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再別
第四百零四章再別
他一說夕月便懂了,軒轅燁這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一面同月陌天勾結欲佔據燕殤的肉身,一面開始製造神火炮,待他事成之後就能直接用神火炮攻下三國,一統天下。
這同他八百多年前的做法如出一轍,只是他終究還是算錯了,如今的她和燕殤,甚至月陌天,都已經並非八百多年前。
想到這裡,她目光一閃,「所以這神火炮很可能是周國偷來的?他們本事倒是大,竟然能夠找到軒轅燁制神火炮的地方偷出神火炮。」
燕殤冷笑一聲,「若非軒轅燁分心在依澤城中,他們又怎麼可能有這機會?這其中定也有月氏的手筆。」
話雖如此說,夕月卻免不得越發擔憂,「所以周國弄出這兩件事,其實是想讓燕趙內憂外患,讓你和趙慕蘇無暇分身!趙慕蘇是不是已經去了大梁城?那北乾怎麼辦?」
燕殤斜她一眼,「還有個趙慕雲坐鎮北乾,何須你擔心?」
夕月想想也是,轉念又道:「那我們呢?如今燕周南面局勢如何了?有沒有遇到神火炮?我們是要回燕京穩定局勢還是直接去南面戰場?周國也真是陰險,竟然想出這樣的招兒來?」
不知是不是聽她說到『我們』,燕殤神色忽然一柔,只覺得她這話怎麼聽都極好聽。
他順了順她的頭髮,低笑,「戰場之上無所不用其極,自是各憑本事,沒有陰險不陰險一說。至於我……嗯,不回燕京,也不去南面戰場。」
「為什麼?」
夕月一愣,甚至沒反應過來他說的只是『我』。
「燕京亂不了,至於燕周南面,雖然還沒有神火炮的消息傳來,不過有顧榮和天策在,我也極放心。何況,就算神火炮當真被運到了南面,你我去了也暫時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不妨,從根本上去解決。」
夕月雖然不認識他口中的天策和顧榮,不過聽他說根本上解決,目光卻是一亮,「你的意思是,我們也造神火炮?」
燕殤搖頭,「那東西雖然不難,可要大規模製造出來如今的時間怕是來不及,所以,我們要做的不是造,而是偷。」
「偷?」夕月眼角一抽,怎麼都覺得這個字從燕殤口中說出來有些違和。
燕殤挑眉,「他們能偷,我們自然也可以。」
夕月低咳一聲,點頭,正色道:「燕王說的是。」
說完,她又顯出一些興奮之感,「既然你如此說,想來已經知道周國將那些神火炮置於何地?那我們什麼時候去?」
她對此事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可燕殤聞言卻是眯了眯眸,神色微微一變。
「夕夕……」
「嗯?」
夕月眨著眼看他,燕殤撫著她的頭髮沉默了一瞬,開口,「此事並非你想的那麼容易,所以,你不能去。」
夕月本發光的眸子驟然一暗,盯著他,「所以,你又想扔下我?你不是說,以後不管怎樣,我們都不會分開了嗎?」
燕殤輕嘆,捧著她的臉看著她的眸子,「並非是扔下你,只是我希望你能幫一幫我。」
夕月怔了怔,方才還有些暗淡的眸子一瞬間亮出疑光,她緊咬著唇偏頭看他,「你想讓我幫你什麼?」
「你也知道,那些神火炮體積龐大,要偷運並非易事,而此行需要深入周國腹地,行事自然更難。我已想過,若是實在不能運出來,便只能將其盡數毀去。」
夕月點頭,「我知道。」
那些神火炮體積龐大,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偷運出來,的確很難。
燕殤默然一瞬,才又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引開周國人的注意。我會讓流影假扮成我,同你一起返回燕京,趙慕蘇已經前往大梁,若是我如今返回燕京,他們自然會以為自己的計謀奏了效,對於其他方面也會相應放鬆,更不會想到我已經入周。如此,我在周國行事也會更加輕鬆一些。」
他說的頭頭是道,有理有據,夕月聞言卻沉默了許久,然後莫名的勾了勾唇,「所以,你是想讓我,去燕京!」
說了這麼好聽,其實還不是想將她支走,不讓她和他一起去冒險。
燕殤一窒,片刻,才抵著她的額頭無奈的嘆息,「夕夕,我自是不願同你分開,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將你綁在身邊才好。可我心底,總是希望你好好的,不必去面對任何危險,你明白嗎?」
夕月沉默,許久,才低低的道:「好,我答應你!」
