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反抗
心神一凜，亞瑟轉瞬就在街角那幾口破舊木箱藏好。如此緊張的時候，這種非自然的脆響足以繃緊他全身的神經。
右手按在腰間的土噴子上，亞瑟並沒有急著探頭，而是先豎起耳朵傾聽：
「啪！」
伴隨著同樣的一聲脆響，從街角傳來不似人聲的慘叫：「別打了，求求主人別打了！」
主人？
確定安全后，亞瑟才是悄無聲息地探頭——透過正對面髒兮兮的木製籬笆，是一座形似牛棚的破屋。
一時沒法從垃圾堆和污水中找到聲源，卻有個壯漢突然進入他的視線。
揮舞著一根粗壯的皮鞭，狠狠抽向地上一坨難以辨明的物體。
「啊！求求你別打了，我再也不偷東西吃了……我太餓了……」
聽到這句撕心裂肺的喊，亞瑟才意識到「那堆破布」居然是個人。
皮鞭雨點般落下去，地上的「破布」吃痛，在來回翻滾著。亞瑟很快發現對方手腳戴著沉重的鐵鐐。
原來，是奴隸啊。
掃了一眼那十幾個蹲在地上，同樣同樣破衣爛衫，甚至只有一條破布蔽身的圍觀者們，亞瑟想起來了，卡瑟坦國與國之間有奴隸貿易，而且只要奴隸主們足額完稅，就受律令的保護。
「讓你偷東西吃，」奴隸主用力抽打著地上瘦弱的身體，「都給我仔細看著，不聽話就是這個下場！」
的確是出氣，但更多的應該是殺雞儆猴。
不把這些奴隸都嚇到，一旦有機會他們會想方設法偷東西或者逃掉……
等一下，既然如此，他們應該會出城。亞瑟眼睛一下就亮了，那我混進去豈不是能順利離開拜倫？
「喂，你是什麼人？」
正在他暗想如何混進去的時候，從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滿面戒備地回臉過去，只看到一個提著竹籃的矮胖男人——打扮倒與那奴隸主無二，髒兮兮的皮胄腰上還掛著鞭子和砍刀。
然而在看清亞瑟的同時，男人整張臉都充滿了驚喜，立刻大喊大叫起來：「來人吶，這裡有個金髮綠色眼睛的……」一邊吼，一邊丟下手上的竹籃轉身就往暗巷外跑去。
卧槽！
翡翠色的瞳仁盛放怒氣，亞瑟撿起地上一塊大石頭照著他後腦勺狠狠拍了下去。
到底是現代法治社會穿越過來的，亞瑟下意識地沒下死手，於是對方雖是摔倒在地卻還能對著巷子口大喊。
你大爺的，萬一這孫子驚動了黑烏鴉們，就是長一百條腿也跑不了！
心一橫，亞瑟舉起石頭照死里拍，這倒霉蛋很快沒了聲息。
雖沒驚動巡邏的衛兵或者是黑烏鴉們，男人的嘶喊卻將院子里的奴隸主招來了——看著地上渾身是血的同伴，奴隸主變了臉色：「你殺了比利！」
從腰間抽出長刀照著他撲來，剛紅了眼的亞瑟一躍而起，從死屍搶過皮鞭和長刀起身回擊。
被殺的比利輸在沒防備之上，但面前奴隸主不論是從身高體型乃至招式方面都比亞瑟更強。
分明覺得不是對手，亞瑟趕忙向後閃避著，卻不想這奴隸主突然一腳將他踹飛，直到撞到一個奴隸身上才滾落在地。
媽的，我和欺壓他們的奴隸主幹架，這些人居然在看戲？
揉著吃痛的腹部，亞瑟只覺得嘴裡全是翻上來的酸水，急中生智間他大喊一聲：「還在看什麼！？我，我已是打死了一個，一塊上把他弄死，你們就全自由了！」
本以為像國歌里唱得那樣，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會群起而攻之……然而，「自由」這個詞似乎對他們沒有任何吸引力。
