刻在人群里喊起來,「對對對,就是的,他們家日子難過呢!」
周白露不服氣冷笑道:「哼!就會糊弄人,都揭不開鍋了,還有錢買肉吃,前天你燒的肉湯,全村人可都聞見了!」
這時候,人群突然一陣騷動,錢思思轉身,緩緩往那個地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