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賬
捉住愛妾的小手,秦中正面色緩和,「苑娘說的也不無道理,若是你再介入,無論這個管事是什麼罪名,你都逃不了干係。還是讓楊姨娘查吧,索性也查不出什麼,你且安心。」
無論是誰管家,都會有大大小小的問題,秦中正心裡也明白,李姨娘無外家,只有一個秀才哥哥,心思蠢笨,當然最好拿捏。秦中正很滿意這個秦府掌家人的身份。
日後,萬一需要,秦中正是不會弔死在李姨娘這棵樹上,另娶一個門第相當的女人,才是他唯一的選擇。
只是李姨娘捅出的簍子遠比秦中正相出的大。李姨娘此時也不自知。
她笑的溫婉嬌媚,「全聽老爺的。」
再僵持下去,恐怕秦中正也要懷疑她,李姨娘心想,一定要趕緊將外放的那筆金額填進賬房。
小產才幾日,李姨娘顧念著自己身子,推拒秦中正不安分游移在身上的大手,「老爺~妾身此時不適宜伺候。」
剛剛色令智昏,秦中正一下子清醒過來,老臉饒是紅了幾度,雖有些許不快,依舊道,「你在這裡歇著,我要去外面處理事務。」
等人走後,李姨娘心裡越發不安,立即讓門房的人把她哥哥李安找來發問。
「上次我借出去的那筆銀子,你說到這個月可以入賬,我想問問,現在可有眉頭了?」李姨娘看著自己哥哥發問。
原先是前幾個月,她挪用了公里的一筆銀子,因為數目有些大,她的嫁妝薄弱,填也填不進去。
幸好哥哥有門路,讓她從秦府挪了一筆銀子出去,說是一倍的利潤,李姨娘當時就心動了。可是也不敢輕易相信,只從嫁妝里拿了幾百兩銀子出來,沒想到第二個月真的翻倍!
之後李姨娘又試了幾次,次次都返還兩倍銀子,才讓她稍稍放心。
這次又是因為哥哥欠了賭債,數額不小,追債的人要不是她派人攔著,早就打殘了哥哥,追債追到秦府來。可憐她們李家這一支,已經只剩了李安這一個命根子,她怎麼能坐視不管?
一不做二不休,李姨娘心想,乾脆把手裡全部能移用的錢全部投出去,一次性回個夠本,也用不著一次一次投,還能花錢買個官讓哥哥做做,讓他安分點,不再讓自己操心。
看見這個哥哥,李姨娘就十分操心,太陽穴都疼的很。
「妹妹放心,明日就到了一月之期,昨日那家錢莊的老闆還跟我喝酒,說明日就能拿到本錢和利潤。而且看妹妹出手這麼大方,還要多加兩成利潤。」李安長的尖嘴猴腮,一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成天和混混一起過,孤家寡人一個,也沒人管他。
「那就成,想必楊宛晴查的也沒那麼快,再她查到賬本之前,我便將挪的那些填進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她想查也沒門!」李姨娘搓搓手,撥動頭上的流蘇,眼角微微翹起,倒也有徐娘未老的風韻。
楊姨娘的莘芷院,挽綠早就從賬房那兒將賬本全部搬過來,整整兩大箱,絳紅看不懂字,那賬本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螞蟻般的小字,看的太陽穴都發疼。
「這些賬本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看完啊?」絳紅忍不住問。
「別著急,」楊姨娘一直在旁邊看著,挽綠看一本,她看一本,然後她再看一遍,挽綠看一遍,如此仔細,也找到了些皮毛。只是都還不夠治李氏的罪。
「該有的用會有,依照李姨娘那貪得無厭的性格,不會一點公中不貪。」到現在,已經查出許多出賬本想掩蓋的地方,還有好多東西採買的門道都比之前掌握的要跪上幾倍。只是這些還不夠。
絳紅在一邊端茶遞水,燒了暖爐在旁邊,生怕姨娘凍著。
「姨娘您看!」挽綠在一旁大叫,「這是您剛剛看過的那本,您沒有發現不正常的地方嗎?」
挽綠將賬本遞到楊姨娘面前,指著扉頁左上角的位置,「十月六日,出賬房五千兩,十一月六日歸還五千兩……還有這處,這些錢數目巨大,去向不明,雖然早已入賬,但並未標明去向,姨娘可有覺得不妥?」
剛剛她已經注意到謝謝,但以為已經還入庫房並未在意,細想之下,楊姨娘已經知道是自己粗心大意,於是問挽綠,「可有什麼門道?」
