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佳期正值小陽春
「爺爺您和我開玩笑呢?官運豈是人人都能有的?」王意如嘿嘿一笑:「不過,外公的財運不薄。而且,張家的福報在後頭呢!我的兩個表哥,將來都是人物。外公,您可得好好培養他們。」王意如故意賣了個關子。
「哦?且不知華譽和華晉將來,是什麼人物?阿寶你給外公透個先機唄?」張老爺子有意配合王意如。
「說太多了不好,外公您只需記得一碗水要端平,對兩位哥哥一樣好就行了,左右兩位哥哥都不小了,他們的大造化近了。」王意如故作高深。
實際上她心裡門清,外公和舅舅晚年的氣運其實一般,除了壽終正寢也沒其他了。
財運的話,王意如也是胡說的。照王意如的想法,她幫母親和外公好好打理酒坊和成衣鋪子,幫助張家成為運城首富是沒有問題的。
畢竟張家最大的氣運,落在了張華晉身上,他才是真正的貪狼轉世。
作為北斗第一殺星,第一桃花星轉世,張華晉是女帝中後期最耀眼的將星。他以一己之力重組張家軍,威震邊關使得瓊國邊關六十餘載太平無事。
更厲害的是,他將瓊國邊境向東北方向擴展了二十餘座城池,打得東方宋國國力急劇衰弱,後來更是成了瓊國的附屬國。
女帝駕崩前,欽點了他作為託孤之臣,掌控朝政十年,最後還能安然無恙地告老還鄉安享晚年,他的一生,堪稱完美。
女帝中後期,文有王意璞,武有張華晉,這兩人還是郎舅親戚。一時間拱托得瓊國成了當世第一帝國,女帝也因為有他二人存在而成為瓊國歷史上最有作為的皇帝,為後世其他女帝登基奠定了輿論基礎。
眼下王意如當然不會同外祖父說這些,只能模糊地告訴他兩個孫子都有大出息。
張老爺子大過年的聽見這些恭維的話,自然高興,笑得牙不見眼:「寶兒,你可真是外公的小福星!」
陸清澤一直在邊上看戲,眼見丫頭把張老爺子哄得心花朵朵開,他也是滿臉笑意,畢竟他也是看老帥的面子多一些,眼見王意如與外祖家親近,他也稍微放了一點心。
只見他笑咪咪地從袖中取出一個紅捲軸對王興嘉遞了出去:「賢侄,這是昊兒的庚帖和合婚書。」
王興嘉接過打開仔仔細細看了幾遍,確認與之前陸家承諾的無誤,這才收在袖中。轉手拿出王意如的庚帖給了陸景華。
交換庚帖,本應是兩家媒人做的事兒,奈何陸家娶妻心切,才自行寫了王意如的庚帖拿去官媒合婚。
交換了庚帖,送了合婚書,兩家的親事就算是定了。陸老爺子對王意如招手:「丫頭,如今是新年裡,爺爺給你帶了見面禮,看看喜不喜歡。」
說著給了王意如一個頂上有紅綢花的盒子:「打開給大家看看吧。」
王意如依言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對羊脂玉龍鳳鐲,以及一張一千兩的金票。
張老爺子見狀心裡咯噔一下,陸家給的見面禮太重了,叫女婿怎麼辦?
卻見王興嘉從容不迫,也從袖中拿出一個盒子遞給陸羽昊:「前日聽阿寶提及,硃砂對你的病情有益,我便將此物贈你,希望你福壽綿長。」
陸羽昊恭恭敬敬接過來,打開一瞧,裡頭裝著一枚硃砂制佛頭吊墜,粗看普普通通。可他把吊墜取出,放在手裡仔細一瞧,禁不住心旌蕩漾。
這是一枚水滴形吊墜,用的正是王意如提過的雲貴地區的硃砂礦石,整體紅中帶紫。
佛頭有三面,分別開了三種面相,有慈和微笑的,有怒目圓睜的以及斂目悲憫的,各自栩栩如生。
這還不是最絕的,最絕的是,這佛頭上的肉髻竟也是一尊尊背景為圓形佛龕的諸佛群像,且每尊佛像神態各異,精美絕倫。
王意如在邊上看了也是嘖嘖稱奇,父親手裡竟有這樣的好東西!
