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子女心中多念孝 下
瞧見親閨女一臉求表揚的表情，張氏拿手點了點她的額：「鬼精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嫌我胖了！」
「我怎麼敢啊！再說了，娘哪裡胖了，哥哥說過，美人都是體態婀娜的，娘親這叫豐腴！娘，這裙子我一共做了兩件，一件用的普通織錦，留在裁雲閣作樣衣，您這件用的是上等精綉月朧紗，想來是三嬸私用的料子。」
「我已經聽說了，你倒是機靈，拿娘親的茶出去做人情，你可知，那茶可本可換無數條這樣的裙子？」張氏假裝嚇唬她。
「我知道，那是貢茶，本是天家御用的。所以，三嬸應的是從今往後，我與哥哥的四季衣物，三嬸包圓了，不僅如此，往後優質精綉月朧紗不限量恆定價供應給裁雲閣。」王意如呵呵一笑。
「恆定價？是多少錢一匹？」張氏有些懵。
「八十兩！」王意如報了個價。
「呵呵，阿寶你可真是厲害了！」張氏摸了摸女兒的腦袋：「只是一兩茶葉怕是不能讓她糊塗成這樣吧？」一匹普通月朧紗的造價都要一百兩上下，優質精繡的月朧紗只要八十兩一匹？還恆定價？劉氏要是沒發燒肯定是不能答應的，除非有其他巨大的利益。
「娘，合同在李掌柜那裡收著呢！等您什麼時候有空去拿來瞧了就知道，我們與三嬸兒，是互惠互利的，與茶葉沒什麼關係。」王意如故意賣了個關子。
「還有合同？又是哥哥幫的你？」張氏終於完全相信，兄妹倆關係親近了。
「那是！娘，我發現哥哥就像萬事通一樣，無比好用呢！」王意如得意地吐舌頭。
「對了娘，外祖以釀酒賣酒為業，為什麼娘的陪嫁里，沒有酒庄？」王意如問出自己的疑惑。
「因為娘喝不得酒，一喝酒哪怕只喝一口，臉上身上立刻就會起紅疹子……」張氏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臉上笑意滿滿：「不過這毛病沒有遺傳給你，你剛出生沒多久，外祖抱著你，拿筷子沾酒塞你嘴裡，你嘬得津津有味呢！」
「額……」王意如一頭黑線：這拿筷子沾酒給新生兒嘗的樂子，一直都是老長輩們的最愛，還真是流傳千古了，只能說她命大，沒在嬰兒期就被酒精燒壞腦子或灼壞了味覺。
「那這次回去，我要陪外公喝酒。」王意如開玩笑道。
張氏點了點她的額頭：「還不去收拾東西？」
「綉珠會收拾好的，再說，外公家什麼都有。」王意如毫不在意，反而撇了一眼正在忙進忙出的沉魚：「娘，女兒身邊還少一個一等丫鬟，您把沉魚給了我罷？」
「好，依你。」張氏什麼都沒問，一口答應，順便補了一句：「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沒少指示她們，難為你還記得向我開口。」
王意如有些不好意思，這段時間的確總是到良辰閣拿東西，也經常指使良辰閣的下人。
母女倆正說著話，外面綉珠過來，說行禮已經裝車了，二少爺已經在等了。
有了沉魚，再加上去外祖家要什麼有什麼，故而綉珠被留下看家，王意如跟著母親上了去外祖家的車。
張家在距離平城有五天路程的運城。趕路的這五天，讓張氏看到了一個全新的女兒。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愛撒嬌，可她嘴甜又勤快，對外人和下人彬彬有禮，與哥哥相互關心調侃，彷彿他們一直是這麼融洽。
這一切的變化讓張氏既心酸又驕傲，女兒才六歲就這麼懂事，自己不在的日子裡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五天後，運城張家，張老爺子看見外孫女朝他直撲過來有些愣神。「哎喲喲，小祖宗慢點兒跑，小心摔著！老頭子，你看什麼看？還不快接著她！」耳邊老太婆的聒噪把他拉回來，一把抄起王意如，像捧一碗糯米糰子：「寶！你竟一起來了？」
