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4 章(章益玖沉默著,似乎愣了片...)

第 204 章(章益玖沉默著,似乎愣了片...)

章益玖沉默著,似乎愣了片刻,忽地面現怒色,反應過來,拍案而起。

「憑什麼?我幹得好好的!你有總長的手令?沒有,就別來我這裡撒野!」

他指著門口的士兵,「還有這個!佟國風你什麼意思?你是把我當犯人了?」

「我不跟你扯!總長呢,他人不是在外頭嗎?他這是已經回來了?行!」他點頭,「我這就去找他!他要是親口說,要撤我的職,我沒話說,該幹嘛我幹嘛去――」

他神情激動,一把推開站在身旁的佟國風,大步朝外走去。

佟國風險些被他推倒,打了個踉蹌,他的一個手下箭步上前,扶住了他,隨即要去攔章益玖,被他阻止了。

「何必這麼激動?」他對著章益玖的背影,不緊不慢地道,「總長要過兩天才回,是對我傳達的口頭命令。你要手令,等他回來了,自然會有。但現在……」

他臉上依舊帶笑,語氣卻是轉冷,「你要是執意不從,那就是公然抗命了。」

章益玖停住,站了片刻,扭過頭:「好,好,明白了!既然是總長的意思,那我照辦就是了!但是你帶來的這些人――」

他指著門口的士兵,「你別跟我說,這也是總長的意思!我對總長忠心無二,沒功勞,也有幾分苦勞,無緣無故,總長要是這樣對我,就不怕人寒心嗎?」

「誤會誤會!」佟國風笑著上來幾步,解釋,「這自然是我的安排,目的,是為你休假期間的安全考慮。你也知道,現在仗雖然差不多了,但外頭還亂著呢。就前幾天,一個自稱武士的日本浪人不甘失敗,竟妄圖在大街上攻擊我們的一位高級官員,險些出了大事,這你想必也知道的。我是怕你不安全,所以特意替你安排了些人手,好保護你的人身安全。另外,鑒於現在形勢,希望你最好不要四處走動……」

「你他媽給我閉嘴吧!」章益玖看起來愈發憤怒了,毫不客氣地打斷佟國風的話。

「你還想限制我的行動自由?別以為我不知道,就是你在總長面前說我的壞話,挑撥離間,針對我,恨不得抓住一切機會打擊我!我警告你!」他掃了一眼門口的人,「讓我交事,可以,老子操心了大半年,不是到處滅火,就是忙著給人擦屁股,正不想幹了,巴不得去快活!但你要是讓我再看到這些人一眼,惹惱我了,到時候一槍崩了,別怪我不給你臉面!」

他推搡開擋在門口的士兵,大步而去。

佟國風的手下追出去幾步,很快回來。「他走了!怎麼辦?要不要強制?」

佟國風臉上笑意徹底消失,略一思索,冷冷道,「不必限制他行動了,但盯緊他,提防他搞小動作。」

第二天一早,佟國風就收到了關於章益玖昨天走後的的行動報告。他叫了幾個平日關係不錯的高官,一起去了一間俱樂部,喝酒跳舞,滿腹牢騷。後來大概是醉了,竟當眾罵佟國風狐假虎威。同行之人不敢說話,勸回,他不放人走,指責別人趨炎附勢,敷衍他。他的那些朋友哭笑不得,也怕招來佟國風的猜忌和不滿,想送走這個大麻煩,知他之前追求天城的那位唐美人,就慫恿他去,說正好唐小姐的戲院最近新演了一部戲,大紅大紫,生意好得不得了,讓他去捧個場。從俱樂部出來后,他半醉半醒,真就連夜上了去天城的火車。

「他乘夜車去的,今早七點多到,到的時候,人還爛醉,在火車上下不來,是他隨從打電話給唐小姐,那個女人去了火車站,把他給接走了。」

佟國風聽完,冷冷哼了一聲:「不止莽夫,還是個酒色之徒。看來是我高看了他。」

他沉吟了下,「繼續看著點,不能讓他與尚雲鵬那些人取得聯繫。」

「只要撐個一周,問題就不大了。」

一輛汽車從天城火車站出來,開到一處帶著院落的小樓前,停下。唐小姐下車,叫來兩個下人,幫著章益玖的隨行,一道將呼吸里還能聞到濃烈酒味的人給弄了進去,送到房間。

她將人打發了,關門后,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章益玖,叫了一聲,見他閉目一動不動,醉得還是很厲害,便到盥洗室里,擰了一塊濕毛巾,出來,坐到床邊,伸手過去,替他擦臉。擦了幾下,章益玖慢慢睜眼,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

