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寵妾滅妻案(二)
庄柯不由的咽了下嗓子,沒敢接話,這丫頭的語氣都與師父如出一轍,真是得到了真傳了。
見他依舊不說話,她不由搖了下頭:「庄大人,我們是最後一個為死者說話的人,如果我們都無法說實話,那這個死者的冤情要如何申辯?這是一條人命,不是兒戲。」
「小四……我……」庄柯竟被她說的無以言對,還有一些羞愧。
想他自師父「失蹤」后,就立身於京城重地,而且得到了太多人的認可和讚賞,可能原本的初心已經真的有所改變,今天再次聽到多年前,相熟悉的話語,除了羞愧外,還有一種親切感。
施畫不再理會他,而是開始驗起屍體來,庄柯回過神來伸頭看去,卻不由皺眉,這丫頭的驗屍手法竟然與師父不太一樣,最少順序是不同的,難道是多年後,師父又有了「創新」?而他卻不得而知。
她是先翻看了死者的眼瞼,然後再是口腔,再順著頭部向身體細細的按壓著。
「庄大人,發現死者時,她身上的衣裝就如此完整嗎?」施畫輕聲問。
「是,穿戴整齊,只是頭髮凌亂了一些。」庄柯立即回答,生怕答晚了她會不高興。
施畫微點了一頭后,要將屍體翻身,他馬上過來幫忙,當揭開那乾淨的外衣,看到整個臀部和后腰上大面積的紫紅時,她的眉頭皺在了一起。
「小四……有,有何不妥?」庄柯抬眼小心的問她。
「庄大人,從這上面的傷痕來看,可否能看出是何種兇器所為?」施畫不答反問。
「這……應該是棍棒之類的,這在一般的大宅之中十分常見,多是懲罰犯錯僕人所用的手段。」庄柯回答的很仔細。
施畫輕「嗯……」的再點了點頭,指著那一大片的傷痕再問:「就從這個面積上來看,這應該是多少板子?」
「這……最少三十……」庄柯猶疑了一下才道。
「三十?這力道可不輕,這要是打在一個活人的身上,皮開肉綻是一定的,可為什麼,她身上的衣物卻如此的乾淨呢?」施畫輕聲自語了起來。
也正因為她的話,已經讓庄柯糾起了臉,要不是臉上有口罩,那樣子一定很不好看。
「小……小,小四……我……疏忽了……」庄柯主動承認了錯誤。
施畫卻輕笑出聲:「是嗎?難得,師兄竟然會如此說,那就說說,您錯在哪裡吧。」
「這些傷,應該是死後……死後造成的……之所以沒有血跡,只因死去多時,血已無法流動,自然不會有,小四……可……」庄柯說著又疑惑了起來。
「她確是被打死,但死因不是這裡,而是這裡。」施畫說著指向了死者的頭部。
「頭?」庄柯更疑惑了。
施畫突然抓過他的手,直接按在了死者的後腦之上。
她的舉動讓庄柯先是一愣,有些反抗,可當他的手按在了處已經下陷的頭骨時,再次頓住了,而且全身都是一僵,眼中閃過一絲驚慌猛抬頭看著她:「這……怎麼回事?我,我先前檢查過,沒有啊……」
施畫此時已經放開了他的手,只是淡然的對他挑了下眉:「不奇怪,只因苦主報案聲稱,此女是被當家正妻打死的,你的注意力直接放在身上這麼明顯的傷痕也不意外,所以忽略了原本真正的死因,想必庄大人也是有惻隱之心的,看到這如花年紀的小姑娘就這樣慘死,自然也是憤憤不平的。」
庄柯在聽到她這番話后,心中才鬆快了一些,剛收回手,就聽到她再道:
「可是庄大人,你別忘了自己的職責是什麼,仵作,一個為死者說明死因的法政人員,而你這種疏忽,會將案件帶往何處,這可不是一個人被冤,那在牢里,已經定罪的人,是不是也被冤枉了呢?」
庄柯直直的看著她,眼中閃過愧疚之意,卻一句話也無從反駁。
而站在門口的嚴霄和張子漠兩人的臉上一個是讚賞,一個是驚訝。
張子漠輕拉了下他的衣角,輕聲道:「這丫頭,訓起師兄來,都這麼有氣魄……」
「她驗屍時就這樣。」嚴霄輕挑眉的斜揚起嘴角。
張子漠卻撇了下嘴,嘟囔了一句:「反正你的人,都是寶……」
嚴霄沒接話,可目光卻掃向了驗屍房的方向,眼底都是笑意。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郎中府的下人是被誰打死的,為何會死後再次進行二次傷害,真的是那位郎中夫人嗎?」施畫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
兩人也被拉回注意力,互看了一眼。
「少卿大人和府尹大人,是不是要重新再查此案,就由你們來定奪了。」施畫大聲的道。
嚴霄再揚嘴角,張子漠輕摸了下鼻子,看來兩人站在這裡,裡面的人是知道的,那剛才自己說的話,她是否也聽到了呢。
門被打開,施畫已經脫下裝備,一身官服的帶著庄柯走了出來,而她的工具箱,卻背在了庄柯的肩上。
「這具屍體的驗屍報告,我會於今日晚上交給你,而且屍體我想運回咱們大理寺再進一步的屍檢。」施畫看向嚴霄。
「不是知道死因了嗎?」嚴霄微皺眉。
施畫點頭:「初步斷定並非是死於原本報案人所說的六個時辰前,頭部受到鈍器重創,導致頭骨碎裂,顱內出血而亡,所以屍體的面部才會有七竅流血的癥狀,這也與內臟破損而導致臟器出血死亡的樣子有些類似,所以,當庄大人看到死者背腰處那一大處的傷痕時,就做出了一個初步的判斷。」
庄柯愣了愣后,目露感激的看向她,沒想到她會為自己澄清。
「那你要回去進一步屍檢的理由是什麼?」嚴霄再問。
施畫挑眉的呶了下嘴:「想知道,死者是在清醒的情況下被害,還是在失去知覺后被人砸了腦袋。」
「這怎麼檢查?人都死了。」張子漠認為這就是不可能的事。
施畫輕笑的看向他:「張大人莫急,小四自有辦法。」
庄柯也不明白,同時被勾起了好奇心,也想見識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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