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出席
這個聲音……閔天晴和苗苑都不禁齊刷刷地脊背一涼,循著那把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兩人心中難免都有些惴惴。
最後還是苗苑最快做出了反應,只趕忙道了一句,「霍二爺。」
「嗯。」他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然而那雙幽深的眼睛卻始終都是看著苗苑身邊那低著頭的閔天晴的,好像不把她那纖弱的身子給生生地盯出一個大洞來決不罷休。
苗苑自知這個時候她自己便已經自身難保,更別提再說什麼緩和氣氛的話,搞不好便是弄巧成拙,倒不如及時避開更好一些。
嘆了口氣,她只能給旁邊的閔天晴遞了一個抱歉的眼神,轉而已經飛快地道了一句,「那……霍二爺,閔小姐已經送到了,我就先退下了。」
並非是她不想幫忙,只是霍靖深到底不是平常的人,而這裡也實在是沒有什麼她可以說話的地方。
閔天晴自然知道苗苑的難處,故心中也並未有責怪,然而頂著跟前那個男人毫不加以掩飾的赤裸裸的視線久了,到底還是讓她只覺得渾身難受,最後還是迫於壓力,一點點地抬起了頭來。
幾乎是抬眼的一瞬間,她便已然猝不及防地撞入了那雙幽黑的眸子裡頭。
但見其中的色澤在客廳水晶燈的照映之下,正微微地泛著暗色的微光,恰似深夜下波光粼粼的海面,深沉得讓人一眼望不著底,存在感卻又是那樣的鮮明顯著,讓人無法就此移開目光。
她有些愣愣的,一時間幾乎連解釋的話語都忘記了應該如何宣之於口,只能直直地看著他。
最後還是霍靖深先行走上了一步,逼近了她,高大的身形投下長長的陰影,正不偏不倚地攏住了她嬌小的身形,「剛才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許是跟前的男人時時刻刻所釋放的氣場實在太具有壓迫性,閔天晴下意識地隨著他行動的腳步而後退了一步。
然而,她很快便意識到這樣舉動無疑會引來跟前男人的怒火,連忙又低著頭原路蹭了回來,「我……我沒有說什麼啊……」
她實在是不會撒謊,即使是這樣簡短的一句話,她都說得有些磕磕絆絆。面上的緊張和尷尬顯而易見,使得她口中的否認瞬時變得極沒有說服力。
他頗有些好笑地望著腦袋越低越往下的她,一時間竟也不知道他這時候到底是應該嚇唬她一下,還是應該早點放過這個小傢伙。
最後,霍靖深還是輕輕地咳了一聲,「我很可怕?」
是非常可怕。閔天晴默默地在心中道了一句,差些就要條件反射性地點頭了,但是最後理智到底還是拉回了她,連忙又搖頭,「沒……沒有。」
他再度逼近了幾分,語調放沉了一些:「那你為什麼不敢看著我?」
當然因為你太嚇人了。閔天晴默默地在心中道了一句,卻也只是默默地低著頭,不做所語。
她並不想讓霍靖深覺得自己還眷戀著那個渣男,只是現如今好像如何解釋也始終不能達到一個確切的說法。
好在,這一次他很快就已然放過了她,總算不再步步逼近。
她從始至終未曾抬頭,自然沒有捕捉到霍靖深那眼眸中一掠而過的促狹笑意。
待得那壓抑的氣場隨之退散而去以後,她才鬆了一口氣,轉而還是老實坦誠地說道,「遇到了一些麻煩。」
未等霍靖深回應,她已經搶先一步說道,「不過不算是什麼大事情,我自己可以解決的。」
末了,似乎是怕他不信,她還特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他因而她這副強撐聲勢的模樣臉色稍緩,正欲帶著她走進客廳再說,忽然只見得她的大衣口袋裡頭隱約露出了一角耀眼的鮮紅,不覺眯了眯眼睛,「那是什麼?」
「嗯?」閔天晴稍稍地一愣,隨著霍靖深的指向看去,但見那婚禮邀請函的一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暴露在了外頭,分外顯眼。
該死的,昨晚怎麼就順手放到口袋裡了!