硃砂雖比不得珠寶玉石珍貴,卻是克煞辟邪的好東西,再加上這雕刻的題材和做工,也不知父親何時各地淘來了這麼一件寶貝。
陸羽昊看了又看,才小心翼翼地將吊墜收起藏於袖中,鄭重拜謝岳父大人。
王興嘉見他識貨,一顆心終於放下,原本對陸羽昊的成見淡了一些。
交換了庚帖,長輩送了見面禮,接下來就只剩吃吃喝喝聊聊天了。
趁著陸清澤在,張老爺子把家中小輩都叫出來拜見。張華譽和張華晉帶著張婉上前見禮,王意如見兩位表哥儀錶堂堂落落大方,心裡暗暗得意。有這樣兩位娘家人撐腰,尤其是真正的貪狼轉世就在眼前,她還怕被人欺負?
因著是在新年裡,陸清澤備了許多壓歲封,原本就是拿來送給張家小輩的,故而三兄妹每人都得了一個包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的壓歲包。
輪到王意璞上前見禮的時候,老爺子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笑著問邊上嗑瓜子的王意如:「丫頭,聽說你哥哥今年要去考秀才,你看他官運如何?」
「爺爺,人的氣運不能隨便說出來的,很多時候,說了就不靈了。就好像我明知道兩位表哥誰更有出息,但我不能說,現在說出來,他們的氣運沒準就變了。」
「為何?」陸清澤問道。
「這顯而易見呀!我方才斷言爺爺未來會復得一個不小的官職。可若被有異心的人聽了去,到皇上面前啰嗦一句,您這官職沒了還是輕的,沒準有大麻煩呢?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你這丫頭,鬼精鬼精的!」陸老爺子哈哈大笑,就此放過了王意如。
他仔細打量王意璞:「昊兒收你做弟子,足見他很欣賞你,而且你年紀尚小,這樣吧,春闈近在眼前,你若能考中,我便讓昊兒引薦你入西林書院。」
西林書院是陸家的內部私學,也是陸家立足千年不倒的根基所在,陸家人才的精華,都在西林書院。王意璞能入西林書院上學,他大文豪的成就肯定能提前達成,這簡直是意外之喜。
一家人說說笑笑聊聊天,陸清澤和陸景華在張家吃了晚飯便離開了。陸羽昊說,陸家有習慣,鋪子開到哪裡,宅子便買到哪裡,運城也有陸家的宅子,平日供總部到地方上巡查調賬的工作人員居住,今日自然是給陸家的族長居住了。
王意如嘖舌:「多味齋開遍全國各地,也就是說,你家到處都有宅子?這也太……」
「意寶,我們已經定親了,陸家就是你家。」陸羽昊糾正道。
「哎呀先生,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王意如還沉浸在震驚中。
「意寶!我就是很在意這些細節。」陸羽昊神色哀傷地重複了一遍:「我們已經定親了!」
「對不起,我下次改正!」王意如實在受不了他一個大男人扮可憐,馬上口不對心地道歉。
兩人正說著話,張氏身邊的貼身丫鬟新蕊過來請小姐,說是有重要話說。
陸羽昊眉心一跳,直覺地以為丈母娘又想退親,下意識地拉住王意如的手,第三遍重複:「意寶,我們已經定親了,你不要忘了。」
王意如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憐,大概是從小被詛咒,導致六根清凈,好不容易抓住點兒緣分,特別怕失去。
心下一軟抬頭瞧著他:「等十五過後,你帶我回家,爹爹送你的吊墜,是個好東西,拿回去受了香火,也許能在關鍵時刻幫你擋災。」
「好,十六就啟程,我們回家。」陸羽昊的眼睛一時間亮若星辰。
王意如沒告訴陸羽昊,父親打算十六帶她們回王家,上告王氏先祖,王意如已經定親的事。王意如也是十分頭大,她現在和陸羽昊像兩個連體嬰一般,白天必須同進同出,畢竟誰也不知道那詛咒什麼時候會發作。
陸羽昊吃了定心丸走了,王意如到母親的閨樓,見父母哥哥都在,且面色凝重。讓她心裡沒來由得一慌:「爹爹,娘親,哥哥,發生什麼事了?」
