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我願意（十）
秦縱扶著蘇年歡，退到兩人身邊，他神色凝重，看著被詛咒之沙變成蛇人的宮靈，仍在繼續變大，眉頭越皺越緊。
片刻后，蛇人化的宮靈終於定形，龐大如山，不可翻越。
風午悅幾人在她面前，被襯得猶如塵埃般渺小！
尖銳的聲音從宮靈體內傳了出來，猶如悶雷驟響，震耳欲聾，「哈哈哈……來啊，有本事殺了我！否則十息后，你們再無活著的可能！」
言外之意，十秒鐘后，她的時空異能便會恢復！到時，風午悅他們根本沒有勝算！
十……
蘇年歡當即掙脫秦縱，迅捷的身影如長虹，踏著堅硬如土地的蛇身，手中桂魄劍翻轉，快如白光，一道道鋒利的劍招如疾風驟雨，卻無法傷它分毫！
九……
宮靈的一角巨大鱗片忽然分裂出千百把黑色利劍，蘇年歡後仰，疾速墜落，被下方的秦縱接住，「沒事吧？」
「還好。」
蘇年歡臉頰劃開一道傷口，她隨手抹了一下，看向風午悅，「你應該沒忘記，當日在白洌山，那些蛇人有了詛咒之沙化作的盔甲后，就連你的金錦葉、翩許花都無法對它們造成傷害！現在，宮靈全身都是這種護盾！」
八……
風午悅點頭，「如果我們連宮靈的防護都破不了，就不可能殺死她。」
「怎麼辦？」
鳳持鳳眸抬起，暗沉如深淵，斜睨了一眼仿若不可戰勝的宮靈，面不改色。
「詛咒之沙的剋星是長生果，藉助我體內長生果葉的力量，必然對它有用……」
鳳持說著，腳下邁開，卻被風午悅抓住了袖子。
「我有長生果，當然不能幹看著。」
七……
不等鳳持說什麼，風午悅鬆開了手，走到秦淵和鳳無心的棺木前，鄭重地說道，「冒犯了。」
話落，風午悅扭頭瞅著鳳持，「我借這棺木一用，你爹娘……就先委屈委屈。」
六……
鳳持聞言，立即懂了她的人意思，二話沒說，將秦淵和鳳無心移了出來，同時用無極雪蓮的寒氣，將他們瞬間冰封。
秦淵選擇的棺木是個萬年難得一見的好東西，身為植物系異能者的風午悅，第一眼就看出了它的不凡。
五……
鳳持玄衣如夜，衝上高空，叱獄劍散發著強大的黑色光芒，周身黑霧繚繞，一如夜魔降世。
秦縱手中的白駒劍扔給了鳳持，「接著。」
「桂魄。」
蘇年歡縴手一拍，桂魄劍筆直飛到了過去。
四……
秦縱和蘇年歡分別用心訣操縱白駒劍、桂魄劍，讓它們以叱獄劍為主位。
無需言語，鳳持已然明白他們二人的意思，加入叱獄訣，三把劍，漸漸熔煉成了一把！
三……
風午悅腳下冒出一朵綠蓮，將她送到了空中。
墨發散落，凌風飛舞，風午悅精緻絕艷的臉上，美眸堅定無畏，周身綻放濃郁的綠光。
她揮手，意念所至，那口棺木在綠色的雲團下旋轉著飛上雲霄，又迅速變化成一把大劍！比肩宮靈的蛇人身軀！
她有意識地感受長生果，引導它的力量附著在劍上！
二……
第一劍——
鳳持的劍橫斬，黑白金混色劍氣耀眼熾烈，氣勢如虹，一劍斷其身！
一……
第二劍——
風午悅的劍豎劈，劍身巨大，雷霆萬鈞，磅礴的綠光似乎芸芸眾生之重，無堅不摧，一劍滅其形！
風午悅和鳳持的劍，快得讓宮靈來不及反應，她更沒想到，他們二人的劍，竟然穿透詛咒之沙，傷到了她……
「啊啊啊啊——」
宮靈凄厲慘叫，龐大的身軀分崩離析，所有的感知都在被撕裂，死亡的痛苦，令她漸漸沒了聲息。
宮靈雖然消亡，而詛咒之沙卻沒有消失！
不但如此，神女殿突然發生了劇烈震蕩，地面多處開裂，有更多的詛咒之沙涌了出來。
不止神女殿，放眼看向遠處，本就被黑沙覆蓋的地帶，沙量在快速增大，而那些正常的土地，只怕也並不安全。
幾人心中浮現不好的預感。
……
寧耀國距離神女殿最近，風午悅他們趕到的時候，所有土地都陷入了沙流中，雪茶主持大局，命令將士組織百姓們站在建築物的高處避難！但房屋在下陷，流沙在上漲，可以預見，要不了多久，人們就會被吞沒！
而能阻止詛咒之沙的人，恐怕就只有風午悅和鳳持了。
風午悅道，「我們分兩路，你留下解決此處的危機，我到更遠的地方看看。」
鳳持會做任何風午悅想要他做的事，所以即使不願分開，也只能說出一句，「萬事小心。」
風午悅注視了他一會兒，笑道，「你也要活著。」
「嗯。」
「你答應我。」
「我答應你。」