「外公！我想你了呀！」現在的王意如，撒嬌賣萌根本沒有心理負擔。
一句話吧老爺子樂得眉開眼笑：「哈哈哈寶會叫外公了？再叫一聲，乖，再叫一聲聽聽！」
「外公，外公，外公，外公呀……」王意如一口氣叫了好幾聲。
「哎！哎！哎！外公的寶！」老爺子呵呵笑著揉揉懷裡姑娘的頭髮，恨不能把她揉小了裝兜里。
王意如卻掙扎著下地，跑到外婆趙氏身邊原樣再來了一出，把老太太也逗得花枝亂顫。這才開口對二老說：「這一次，我把爹娘還有哥哥都帶回來一起過年了！快點誇我！」
二老先是一驚，見女兒點頭，瞧了瞧「懵懂」的外孫女，只得把驚訝咽回去，忙不迭地搬出好吃的好玩的，「酬謝」王意如。
王意璞此時上來見禮，二老得知他開年要去考科舉，和和氣氣地賞了兩錠各一兩的制錢給他作壓袖，也是暗暗祝福他早日解元狀元雙元及第。
王意如看在眼裡笑在心裡，二兩銀子有什麼了不起，他將來可是張家的孫女婿呢！
想到這裡，便問了一句：「咦？怎麼不見婉姐姐？」
張氏這才想起來了問：「怎麼也不見大嫂？」
「哎，快別提了！這不是雲峰書院跟風開了女學，你大哥尋思著讓婉婉也去上學。可憐小婉婉才十歲啊！就要一個人離開家去那麼遠的地方上學，教我這個老頭子怎麼捨得？」這一問，可戳了老爺子的心筋了，一想到自己那個粉妝玉琢的小孫女被送去上學，他真的想哭。
張氏楞楞的：雲峰書院不就在城外的雲峰山腳下嗎？出城不過三五里路，來回很是方便的。看自家老父親要哭，心裡明白這是真心疼了。
趙氏卻見不得他這樣，哼了一聲：「於是你便可以把他們父妻兩個都趕去雲峰山做山民？虧你想得出來！婉婉有兩個哥哥和兩個丫鬟兩個婆子照顧，五天回來一次，還能吃虧了？你倒好，臭脾氣讓她爹娘給她陪讀，這下好了，她成了書院的笑話了！」
「怎麼就笑話了？我的婉婉是多金貴的小人兒，她才十歲啊！」老頭子瞬間炸毛了：「我都想自己去給她陪讀！」
「你，你敢去！你前腳踏出這個門，我後腳就給它打折了，大不了你躺床上我伺候你端屎端尿！」趙氏一拍桌子發起狠來。
正在啃蘋果的王意如被她嚇了一跳，手一松，蘋果咕嚕嚕滾遠，她眉頭一皺眼睛一擠開始哼唧：「嗚嗚，我差點以為心心要跳出來了！外婆你力氣好大呀！」
這邊一哼唧，那邊馬上熄火，趙氏一把抱起王意如：「哎喲，對不起啊！嚇著我的寶了，來再拿一個！外婆抱著你吃啊！」麻溜地又塞了一個蘋果給她。
「你看看你，把寶嚇著了！這麼凶做什麼！」老爺子心虛地哼了一聲。
對面看戲的張氏幾乎要笑出聲來，勉強忍了又忍：「爹，您別擔心，這都快過年了，書院也快放假了。」
「好了，你這才剛回來，先帶著兩個小的安頓一下再出來說話，瞧他們舟車勞頓也累了，回了自己家，先好好歇歇。」老頭橫了自己女兒一眼，心說拖家帶口回娘家這麼大的事，你臨出門了才想到捎信回來，回頭再跟你算賬！
張氏卻是一點都不在意，帶著兒女跟著下人進到後院。老太太剛剛才安排好兩套客房，一套在女兒沒出嫁時的閨樓里，正好給王意如住，衣服鞋襪穿戴吃食一應俱全，還給留了一個姓李的老媽子等著伺候表小姐。
另外一個套房在隔了一個花園的僻靜處，一個卧房連著一間書房，就給王意璞臨時居住，同樣也留了一名僮兒侍奉。這讓第一次登門的他受寵若驚。
他與張家沒有半點血緣關係，張家爺爺竟這般周到，想想親祖母的苛待，真是替她羞愧。
張氏安頓了兄妹倆，再到外面，張老爺緊緊盯著她：「你給我說實話，這大過年的，拖家帶口回來作甚？」
「哪兒能全是王家的，五十畝林地是我們家的。另外，我還要了他們家一個狗場。」張氏掰著手指說。