她一驚,還沒來得及捂住,便已經被霍靖深先行一步地摁住了她伸出去遮擋的手,轉而輕輕鬆鬆地將那邀請函從口袋中拿了出來。
待得視線觸及到邀請函上的兩個名字以後,霍靖深才微微地低了低眉,眼眸中看不出喜怒,只是朝著她揚了揚手中的邀請函,「你此前所說的,就是這個?」
木已成舟,這時候也只能夠乖乖地招認了。閔天晴乖乖地點了點頭,低聲道了一句,「嗯。」
末了,她頓了頓,很快已經補充上了一句,「我是不會去的,所以……不用擔心。」
她原本只以為他知道自己跟戚盛陽這個人還有一絲半點的聯繫以後定然會生氣,然而意想之中的憤怒卻並沒有到來,反而是他極為風輕雲淡的一聲詢問:「為什麼不去?」
「啊?」
這個反應顯然是她此前未曾想到過的,不禁也愣了愣神,抬眼望向他,一時間心中也不太確定這究竟是真心話還是他故意說的反話。
然而,他的眼眸卻始終是幽深而平靜的,任憑她如何去探究,也始終無法從其中窺探出什麼東西來。
真是個難懂的男人。她在心中如此想到,一邊也只能安分地說了實話,「他們不是真心想要邀我去的,只是想要藉此來好好羞辱我而已。既然已經知道對方不是帶著善意,為什麼我還要去配合他們?」
這樣坦誠的回答顯然正合霍靖深的意,只見得他一挑眉,微微笑起來,卻天然而成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正是因為他們別有目的,所以哪有不配合的理?」
似乎是發現了閔天晴面上疑惑的神情,他也並不著急,只是將手中的邀請函重新放回了她的手中,「好歹也是他們的婚禮,也給我們發了邀請函,說什麼也要備份厚禮過去,祝福這對新人。」
她還未來得及問究竟是什麼厚禮,突然間卻又捕捉到了他所用的辭彙,當即又是一驚,「我們?……您、您也跟我一起去?」
他眉眼微沉,「不願意?」
「倒不是不願意,只是……」她搜腸刮肚了一陣,還是未能從中拈出合適的說辭來推託。
其實她全然不用這樣規避,畢竟霍靖深是何等人物,有他帶領著自己出席,她還有什麼好顧忌和尷尬的?
然而也正是因為是霍靖深這樣的人物,所以,她總覺得,他總是陪著自己去處理這樣的小事,似乎有些太古怪了。
但這些話又如何能夠直白地跟霍靖深說出口才能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閔天晴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從來未有這一刻如此高速運轉過,還未等她想出合理的說辭,霍靖深卻早已然自她那不斷變幻的面部表情中窺出了幾分端倪。
他從來沒有見到過,一個人的臉上居然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裡變幻這樣多種表情,滿腹的小心思都如此明晃晃地擺在臉上,讓人忽視都難。
這樣一個沒有心眼的小傢伙,這些年到底是怎麼在家裡活過來的?他不禁這樣想著,一時間只想要搖頭。
最後還是他先開口,「現在外界都知道,你是我霍靖深身邊的女人,如果讓人就這麼欺負了像什麼樣子?所以,我當然要陪同出席。」
他說得倒是一派理所當然,她思量了一會兒,弱弱地頂嘴,「這……不去不就沒事了?」
霍靖深卻是好像早就已然知道她會有這麼一問一般,幾乎沒有停頓時間便已經涼聲接上,「霍靖深從來不吃悶虧,所以你也必須一樣。」
「……」她徹底沒有話再應對,最終也只能低下頭來,盯著自己手中拿著的請帖一會兒,微微地點了點頭。
雖然想到這件事最後竟會是這樣的發展時,她的心中難免還是有幾許彆扭和古怪。
但,在想到他方才說的那番話以後,她心中那最為柔軟的位置,卻好似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地戳了一下,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地破土而生。
她抬起手來,輕輕地攥住心口前的衣服,不知道究竟那代表著什麼。
霍靖深的速度的確極快,手下人的效率自然也見風使舵地增高,才到下午,預約的服裝師和化妝師便已經紛紛就位,一眾人浩浩蕩蕩,看上去很是壯觀。
閔天晴一場午覺剛醒來,下樓時便已經被眼前的情況嚇了一跳,「這、這是什麼情況?」
說罷,她還特意揉了揉眼睛,好確定自己並非是還沉浸在睡夢之中。
霍靖深正坐在大廳內的沙發上看著當日的文件,聽得這麼一聲時,回身朝著她輕輕地招了招手,並沒有馬上對於她的疑問做出解釋,一面淡聲道,「過來。」
她應了一聲,一邊小步地挪移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這才低聲問道,「這些人都是來幹什麼的?」
他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與她的驚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都是些高定禮服設計師,特地叫他們帶了各自的作品里。等會你挑一種喜歡的風格,會有專門的設計師為你設計禮服。」
「禮服?」閔天晴疑問了一句,而後才似乎想起了什麼,不覺也有些頭疼,「可是,他們的婚禮也是下周的事情啊,這麼快就準備……」會不會有些太過於鄭重其事了。
「已經不快了,」他合上了手中的文件,撇過頭來望向她的眼睛,「我不希望我的女伴穿著過季的禮服出現,也不希望會有撞衫的事件發生。」
這句話成功使得閔天晴縮回了腦袋去,最終只能弱聲弱氣地應了一聲,「……哦。」
正在此時,一位年輕的服裝師已經走了過來,朝著她行了個禮,畢恭畢敬道,「您便是閔小姐吧?」
她循著那把聲音抬起眼來,「啊,我是。」
服裝師更為笑容滿面了起來,「既然到位了,就先挑選一下禮服吧,這些都是根據您的尺寸所修改完畢的版衣,等挑選完畢以後。我們會根據您喜歡的風格設計出新款禮服,並在最快時間內趕工完畢的,一定能夠讓您以最完美的姿態出席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