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01.

百花山，百草畔，有水泉叮咚，春風萬柳拂過參差人家。

參加這次春遊的人不少，有朝奉大夫的遠方侄女，盧員外的兩個女兒，朝中李驍騎尉的外甥女，還有當地一些豪強家的小姐……聽起來名頭都挺大的。

這樣的游會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自發組織，有的游會是男女都有的，也相當於是古代的相親大會了；有的是只限女子的，比如今天這個就是女性專場。一群少女們踏青遊玩，一方面交際，一方面也是放鬆心情。畢竟這些大小姐們平日里過的太封閉了。

今天這個游會與往日最大的不同是，一直對這類活動沒什麼興趣的縣令小姐江月吟，居然參加了這次春遊會。

這讓很多小姐詫異不已，怎麼江月吟突然改性了？她不是向來不喜歡這種游會嗎？

她們當中的不少人認為這也是個和縣令小姐搞好關係的好機會，還有一些是覺得這次游會肯定與以往不同，於是本來一些沒打算參加的人也紛紛參加了。

太陽逐漸升起來，山間的輕霧散去，松聲與草色，雲影和春蕪。這些大小姐們按照現在最流行的模樣進行了梳洗打扮，綠鬟寶釵，黛螺彎眉。

這個時代的風俗有些大雜燴的意思，所以這些大小姐們妝容各異。有的貼了鵝黃，用毛筆蘸了黃色顏料將整個額頭都塗成黃色，有的則是半塗鵝黃；還有人化了曉霞斜紅妝——用硃砂、胭脂這類的紅色膏料在臉頰兩側畫上兩道刀痕一樣的月牙；另外還有血暈妝，另外還有把嘴唇或者牙齒染成黑色的。