他的眼底雖還泛著宿醉的血絲,但目光卻十分清明,醉酒應該是假裝的。

唐小姐的手停了一下,但很快,繼續剛才的動作,替他擦完了整張臉。

「醒了?」她招呼了一句,收手之時,被章益玖抓住了。

「謝謝――」他低沉著嗓,依然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唐小姐抽回了手,人跟著站了起來,隨手將毛巾扔在一旁,說:「說吧,什麼事?」

章益玖一怔,隨即慢慢地坐了起來,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苦笑:「你怎麼知道我找你有事?」

「你已經很久沒和我聯繫了。忽然今天一大早,你的人打來電話,說你昨夜喝得醉醺醺,連夜坐火車來找我――」

她雙手抱胸,打量了眼坐在床沿邊的人。

「女人,無論她身份高貴,還是低微,有時為了達到更吸引對方的目的,會採用類似欲擒故縱這樣的小手段。而男人不一樣,很少會這樣。而且,根據我的經驗,越是像你這種有身份有地位的所謂大人物,越沒那麼多的耐心。支配你們的,往往是這個女人當時給你們帶來的衝動之感,而這種衝動,通常來得快,去的也快,因為很容易,就能從另外的女人那裡獲得。不再主動聯繫獻過殷勤的女人,就表示他已經對這個女人失去了興趣。何況這麼久了,大半年了吧――」

「現在突然喝醉了酒,來找我?章次長,你現在要是二十歲,我大約可以相信。但你我都很清楚,你不是毛頭小子了。所以,到底什麼事?」

章益玖注視著神色平靜的唐小姐,起先沒說話,忽然笑了下:「女人有時候太聰明,就會變得沒趣了。」

他搖了搖頭,打量周圍擺設。

「這是你的香閨?接下來的幾天,我大概要你收容了。」

唐小姐微不可察地皺了下兩道精心描畫過的細細的柳葉眉,但語氣依然十分客氣:「章次長,最近戲院有新戲,我有點忙,如果你沒事的話,我不便再陪你了――」

「唐小姐,一年前王公子的大婚之夜,你不但欺騙,還利用了我,你就不打算向我道個歉?」章益玖忽然說道,笑容也沒了。

唐小姐眼睫微微一抖,目光閃過一縷驚懼,但很快,她便恢復了原樣,卻也沒立刻開口說什麼,只是望著章益玖,神色略帶戒備,見他從床上下來了,大約仍帶了些殘醉的緣故,人晃了一下,隨即站穩了,盯著她。

「怎麼,你很驚訝?驚訝我怎麼會知道的?」

他哼了聲,見唐小姐還是沒開口,一動不動,便走了過來,繞著她,踱了一圈,最後停在她的對面。

「我是事後自己慢慢回過味的。平常我約你,你能推就推,便是出來了,也從無主動。那次你卻應得意外順利,而且,怎麼這麼巧,你來了,蘇雪至當晚就神奇地消失了。我再一想,更不對了。你怎可能因為害怕一隻老鼠,對我投懷送抱?後來我想明白了。蘇雪至是女人啊,她換裝出去,當時應該就在你的房間里!不巧我上來找你了,你故意把我引住,好給她創造機會,可以離開罷了。可笑我色令智昏,竟還以為你真的對我也有意了,當天晚上人仰馬翻,我還記掛著你――」

他猝然停住,盯著一言不發的唐小姐,點了點頭。「唐小姐,你很厲害,美人計用得是得心應手,我被你玩得團團轉。你說,像你這樣的女人,我怎麼敢再不自量力去招惹?說不定哪天被你玩死了,我都還不知道。」