張氏上下打量王意如:「那小子這麼晚了才放你離開?真真沒規矩!」
「……」王意如只能呵呵傻笑。
「如兒,你今日在陸老爺面前說的話,都是真的?他真的會復出做官?還有你的兩位表哥和你哥哥……你……真能看到他們的氣運?」王興嘉滿腦子都是方才陸清澤威脅他的話,他的女兒有異能,王家護不住她,必須送她去陸家。
「爹爹,您在擔心我?沒事的,陸爺爺是好人,他不會賣我。」王意如甜甜一笑:「他若賣我,我便賣了先生。」
「你……不可以生這樣的心思!」王父輕斥道。
「女兒開玩的。」王意如吐吐舌頭又認真起來:「爹爹,我方才說的話,都是真的,陸爺爺會復出。至於是什麼官職,我不知道,陸爺爺未來是會配享太廟的人!」
「……」王興嘉和張氏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了:「你說什麼?配享太廟?這,這是真的?」
「我只把這話說給你們聽,如果你們誰也不說,外公舅舅他們都不說,不外傳。這事兒就是板上釘釘,但你們傳出去的話……爹爹,方才我在廳上說的丟官招災的話,也是板上釘釘。」王意如實事求是道:「爹爹與官衙中人打交道。官場上,捕風捉影拉踩的事兒可多著呢!」
「你小小年紀,怎會……哪裡懂得這些的?」張氏震驚道。她統共只離開女兒幾個月,怎麼回來就覺得不認識了。
「娘,我一直懂這些。從前以為祖母對我好,所以她說我不需要有學問,只需傻萌傻萌的就會招人疼,我就信了呀!但其實我特別羨慕哥哥,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口成章。祖母說,女孩子不能那樣,會遭人嫌棄,被人疏離,會沒朋友。」王意如可可憐憐地對手指。
張氏恨得牙痒痒:「婆母欺人太甚!竟這樣誆騙我兒!她怎麼不對夢丫頭說這些?怎麼就讓夢丫頭去學大家閨秀?合著我女兒就該是文盲?真是氣死我了!」
「夫人莫氣,如兒現在都明白了。」王興嘉溫聲勸慰。
「是啊娘,現在祖母已經騙不到我了,您就放心吧!」王意如明白父親的難處,幫著勸母親。
「哼!你聰明是我生得好,與祖母有什麼關係?若是我把你生得蠢些,你就活該被她磋磨?這是什麼道理!」張氏明顯是氣炸了。一想到曾經懵懵懂懂的女兒被老太太各種利用,她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王意如沒料到她會這麼說,一時間愣住了。她想起那一世,那個蠢豬一般的自己。就是被祖母一直哄騙,與爹娘不親,與長兄不睦最後挑了個繡花枕頭一包草的貨色私奔。
娘,你可知你生了我兩世,那一世,我就是個蠢的。
想到這裡,淚水不受控制地滾落面頰:「娘,對不起,我不該惹你傷心。」
「如兒不哭,母親並不是要怪你。」王意璞見妹妹哭了,連忙拉過她拿出帕子給她擦拭淚水。
張氏被王意如的眼淚一唬,終於還是收住了火氣。但臉色還是臭的:「嘉哥,婆婆這般欺負你女兒,你怎麼說。」
「夫人莫氣,我這不是在這兒陪你過年了嘛!待年假一過,如兒與璞兒去了陸家,你不高興,大不了就在這兒常住。」王興嘉勸道。
「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我們分居?」張氏跳起來了:「你,你竟也學了兩個小叔子不成?」
「夫人!」王興嘉剛想說什麼,卻見兄妹倆直勾勾地看這他倆,如同看戲一般。到了嘴邊的話只能咽回去:「夫人誤會了,你住娘家,那我只能叨擾了。」
「哼!哪個要你住?你自去與婆婆住一處吧!」張氏不顧孩子在這裡,甩了丈夫一個白眼。
「噗!」王意如忍不住笑了出來:「娘!這成何體統啊!哈哈」
王興嘉臉一紅,一個眼刀子朝女兒飛來:「如兒,往後在外人面前,切不可如此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