依舊蹲在地上目光獃滯，就算面對這種事關生死的狀況，也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
亞瑟頓時就明白了，奴性早已深入骨髓，拿「自由」做胡蘿蔔根本沒用，必須是更實際的東西。
但情況卻容不得他想出解決方案了，奴隸主提起長刀已劈砍過來，亞瑟趕忙提起手上的刀擋過去……然而這位五王子簡直是手無縛雞之力，根本擋不住。
劇痛從虎口處傳來，亞瑟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叫，刀已脫手飛出。
「你們哪個想吃飽飯！」亞瑟忽然大吼一聲，「只要幫我，我天天給你們肉吃！」
記得從前看過一個電影，整個劇情都挺扯的，但裡面有句台詞讓亞瑟記憶猶新。
「跟著你，有肉吃！」
對於奴隸們來說，生存肯定是第一位的，什麼自由與否根本不重要，反而是吃飽飯和吃肉更具吸引力！
果然亞瑟這話一出，那些蹲在地上的奴隸們一起抬起了頭，眼裡多了些神采——然而這群奴隸裡面最激動的，是被奴隸主毆打在地的那傢伙。
他剛才就在嚷太餓了什麼的，現在一聽有人讓他吃飽飯還給肉吃，從地上一下跳了起來。
不知他大喊了句什麼，最先就沖了過來；有了帶頭的，所有的奴隸立刻群起圍攻……就算戴著粗重的鎖鏈且羸弱，在場也有十幾個男女，頓時一擁而上把奴隸主按倒在地。
「你們……造反啊！」
哪裡想過這些平日里低三下四連頭都不敢抬的奴隸們會翻臉，奴隸主只來得及發出這樣的嘶喊，就給鎖鏈綁上了脖子，沒一會兒也跟那位名叫比利的同伴一道去見冥神了。
「咳咳……」鬆了口氣的亞瑟趴在地上連連咳出酸水，老半天才由兩個奴隸扶著站起。
深吸了口氣，亞瑟擺了擺手道：「去幾個人，把他倆的屍首拖後面去！」
分明是平日里聽話慣了，馬上就有人主動站出來做事。待藏好兩具屍體，亞瑟環顧這些眼裡還帶著些驚恐的奴隸們，先是笑了笑道：「我看著諸位餓了吧？先填飽肚子再說。」
說著，撿起比利丟下的竹籃，並把裡面的肉餅水果還有黑麵包分給大家。
雖伸手接下，卻沒人動。
「怎麼了，諸位不餓？」亞瑟才不管那麼多，從一大早給那個倒霉催的沃森弄出來，食水未進到現在早已前胸貼後背，拿起麵包就咬了一大口。
卧槽……
以為跟現代麵包店裡那些一樣鬆軟香甜，但入口之後才覺得是吞了一大口土，混合了口水后瞬間膨脹，咽都咽不下去。
趕緊搶過籃子里的麥酒狠狠來了一口，沒有現代蒸餾酒的順口感，酸澀辣嗓的讓亞瑟覺得是抹布水。
不過好歹是把東西順下去了，沒讓首相打死，沒讓黑烏鴉抓住捅死，躲過了這麼多次拘捕，真讓一口吃的給噎死了，虧不虧吶。
看了看手上可以砸死人的黑麵包，亞瑟才發現這年代的麵粉沒有過細篩，而且是混合了大量的麥麩，烹制過程肯定也相當簡單，大概只放一些鹽就烤制了……怎麼可能放糖，黃油奶油之類的精緻調味品。
但即便如此，那個最先動手的奴隸還是大口大口吃起來，相比吃相艱難的亞瑟，他簡直是狼吞虎咽。
「來，喝點酒。」亞瑟把手上的酒壺遞上去，「別噎著了。」
男人大口地搶食，一面含糊不清地致謝。
「老巴斯，你還吃得下啊，」圍在此地的奴隸們突然有個中年男人開口了，「明天一早，咱們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