「你倒是一點兒都不藏著掖著，這種收買犯官家產的事兒，你也要去插一腳，怎麼的，是覺得你爹我的肩膀還能給你擔著是嗎？」老爺子沒好氣地瞪了女兒一眼。
「爹永遠是女兒最大的依靠！」張氏微微一笑。
「罷了罷了，等他來了，我再和他合計這事兒吧。你且與我說說，那周家，如今是個什麼光景？」老爺子吩咐下人上茶，聽女兒說這次關外之行的細節。
「周家在關外其實發展得很好，無論是農桑還是畜牧都有模有樣的。可您也知道，當年的舊事一直都懸在他們頭上，這不，當代家主周思行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咽的氣，咽氣前把祖產一股腦兒都賣給了我們，這是逼著他兒子和孫子回中原重起爐灶呢！」張氏嘖舌：「這周家的第四代，只兄妹兩人，妹妹嫁去了岱城。哥哥叫周文敏，與夫君同齡，是個秀才。」
「那周家其他人呢？我記得當年遷出的時候，是個幾百口的大家族啊！」老爺子眯眼問。
「說是去到那兒就散了，周家有家規，絕不與當地人結親，周文敏的妻子和母親，都是岱城人。」張氏解釋道。
「三十多了還回來，這周文敏……有得聊。」老爺子摸著鬍子思量著。
「他家有個閨女，比阿寶大兩歲，瞧著倒是個美人胚子。」張氏笑著補充道。
「爹啊！這次我回來，是夫君的主意，您也知道，婆婆一直不待見他，這回更過份，阿寶差點讓人給害了，老太太不但沒有半點安撫，還明晃晃地苛待她。當然，這些都是內宅小事，最重要的是，我們這次去關外，買了前兵部尚書，周錦諾的祖產，足足八十畝的黑土地，還有五十畝林地。」
「什麼？周家？要回京了？他們可是……已經第四代了嗎？時間過得真快啊！」老爺子眯著眼感嘆了一句。末了又問：「王家買了他的地，與你何干？」
「娘親說誰是美人胚子？有我美嗎？」一個聲音由遠及近，卻是王意如噠噠噠跑過來，王意璞被她拖著跟在身後，一臉的尷尬。
「阿寶，你怎麼不歇會兒？」張氏驚訝地看著她。
「我不累，娘親說誰是美人呢？」王意如一臉「兇相」地看著母親。
「說你呀！你是小美人，娘的阿寶是小美人。」張氏抱起女兒張嘴就哄。
王意如假裝不好意思，心裡卻為又聽見熟悉的名字而勾起了漣漪。周玉嬌，美人胚子，國相的千金。然而，這漣漪只是一瞬間就平復了，因為她想到這一世是她等了千萬年，努力了千萬年才換來的機會。且不知這一世結束之後，自己的命運又將如何。所以，王意如只想抓緊一切時間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孝敬父母，和哥哥好好相處，目送他走向人生巔峰。
有生之年，看到父母身康體健，哥哥事業有成，夫妻恩愛，家庭幸福，她也就心滿意足了，齊明軒，周玉嬌，與她無關。
擺正了心態，她摟著母親的脖子撒嬌道：「娘，我想出去玩兒。」
「就你精力旺盛！你不累，二哥累了，無論你想做什麼，都明天再說！」張氏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王意如扁嘴，五天的舟車勞頓，累是有點累，可她迫不及待想帶哥哥逛逛運城，也想帶他去城外看看外公的酒坊和酒窖，還有酒窖所在的那片林子。想做的事情太多，導致她有些迫不及待。
張家老爺子見外孫女這麼有精神，拍板道：「寶，聽話，今天你就好好休息，明兒一早，你們娘三個就逛街去！逛它個一整天！你想買什麼買什麼！外公給錢！」
「好呀！外公說話算數哦！對了，你們方才在說什麼悄悄話？我彷彿聽到有狗？」王意如皺著眉頭問道。心裏面卻想著怎麼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