唐小姐面露些微的尷尬之色,避開了章益玖逼視自己的咄咄目光,定了定神,終於道:「既然你知道了,事情也過去了這麼久,現在你突然來找我,提這個,想幹什麼?」

「幹什麼?你說呢?我還能幹什麼?我能拿你怎麼樣?是我自找的,我認栽。我這趟來,也不是為了扯舊賬。」

唐小姐顯然驚訝,又看著他。

他的神色轉為嚴肅,「我有事,需要你幫忙。或者說――」他頓了一頓,「不是幫我,是賀漢渚。他有了大麻煩,是事關生死的那種!」

章益玖說完,便留意到唐小姐的神色微變。雖早就熄了念,但此刻見她還是這樣的反應,心中忍不住又冷哼了一下,頓了一頓,將事情說了一遍。

唐小姐失色:「需要我做什麼?無論什麼事,我都可以的!」見章益玖又沉吟,彷彿猶豫不決,便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敬重賀司令?」

「還記得幾年前我的戲院剛開張那天發生的事嗎?廖壽霖被仇人槍殺。當時殺手沖了出來,朝他開槍,一開始沒打死,他胳膊中彈,被手下護著,一邊逃竄,一邊開槍回擊。當時場面混亂無比,所有的人都在驚慌亂跑。他的手下順手抓住一個在我戲院里賣水果的小女孩,朝殺手推了過去。」

「那孩子是我從前認識的一個算是前輩的女伶姐妹生的。她年輕的時候,紅極一時,被一個熱烈追求她的男人的甜言蜜語打動,動了真情,以為他真會娶她。當然,這是不可能的。男人後來再也沒出現,她卻已經生下了女兒。再後來,她生病色衰,壞了嗓子,窮困潦倒,找了過來求我,讓我收容她的女兒,來我這裡幹活,換口飯吃,我就讓她在我的場子里賣水果。去年她病死了,女孩十歲還不到,被債主看中,要帶走。她叫我姨,懂事,我不忍讓她也落入火坑,幫她還了債,帶了回來,讓她繼續在戲院里做事,想著將來,再給她找個別的出路。我想去把她救出來,但兩邊都在放槍,子彈橫飛,我過不去。就在我以為那孩子要死在亂槍下的時候,有人沖了過去,冒著中槍的危險,把她帶了出來,留在一個安全的角落,這才走了。」

她看向章益玖,「那個人,就是賀司令。」

「章次長,你身居高位,前程安坦,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冒著對自己不利的風險來幫賀司令。但我很清楚,我是為了什麼。像我這種人,已不可能再對男人產生想法了。我承認,賀司令剛來天城的時候,我是懷著找靠山的目的接近討好他的。但在那天事後,在我也明白了,他不可能與我有什麼進一步的關係之後,我對他,就只剩下了發自內心的敬重。我心甘情願為這樣的人效勞,更何況,我還欠他那樣一個人情。所以你到底需要我做什麼,放心吩咐,我不會壞了你的事。」

章益玖微微動容,慢慢吁出一口氣。

「我不是不信你。我知道你可靠,而且,聰明又能幹,否則我也不會想到你的。剛才我是忽然又猶豫,把你牽扯進去,會不會對你不好……」

他又看了她一眼,「你確實是個少見的女人。那我就不瞞你了。我被人監視著,現在你的房子外,就有眼睛在盯。我沒法和我的人聯繫,就算聯繫了,也會被攔截下來。他們勢力大到超乎你想象的地步。我想來想去,找王庭芝。但他不在京師。現在仗完了,他很快就要出國留學,前幾天,被叫去了他太太陳家在外頭的一處別邸,說臨走陳家人給他送行,還沒回來。那些人應該不會特別留意你的,你找個機會出去,儘快見到他,把消息轉給他!」

「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個法子了,試試吧。」他掩飾不住焦慮之色,「越快越好!我怕賀漢渚那邊支撐不住,要出大事!」

唐小姐問清所在,立刻道:「你放心,交給我。我今天去戲院,找個機會出去。」她看了眼對方,「你宿醉,人應該不大舒服,就在這裡好好休息吧,等我消息。」

她說完去了,走到門口,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聲音:「記住,你自己的安全第一!如果發現不對,那就放棄,千萬不要硬來。」