這類春遊會的一大主題就是相互品鑒對方的妝容。

這也是當年江月吟對此不感興趣的一大原因，她欣賞不了一些妝容——當然在其他人看來那是她品位不夠。

今天江月吟出現的時候照例是不施粉黛的，她往其他姑娘中間一坐，然後說道：「你們感覺我有哪裡不一樣了嗎？」

「更黑了？」盧員外家的小女兒盧嬛說道，她和江月吟關係不錯，所以直接這麼打趣了。

「咳，最近白天的時候在外面跑多了。」江月吟瞪了自己的女友一眼，然後說：「你看，你再看我哪裡不一樣了。」

縣令千金這麼說了，大家也只好盯著她看。

接著有人就發現了：「你臉上的痘痘在好轉？」

「對。」江月吟得意洋洋地說：「是在好轉。」

「我記得江小姐你此前是在孟神醫那裡抓藥吧？孟神醫果然是神醫啊。」

「我也聽我家下人說孟神醫醫術很好，我們也去孟神醫那裡看看吧，姐姐。」

「不是孟神醫。」江月吟神秘地搖了搖頭：「我用了個新的面脂，效果你們也都看到了。」

「新的面脂？是從京城捎回來的嗎？」

「一定是從揚州帶回來的了。」

「我就知道買面脂這類還得去那些地方……」

「不是不是。」江月吟再次搖頭，這種被關注的感覺讓她覺得非常舒坦，但她也沒忘了自己的目的，賣夠了關子后她宣布：「就是百花城的一家胭脂鋪！」

在做了足夠多的鋪墊后，這句話一出口，這些姑娘們眼睛都亮了。

「居然就在百花城嗎？」

「是那家塞上江南嗎？」

「塞上江南的面脂這麼管用嗎？」

結果大家又給想差了，這也不怪她們。

「不是塞上江南，是新開的一家胭脂鋪，叫杏花閣。」江月吟看著大家意動的樣子，趕緊推銷：「我這才用了幾天效果就這麼好了，我已經打算長期在那家店買面脂了。」

「不是吧，幾天效果就這麼好嗎？」吳書音——當地第一富商之女驚訝地說道。她也被痘痘困擾，她長痘痘的原因是因為吃得好了，醫生說了她應該控制飲食，但是她管不住嘴。

「你們見我說過謊嗎？」江月吟問道。

眾女搖頭，江月吟雖然不太合群，性格也大大咧咧，但大家也都知道她為人爽快，頗有俠義之風，並不是那種說謊的人。

「一瓶九十兩……現在應該一百兩了。」江月吟想起九十兩是打折的價格了，然後補充道，「不算貴。」

對於她們這些小姐來說也的確說不上貴，不過這話要讓牧遙聽到了估計怒吃檸檬。

「那好，我今天就買一瓶試試。」吳書音說道。

「我也要買一瓶試試。」另個大小姐說道。

江月吟眼睛轉了一下，說：「我一次買了兩瓶，掌柜的說了，用兩瓶之後效果會非常好的。」

「那就兩瓶。」吳書音不在意地說。

「那我也要兩瓶。」

「我也要。」

誒嘿。瞬間翻倍。

江月吟表示非常開心。

這麼幾個小姐一人過去買兩瓶，牧掌柜的下一筆純露資金應該可以募集齊了吧！歡呼！

「好的，那春遊結束后我就直接帶你們過去看。」江月吟美滋滋地說，「那個掌柜的皮膚特別好。」

02.

今天下午書畫店的老闆娘居然登門了。

牧遙有些驚訝，但還是給她倒了茶。

書畫店老闆娘很溫柔地問了牧瑤初來百花城是否習慣，像個知心大姐姐似的。牧瑤一一答了，然後書畫店老闆娘說道：「我對你所說的那個露……」

「純露。」牧瑤說。

「我對你所說的純露很感興趣。」書畫店老闆娘說道。書畫店老闆娘姓趙，名桃夭。

牧瑤來了精神，然後巴拉巴拉說了一堆馬鞭草純露的功效。

「我用了那個純露后，皮膚就能和你一樣好嗎？」書畫店老闆娘問道。

牧瑤仔仔細細觀察了趙桃夭的皮膚，說：「趙姐，你塗了粉，所以我不好判斷，但我覺得你主要的問題是皮膚不夠細膩，還有就是衰老的問題……」

趙桃夭臉色一變，「衰老。」

「是的。」牧瑤說：「人到了一定年齡后都會開始衰老，趙姐，我感覺你應該是認真保養皮膚的，但是皮膚還是不可避免的衰老了……」

她沒說完，因為趙桃夭已經直接站起來了。

牧瑤戳到了她的痛處。

她一直都是這幫老闆娘中最漂亮的一個，她們在百花城的地位接近先代那種富太太團，當然她們不能和真正的達官顯貴小姐相比，但比起普通人來說已經是天上地下了。

這幫姐妹平日里一起行動不少，互相攀比之心其實也挺嚴重的。

但這兩年過去，趙桃夭發現自己的皮膚狀態真的是越來越不如從前了，然後新進來的那個年輕貌美的當鋪老闆娘，好像一直在挑戰著她『最美老闆娘』的權威。

這兩年趙桃夭能憑藉著自己氣質還能壓當鋪老闆娘一頭，但是到了今年，她越發的感覺力不從心了。

所以，她才會對牧瑤這麼上心。

「怎麼了，趙姐？」牧瑤問道。

「沒事，你繼續說。」趙桃夭穩了穩心神，繼續說道。

「你要用馬鞭草純露的話能起到一定的效果，但是達不到我這個程度的。」牧瑤說：「還需要搭配其他使用。」

「這樣啊。」趙桃夭有些失望。

「嗯，我沒有騙人的打算。」牧瑤說。

眼看著這筆交易似乎泡湯了，但牧瑤並沒有失望，她可以用各種手段賣貨，但是虛假營銷就算了。理論上現在最適合趙桃夭的應該是玫瑰純露，崖柏純露這類。

然後她就聽到趙桃夭說：「我要一瓶。」

牧遙愣了一下。

「既然有一定的效果的話，那麼我決定先試試，九十兩銀子我還是能拿得出來的。」趙桃夭真的下了決心，「以後如果出了你說的那些，你一定要先通知我。」

「好的。」牧遙愉悅地說道。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了吵鬧的聲音。

接著林月吟帶著一幫大小姐就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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