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頭案(三)
「鬼?」施畫輕語了一句后,伸手將他扶了起來,並拉他在一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語氣和善的問道:「大叔,莫怕,你能說說,你都看到了什麼?」
「那個栗家公子,騎著馬,飛奔而來,我,我我,與我迎面而來,我,當時,打更呢,就,就,就看到,寒光一閃,他還向我奔來,就在離我有十步遠的時候,頭,突然就掉了……我,我,我嚇的……馬上閃到一邊,聽到『撲通』一聲,回頭一看,栗公子就躺在了那裡……全是血呀……都是血呀……」更夫越說聲音越大,哽咽的聲音到最後已經轉成了哭聲,完全是被嚇的。
施畫一手輕拍著他的背,一邊微皺著眉,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
「大叔,您每天都在這條街上打更嗎?」施畫再問。
更夫抖動著身子,點著頭:「對,每天……每天都打……每天都走這條街……從來都沒有的事……都十好幾年了……從來沒見過這麼詭異的事……是鬼,一定是鬼……前些日子,就看到過……有鬼影在這裡飄來盪去的……原本以為是我眼花……可……可不是,不是,一定是鬼……」
「大叔,前些日子看到了黑影?什麼樣的?」施畫輕聲詢問。
「什……什麼……就是鬼影,嗖的一下就飄過去了……」更夫抬頭看著她,眼中全是恐懼,指著街中的位置。
「就看到一次?」張子漠也好像聽出來些什麼的問道。
更夫立即搖頭:「不是的,大人,好幾次,每每是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
「一般會在什麼時辰?」施畫也問。
「嗯……大約……是三更天左右,不到四更……」更夫想了想回答。
施畫站起來,走到街中間插腰站在那裡,再左右的看了看,前方是那兩棵大樹,她對更夫招了下手:「大叔,麻煩您過來一下……」
更夫雖然嚇的不輕,可卻從來沒遇到過如此有禮貌的官差,也就聽話的顫巍巍的走了過去。
「您說死者,當時是從那裡騎馬奔過來的?」她指著那兩棵樹的方向問道。
更夫點頭:「是的,就是從那邊向這邊來的,當時他奔的很急……」
「那你看到的黑影,是從哪個方向飄過來的?」施畫扭頭看著他。
更夫頓時又慌張了起來,現在雖然是大白天,可提起這件事,他還是身上一顫,不由的四下看了看,再扭頭來回的看了好一會,才向相反的方向指著:「從這邊。」
施畫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的是街道上的那座木製搭建的牌樓。
這也是南秦的一種特殊風格的建築,幾乎所有的城池的主要街市,都會每隔百步就有一個這樣的牌樓立於街市中間,只要有節日,就可以從這些牌樓處搭起木架子,在上面掛上花燈、綵綢等物,來裝飾街市的喜慶之色。
施畫再呶了下嘴,輕拉了下更夫:「大叔,辛苦你了,我給你個安神、壓驚的方子,你拿著去濟世堂抓藥,免費的。」
「免……免費?」更夫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對,免費,你拿這個去就行,如果有人向你要錢,讓他到大理寺來找我施畫要。」施畫對他再笑了笑。
更夫立即對她行起禮來,嘴裡不停的叫著:「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施畫對他擺了擺手后,向一邊走去,默默的坐在一個鋪子前的長凳上,面對著還在忙碌著的官差和衙役們。
而眼睛卻依舊盯著那兩棵大樹,她腦中一直都有個想法,但卻又認為不可能,在這個時代里,想找到相對匹配的東西,那是不可能的。
同時,她也在想著屍體上發現的那個銹跡,除了她認為不可能存在的細鐵絲外,還有什麼是有可能的呢?
張子漠手裡端著碗茶走了過來,遞到她的面前:「屍體如果沒有什麼問題,是否可以讓家屬認領回去?」
施畫接過茶碗說了聲「謝謝」后,大口的喝了起來,別說,她還真是渴了。
在喝完茶后,她才抬頭看著張子漠:「張大人,這個栗長風是個很有名的人物嗎?要說這京城這麼大,達官貴人自不在少數,想必您這位京兆府尹,也不一定所有人都認識吧,他怎麼會有如此大的能奈?」
「當然不是,當時更夫在辰時來報案,我們來到現場,剛看到屍體,栗府里就來人了,而且是栗府的主人,栗繼宗親自前來認的屍,他指認此人就是他的嫡次子,栗長風。」張子漠仔細的與她說明著。
因為他明白,施畫不會無緣無故的問這些話,一定是發現了什麼,之所以不明說,也是在求證罷了。
「這裡離栗府很近嗎?」施畫再問。
張子漠搖頭:「隔了最少五條街,這裡是城北,而栗府是在城西。」
「那他們是怎麼得到消息的,來的這麼及時?」施畫疑惑了。
張子漠微微一笑:「當時本官也覺得奇怪,衙門才得到報案,難道他們未卜先知?後來在詢問後方得知,是那匹栗長風騎的馬。」
「馬?」施畫再是一愣。
「老馬識圖,可懂?」嚴霄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
她立即轉身看著他,眼睛再是轉了轉后,突然一亮,立即點頭,笑道:「懂了。」
可她這個樣子,還是讓嚴霄微愣,真的閃了下他的眼,隨即又是輕笑。
施畫此時已經再看向張子漠:「屍體暫時還不能還給栗府的人,還有一些疑點沒有解釋,我需要些時間,等到處理好后,一定會讓他們認領的。」
張子漠明白的點頭,卻突然又伸頭到她面前:「本官可否求施大人一件事?」
施畫被他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身體不由的向後傾著,弱弱的道:「請講。」
「可否將他的頭安回去,這身首異處,總是不太好的。」張子漠又故意再向前伸了下頭。
施畫又向後再仰了下身體,立即就坐不穩的向後倒去,本以為會與地面來個親密接觸的,卻直接被人接住了,抬頭一看,正是嚴霄那有些黑黑的臭臉。
「這個自然,我會處理的。」施畫立即借力的靈巧的再次坐好,說完起身就走了。
而原要只是想逗逗她的張子漠,此時正被嚴霄冷冷的瞪著,他只是「嘿嘿」的摸了下鼻子道:「逗她玩兒的……」
卻再次受到了他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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