唐小姐停步轉頭,見章益玖目不轉睛望著自己,遲疑了下,朝他走了回來,道:「上次騙了你,對不住了。你大人大量,萬勿見怪。」

她說完,靠近,飛快地吻了一下他的下顎,隨即轉身,撇下錯愕的章益玖,轉身匆匆而去。

……

三天後,王孝坤結束在外的巡視,圓滿歸來,返京之時,排場巨大,萬人矚目。歡迎儀式結束后,他屏退左右,獨自在辦公室里。片刻后,門口傳來叩門聲,佟國風走了進來,命人守在外,隨即關門。

他抬頭,見王孝坤站在窗前,手裡拿著只用了多年的楠木老煙斗,在默默地抽著煙,不敢出聲打擾,起先站在後,等了一會兒,陪著笑搭訕:「姐夫,之前洋人公使不是送了你一隻新煙斗嗎?說是海浪頭的白沫凝成的,叫做海泡石,極其珍貴少見。還說是什麼自然界最具滲透性的物質之一,最適合做煙斗,用久了,和煙油作用,能滋養人。您怎麼不用?」

「不習慣,還是老物件好。」

佟國風感覺他興緻似乎不高,不敢多說,沖著背影,是是地奉承了兩句,忽然聽他問:「賀漢渚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他那邊的幾百人,應該已被金剛的部隊包圍在山頭上,堅持不了多久了。至於他部下要的彈藥,縣城庫房沒了,最後一顆也發完了,只能緊急調運,等送到,至少怎麼也得十來天吧。另外我剛收到密電,說他的手下要強行闖軍火庫,豈有此理,這種軍事重地,豈容強入。這是目無軍紀,公然違法!附近部隊已趕到,幫助維持秩序。有膽敢強闖的,不管多少人,一律以嘩變處置,必要時,就地正法!」

王孝坤沉默良久,慢慢轉過來身。

「聽說章益玖,也是你讓他放的假?」

「是。我來找您,就是彙報這個事。當時情況緊急,您又不在,一時聯繫不上,我沒辦法,只能先這樣處置了。」

「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章益玖這樣級別的你都敢擅自動。你的眼裡還有我嗎?」王孝坤冷冷哼了一聲。

「姐夫,我對你的忠心日月可鑒!章益玖表面忠誠於你,其實和賀漢渚穿一條褲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和賀漢渚都這樣了,他難道看不出來?卻為什麼至今不和賀漢渚徹底劃清界限?還不是因為他等著賀漢渚有天扳倒了你,他好繼續做他的高官,發他的大財?這種投機之徒,就算有幾分能力,我也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麼還容忍重用到現在!就拿這回來說,要不是我動作快,他就已經壞了事!」

「那支日本軍隊是怎麼回事?」

「我收到前方電報,說發現偏離了允許他們走的方向,可能是迷路,也可能是不甘失敗,企圖負隅頑抗,來個玉石俱焚博換名聲。姐夫你也知道的,那個金剛,徹頭徹尾的戰爭狂……」

「所以你就把金剛引了過去?」

「姐夫,我也是沒有辦法啊!賀漢渚這個人太危險了。以前的事,他不知道,什麼事沒有,大家和樂,他既然知道了,咱們還怎麼當沒事?設身處地,換成是你,那樣的深仇大恨,你會真的沒有芥蒂,就此輕巧放下?上次他雖然救過你,但要不是日本人當時摻了一腳,他會管你死活?現在仗打完了,他活著,就是個隱患!這麼好的機會,簡直是上天送的,不趁機利用,太可惜了。反正也是日本人和天氣的殃,和旁人誰有關係?等他沒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追封頭銜、頒發最高勳章,給他最高的榮哀,他也算是青史留名,求仁得仁,此生無憾了。」

「姐夫,我知道你對他有不一樣的感情,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佟國風神色激動,一把摘了帽子,噗通下跪,重重叩頭。

王孝坤緊緊地捏著手裡的煙斗,良久,他閉了閉目,轉過身去。

「出去。」聲音聽著有些疲憊。

佟國風知他這一關也過了,大喜,從地上爬了起來,拿了自己的帽,轉身正要走,不料已經反鎖的辦公室大門被人猛地一腳踹開,鎖把掉落在地,門扇也重重地撞在了牆上,反彈回來,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房間天花板上的那盞玻璃吊燈嗡嗡作響。