「奴婢之前在家的時候聽母親說過一個親戚的故事。說的是這個親戚因為受人蒙蔽,便將家中財產全部拿出去投資,沒想到賊人竟然將財產全部捲走,奴婢那親戚也跳水去了,這樣想來,倒覺得有些像。」挽綠說的頭頭是道,但要不是她了解這個事,恐怕也不會注意到這其中的污垢。
「可李氏並不是如此蠢笨之人,這麼明顯的事情我能看出來是騙人的,她豈能看不出來?」楊姨娘深深不解,除非是有什麼切合她實際的利益,否則李姨娘怎麼會做出如此下策,她問道,「我最近並沒有聽說她哥哥出什麼事情。」
除卻李安,李姨娘是不可能有其他地方缺銀子的。
「姨娘不知,這些錢莊的人都很賊,知道百姓們第一次起不可能拿錢出來,於是一次一次的好處吸引,比如說今天是是雞蛋,明天是麵粉,讓這些老百姓相信他們做的是好事,然後才要錢。」挽綠說,「而且為了吸引都真正捨得拿錢的貴人,他們第一次是不可能收銀子的直接走人,而是放了幾次,看收到的銀子越來越多,達到他們想要的數額,自然就會捲鋪蓋走人。只是奴婢不知道的事李姨娘這次投進去多少。」
楊姨娘這下心裡瞭然,肯定是試探過幾次,她手裡又有著急用錢的地方,李氏心越大,才會投進去這麼多。
「接著找,找出她這個月投出的銀子!」楊姨娘吩咐道,同時手上速度也加快。
很快挽綠找出這個月投出去的記錄,整整二十萬兩銀子的空虛,不禁讓楊姨娘嚇的心肝跳。
秦中正是這幾年才發跡起來,前些年不過一直靠白家撐著,發跡起來之後,他一沒背景二沒家底,只能靠經營的銀子撐著,三天兩頭還要打點外頭的官員,上到朝廷二品大員,下至九品芝麻小官,能找到秦中正門路的,都會貪上幾個銀子。
秦中正也不想給,但這些官員哪個不是靠著哪個,通通都是雲王一個體系,一個不滿意都能牽連一大堆,他又能怎麼辦?所以秦中正才覬覦皇商這個位置,因為皇商代表的是皇家,也是官中人,這樣銀子才能來的更多來的更穩。
所以秦府並不像外人想象的家財萬貫,除了能活動的銀子,恐怕所剩無幾。
楊姨娘心下更驚,投入這麼多的銀子,大概是回不來了。很快她真定下來,反正不是在她手機丟的,她再憂心也怪不到自己頭上。
「挽綠,你去玉荷院,將我們這兒的結果全部告訴大小姐,一個字不準差,讓大小姐想想,我們怎麼樣才能利用這個漏洞,將李氏置諸死地。」楊姨娘怒氣沖沖的說,李氏真敢做出這種事,也不枉她查的這麼仔細。
秦苑正在想方設法要怎麼逼迫秦中正放娘親從寺廟回來,挽綠就已經過來,將莘芷院發生的事兒一個字不落說出來。
摩挲這手心,秦苑想了會兒,她說,「你去外面打聽打聽,李姨娘的哥哥是投的哪裡,若是那老闆還沒捲鋪蓋走人,給他送個暗信,說官府已經查過來,找到他們作案的證據。」
反正最後秦家的錢財也不是她的,她也不心疼。
「但不能讓他們隨意走了。」秦苑心裡又有一個壞主意,手上一揮,一封書信交到絳紅手裡,「就勞煩絳紅姑娘替我跑一趟,到寧王府送個信,就以我的名頭送,給寧王帶個信兒。」
絳紅答應,施施然退了出去。
「小姐,您剛剛寫的什麼?怎麼又關寧王爺的事情?」紅玉糊塗了,明明是秦府的事情,就算寧王爺有意幫助小姐,恐怕別人也是要說閑話的呀!
「非也,非也,你就不要擔心了,這次李姨娘是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
寧王府的下人知道秦苑是勇王世子的救命恩人,王爺是感激不盡的,所以未敢阻攔,直接放絳紅進去。
寧王彼時正在書房,看見有人進來,行雲流水將詩句寫完,頭也不抬發問,「秦大小姐是有什麼事來找本王嗎?」
「回王爺,小姐說這封信您一看便知。」絳紅小心翼翼呈上信封,頭也不敢抬。王爺是皇家貴胄,怎能輕易正視?
接過信件,看了一眼,微微笑了笑,這個丫頭,是讓人給他送了一筆橫財啊!
李焱抬眼,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讓絳紅呆住。他說,「回去告訴你們家在你們家小姐,這個恩情,本王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