鳳持說完，本以為風午悅要走了，結果卻又聽她道，「我原諒你了。」
鳳持眸光一滯，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事情，他腦中微亂，「為什麼？」
其實比起風午悅釋懷，鳳持更希望她耿耿於懷，因為這代表風午悅多少在意他！
所謂，沒有愛，哪來的恨？正是風午悅心中有他，所以才格外無法容忍他背叛她的信任。
「因為我大度。」
風午悅偏頭，拉過鳳持的手，將一個錦囊放入他掌心。
「這是證明。」
說罷，風午悅離開。
鳳持心中五味雜陳，覺得風午悅的舉動有些莫名，但卻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而眼前的危機，也不容他多想了。
鳳持在叱獄劍中注入無極雪蓮、長生果葉的力量，插入涌動的可怕沙流中，「四呼風雨！」
以叱獄劍為中心，沙流開始冰封，冰層飛快向四面擴散。
然而，流沙覆蓋的面積太大了，鳳持站在一個地點時，能冰封的範圍有限，所以需要他多次換方位。
這片區域已經沒有危險，鳳持拔出叱獄劍，正要向遠處飛去，忽聞一道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鳳持低頭，就見剛被凍住的部分裂開了，黑沙噴濺出來，像地獄里張牙舞爪的怪物，死而不僵！
裂縫只是一個信號，接下來，便是冰層的全面崩潰！
鳳持阻斷詛咒之沙的方式，失去作用了。
不是長生果葉無效，而是流沙增強了！
若想制服它，就需要比長生果葉還強大的東西……
長生果。
鳳持腦中一陣刺痛，浮現風午悅方才反常的言行，他想到了一個恐怖的可能——
她要去死。
鳳持臉色瞬間蒼白，身形一閃，光速般消失！
蘇年歡詫異鳳持怎麼什麼沒交待就走了，「怎麼回事？」
秦縱看著鳳持消失得方向，沒說話，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
茫茫沙海，渾身散發綠色光暈的風午悅站在上面，四平八穩。
她抬頭，是廣闊的天，大到能夠容納世間所有的一切。
之前，風午悅的血滲入神女殿，一道意識鑽入他腦海，只是告訴了她一件事情：長生果必須從她體內釋放，回歸神女殿，否則就會有滅世的災難。
而災難，現在確實就在眼前。
風午悅想，她穿越過來的意義，或許就是如此。
她知道，要釋放長生果，她必須死。
風午悅的心態很平靜，雖然她一直以來想活得更久，但也只是因為身上的擔子。
而眼下，為長生果歸位而死，是一件除了她，沒人能做的事。
那麼，她當仁不讓，無愧於心。
風午悅閉上了眼睛。
鐵荊棘穿透了她的胸膛，殷紅的血，染透她美麗的裙裳。
迅猛的綠色光波從她身上釋放，燦金色的長生果漸漸從她胸口浮現，綠、金兩股力量融合，一瞬間覆蓋全天下！
無處不在的詛咒之沙停止流動，像被什麼東西凝固，緊接著又被山海般的強力錘爆，炸成粉末！灰飛煙滅！
長生果越來越具象化，而風午悅的身體，則正在化作綠色的光螢，飄向天際。
玄色身影閃現，鳳持落在風午悅面前，近在咫尺。
但他不敢往前走一步，也不敢伸手觸碰。
鳳持腦中滿是空白，無力感令他四肢酸軟，他以為自己的表情控制得很好，但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眼眸血紅，晶瑩的淚淌下來，死寂的悲傷，像暗夜中永痕的星星，不鳴不逝。
風午悅想說的其實都說過了，但臨分別前，似乎還是說些什麼，比較有死亡的儀式感。
「我好像沒有說過，比起你喜歡我，其實我更早被你吸引你……」在你對我而言，還是紙片人的時候。
「因為我們都有相似的童年……好好活下去，要幸福，就當是替我。」
綠色的熒光拂過他的面容上，原本醜陋的疤痕不見了，恢復如初。
風午悅消失了。
鳳持視線模糊，眼睛似乎什麼也看不見了，但當他顫抖著打開的風午悅留下的錦囊，拿出裡面的東西，卻莫名篤定，這是一條……
曇花手鏈。
鳳持指尖掐出血，一瞬白頭。
他還在人間，但他的心，已經從人間墜落——
沉入地獄，死亡為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