沒想到她竟答應得如此容易,這回倒是換成燕殤怔了怔。
「夕夕……」
他還想再說什麼,夕月卻是一笑打斷了他,「你不必多解釋,我都明白。我雖然也不願意同你分開,可大局當前,我亦不會拖你的後腿。我若堅持與你同行,你必定會分心。何況你說的也沒錯,我和流影返回燕京,替你引開他們的注意,這樣你也會更安全。」
說著,她撫上他的臉,低低的嘆,「燕殤,我並非會無理取鬧之人,所以,你不必掛心於我,只要照顧保護好自己就是。」
默了默,她輕聲道:「我會在燕京等你平安歸來。」
燕殤眼底光芒漸柔,含著幾分歉疚,「夕夕,待天下大定,我會陪你走遍這天下萬里山河,看遍這世間繁花開落,我們再也不會分開,我保證!」
夕月屏息一瞬,抱著他的脖子將頭埋在他的肩上,語氣艱澀,「燕殤,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不需走遍天下,只要有他,哪怕她面前是一片無垠的荒漠,也能開出一片嬌艷瑰麗的桃花花海。
夕月知道,在燕殤同她說這事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離開的時間。
而他早已經帶了五萬兵馬前來漠安,本是為了營救夕月以防萬一,如今倒是正好同他一起前往周國。
所以,當天夜裡,他便帶著人離開,只欲速戰速決,將神火炮之事解決。
而夕月,會在明日一早同假扮燕殤的流影一起,返回燕京。
夜色深沉如化不開的墨,夕月孤零零的城門處,看著那道墨色身影漸漸的同夜色融為一體,心也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相聚不過幾日便再次分離,她和燕殤,似乎總是聚少離多。
或許,當真只有等這天下大定的那天,他和她,才能真正的長相廝守。
她站了許久,直到天際破開一道白光,眼見著就要天亮……
夕月深吸口氣,終於轉身欲回客棧收拾行裝,卻在客棧門前見到了秋映晚。
一身黑衣,黑髮高束,艷麗的臉上卻帶著幾分蒼白,她直勾勾的看著她,顯然已經等了她許久。
夕月這才想起,昨日蘇宸說她在客棧中,她還說等她休息好了會去看她,卻沒想被燕殤和要分開的事一鬧,就忘記了。
腳步頓了頓,她走近秋映晚,看她那過分蒼白的臉色,眼底有些擔憂,「師姐,你還好嗎?」
秋映晚的神色很複雜,並沒有回答她,而是看了她半響,忽然輕顫著嗓子問道:「師父他……如何了?」
夕月袖中的手微微一緊,抿了唇,良久才深吸口氣,低聲道:「已經仙去了。」
秋映晚身子猛然一晃,在夕月伸手想要扶她時卻揮開了她,緊閉了眼,忽然低低的笑,「已經去了嗎?」
「師姐?」
夕月不太明白秋映晚是怎樣想的,可蘇宸說她和魏洛菡在一處,想必,也是被當成了續命之人。
秋映晚和她不一樣,秋映晚是孤兒,從小在軒轅燁身邊長大,她是真正將軒轅燁當做父親一般的。
這件事對秋映晚的打擊,比起軒轅燁當初要同她斷絕關係,想必要大上許多。
卻沒想秋映晚只是睜開眼,看著天邊泛起的白勾著唇笑,明眸之中卻閃著淚光。
「我沒事,只是我以為我會死。卻沒想到,最後死的人會是他。」
夕月微微皺眉,她又垂眸看她一眼,「你以為我會恨他嗎?」
「其實從我懂事起,我就知道,我的命運早已經被安排好,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也恨他怪他,可我又想,若不是他,我也不會活到現在。我的爹娘拋棄了我,是他將我抱了回來,教我習武認字,讓我體會到何謂親情。所以說,這十八年,其實都是我撿來的,這不過是我該回報他的。」
說到這裡,秋映晚深吸口氣,閉著眼將淚忍了回去,「月兒,你不會明白這種感覺……」
「而我也沒想到,他真的會死……若是讓我選,我倒是願意死的那個人,是我。」
夕月沉默,她其實懂她的感覺,既愛又恨的感覺。
秋映晚目光迷茫的看著天邊,夕月也唯有沉默,許久,直到秋映晚的神色漸漸的恢復了一些平靜,她才問道:「那你以後如何打算,還回九幽山嗎?」
「九幽山?師父已經不在了,還回去做什麼?」
秋映晚目光一晃,不知想到了什麼,隨後,卻忽然笑了開來,迷茫的眼中忽然漾出彩霞一般的光彩,「我如今,只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月兒,我活了十八年,從未為過自己,如今,我想要為自己活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