佟國風大怒,等看到大步闖入的那個穿著西裝的人,吃了一驚:「庭芝?你怎麼回來了?你在幹什麼?」

王庭芝神色鐵青,徑直闖到了王孝坤的面前。

「立刻下令,馬上打開軍火庫!給他們放行!」他的雙眼發紅,盯著王孝坤,咬牙切齒,一字一字地說道。

辦公室的氣氛凝固住了。王孝坤盯著兒子,眼皮子不停地抽搐。佟國風反應了過來,慌忙趕走門口的人,胡亂關門,奔過來擋在了王庭芝的面前。

「庭芝你瘋了?你怎麼敢這麼對你父親說話?」

「佟國風!」王庭芝轉頭,「就憑你指使人給日本人引路這一條,用漢奸的罪名槍斃你,也是半點兒都不冤!」

佟國風面露尷尬之色:「庭芝你怎麼說話,好歹我也是你親舅舅――」

「我沒你這樣的舅舅!」王庭芝一把推搡開擋住自己的佟國風。

「庭芝!」佟國風卻又上前,極力阻擋,「你還年輕,你不知道人心險惡,更不知道上輩子人的事,不要冤枉你的父親――」

「滾開!我們父子說話,輪得到你一個外人插嘴?」

佟國風頓住了。

「你為什麼不開口?你心裡有虧,是不是?他剛不是說人心險惡嗎?」

王庭芝點頭,指著佟國風,對王孝坤繼續道,「不錯,人性能惡到何等地步,爹,我從你的身上,看得是淋漓盡致!王家人在當年賀家的事里扮演過什麼樣的不光彩角色,做過什麼樣的虧心事,我早就猜到了。你心裡也分明知道的,四哥他不會再主動找你尋仇了,但是你卻還是放任這種人對剛剛下了戰場的四哥干出這樣的事!不要覺得你是無辜的,被動的。倘若不是你一次次的默許和放縱,他敢這樣肆無忌憚?更荒唐的是,這一切,僅僅只是因為你以己度人,你不放心而已!你是人嗎?我以我生來所冠的姓氏,為我是你的兒子,感到羞恥!」

王孝坤臉孔漲紅,肩膀微微發抖,「啪」的一聲,扇了對面的王庭芝一巴掌。

王庭芝面不改色:「王總長,如果你不立刻下令打開軍火庫放行,我保證,明天的報紙上,會登出我親筆署名的文章,我會向世人昭告,我這個家族,當年到底是怎樣發的家,而現在,同樣的事又發生了。我的父親,這個國家的實際最高統治者,他對一個剛剛浴血奮戰過的民族英雄,又幹了什麼樣的不可告人的勾當!我相信,不少人應該還是願意看到這種文章面世的。」

佟國風臉色大變。

自己的這個侄兒,真會幹出這樣的事,他毫不懷疑。一般的報紙,誠然不敢接這樣的活,但架不住,也有不在自己控制範圍內的。

他立刻就想到了親大總統派的幾家報紙,衝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讓人立刻分頭出去監察,明天要登的所有文章,未經審核,一縷不許發表。

王庭芝冷眼看著佟國風的舉動,冷笑:「我的舅舅,你固然一手遮天,但你不會天真到以為全中國的報紙,都能受你掌控吧?」

佟國風不安地看了眼還沉默著的王孝坤,立刻掛了電話,改口拖延:「庭芝,你千萬不要衝動!外人不能信任,咱們才是自己人。還有,關於賀漢渚現在的事,應該是個大誤會。要不這樣,你先出去,我跟你爹立刻調查,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突然,他目光定住。王庭芝竟從身上掏出一把手槍。他反應了過來,驚呼:「庭芝你幹什麼?」

王庭芝沒再理會他,舉槍,頂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爹,我數到三,如果你一意孤行,那麼我就代替王家之人,以死向賀家謝罪。雖然我的死不值一文,但這是我唯一能做的到的事了。」

「我以我的出身和姓氏為恥。」

他語氣平靜,目光直視著對面的王孝坤,開始數數。

「一。」

「二。」

毫無停頓,他數完了三,接著,手指就要扣下扳機的時候,王孝坤咬著牙,低聲喝道:「發電報!」

佟國風嚇得腿已發軟,聞言,這才回過神,急忙召進秘書,下令發送電報。

王庭芝慢慢地放下了槍,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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